第十七章 劍穗

  李白心事重重地走下樓時，杜浩然和薛鳳兒已經走了。

  青璃正在細細地擦拭著一把玄鐵寶劍，眉開眼笑地說方才這把玄鐵寶劍已經被薛鳳兒買了下來，只是這把寶劍還少了一副劍穗兒，待她找到之後，一併送去薛府中。

  「薛鳳兒怎麼會想買一把劍呢，莫不是薛將軍又要出征了？」提起薛府，李白心中惴惴，卻又帶著點慶幸。

  剛剛做成了一單生意，青璃心情很好，聲音里偷著歡快：「之前薛將軍生日，聖上和皇后賞賜了薛將軍一棟宅子，今日這棟宅子才算是正式落成，三天後薛將軍在新宅設宴款待眾位同僚，薛鳳兒大抵是想借花獻佛吧。

  「薛將軍與我爹一向交好，不知我逃婚後，我爹該怎麼面對薛將軍……」李白喃喃，一不留神踉蹌一步，貨架上的秘色瓷瓶差點落了下來。李白嚇了一跳，千鈞一髮之時，大彪穩穩噹噹接住了瓷瓶。

  青璃眨眼笑笑：「小白呀小白，這秘色瓷瓶如果掉下來，你這賣身契上的欠債，最起碼要再給我添上三十兩金子。」

  李白后怕地揉揉胸口，不禁朝大彪投過去感激的一瞥，大彪冷冷別過臉去。

  春意漸濃，這兩日暑氣上來，李白百無聊賴地趴在櫃檯上打盹兒，有人幫忙，青璃自然樂得躲懶，窩在樓上不肯下來。

  「這位後生，醒醒。」李白正打盹兒，忽然有人喚醒了他，李白睜開眼，見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家，老人家穿著普通的粗布麻衣，不像是能在珍寶閣消費的人，李白和顏悅色：「老婆婆，你有什麼需要的么？」

  那老人家聲音低低的：「後生，老身實在餓得難受，不知可否來討些吃的。」

  李白想起早晨用鮮蝦餡兒做得餛飩還剩了些，點點頭：「老婆婆您稍等。」他說著去了廚房，想起老人家牙口肯定不好，將餛飩煮得軟爛了些，端著熱騰騰的鮮蝦餛飩走出來。

  老人家大口大口吃完熱騰騰的餛飩，朝著李白連連道謝，又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後生，你實在是個難得的好人，老身……老身家裡還有個生了病的小孫子，老身……可否像你討要一點散碎銅子兒，給我那小孫兒買些糕餅點心。」

  李白雖然也覺得有些奇怪，但那老人家樣子十分可憐，便也沒顧得多想，咬咬牙，在自己新發的八百文月錢裡頭抓了一把，遞給那個老人家。

  老人家又彎下腰連連道謝，李白連忙攙起那個老人家，老人家抬起頭，忽然眨眼笑笑，這個表情讓李白一瞬間覺得熟悉，那「老人家」突然抹掉了臉上沾的泥土和畫出來的皺紋——那竟然是青璃。

  青璃臉上的笑容十分得意：「小白真大方，當真是個好人。」

  李白一腦門黑線：「青璃，把我的錢還給我。」

  青璃笑嘻嘻地把那一把銅子兒裝進荷包：「不還，我憑本事騙來的錢，為什麼要還給你！」

  李白：……

  青璃體貼地拍拍李白的肩膀：「小白呀，劍穗兒我已經做好了，今天就要給薛府送過去了。」

  一聽到「薛府」兩個字，李白本能地發憷，青璃笑眯眯告訴他，前日杜浩然曾提起，李白的父親李忠達大人也會參加薛大人的喬遷之宴。

  李白面上一愣。

  青璃臉上的笑意愈發善解人意：「小白呀，我看得出你這幾日一直心神不寧，應該是在掛心你逃婚之後薛大人會不會與令尊大人交惡的事情吧。」

  李白輕輕嗯了一聲，點點頭，忽然明白了青璃的意思——她有這樣的易容巧術，讓李白借著送那副玄鐵寶劍去薛府，自然能尋找機會看到李忠達與薛將軍相處如何。

  那是李白第二次踏進青璃那間金碧輝煌的房間，隨處可見的，明晃晃的金飾幾乎要閃瞎了他的眼。

  青璃持著各色顏料畫具在他的臉上畫來畫去，過了好一會兒，青璃托著腮左看看又看看，得意地一笑：「終於弄好啦，這次我保證，就連你爹也認不出來你！」

  李白忍不住好奇，拿了銅鏡照自己的臉，忍不住撲哧一聲：「他本也算是個清雋的貴族公子，青璃一雙妙手，竟然把他畫成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赳赳武夫。」

  青璃捂著嘴笑：「薛小姐乃是將門虎女，相比起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她定然更喜歡魁梧壯漢。她這個人又吃軟不吃硬，喜歡聽人奉承，你把玄鐵寶劍給她之時隨口誇她兩句，薛小姐定然歡喜，你再趁機求她讓你進內堂看看長長見識，自然也就得償所願了。」

  青璃諄諄善誘，李白不禁滿臉感激。

  到了時間，青璃親手將螭紋劍穗掛在那把玄鐵寶劍上，拍拍李白的肩膀。李白感激地朝著青璃拱拱手：「青璃，謝謝你，李某覺得你還是一個很為人著想的好人。」

  青璃眨眼笑笑：「好啦小白，跟我還說什麼見外的話。」

  大彪抱著臂，在一旁冷眼瞧著，待到李白走遠，他冷冷望著青璃：「這劍穗里，藏著煞氣。」

  青璃眨眼笑笑，伸出纖長的手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彪面色冷冷：「你還真不是什麼好鳥。」

  青璃眨眨眼，化作一隻淡青色的小鳥，拍拍翅膀飛出了琅嬛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