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葯

  青璃和李白來到宋問之的宅邸，老遠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郎中正在門口倒一些殘留的藥渣，青璃忍不住伸頭看了看。

  老郎中見二人往屋內走，火急火燎攔住二人去路：「你們二位是誰，待老朽通傳一聲，切莫驚擾了夫人。」

  二人說明了來意，不一會兒，宋問之親自迎了出來，宋問之接過點心，道是銀翹吃了葯剛剛睡下，實在不大方便。不過他二人既然來都來了，進去看看也無妨。

  李白剛要隨青璃一起進去，青璃笑眯眯地擺擺手：「小白我一個人進去吧，到底是去宋夫人的閨房，你一個男子不太方便。」

  李白嘟噥了一聲，索性站在門口與宋問之閑聊，他忍不住問及那隻人蔘，宋問之冷聲一哼：「我宋某官位雖低，俸祿不高，可是給我娘子看病買葯的錢總是能拿出來，再說，我娘子的體質如此虛弱，怎麼能禁得起人蔘那樣大補的東西，既然如此，我宋某人何苦白白受他東陽郡公的好，落下話柄讓人背地裡戳脊梁骨。」

  宋問之正義憤填膺，青璃看完了銀翹走出來，口氣滿是無奈和遺憾：「造化弄人啊，銀翹怎麼能病成這樣，某在長安多年，也知道一些不錯的醫館，宋主簿要不要換個大夫給銀翹看病。」

  宋問之愣了愣，擺擺手：「不必了，多謝青閣主好意，不過宋某請來的這位大夫，醫術也十分了得。」

  青璃不再說什麼，隨著李白走了。

  李白問及銀翹的病情，青璃忍不住面露哀傷，道是連她也不知是不是奪人身體的反噬，讓銀翹病成這樣。

  李白暗暗揪心，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但願天隨人願，讓銀翹好好生下這個孩子。」

  然而，天不遂人願。漫長的夏天剛剛進入尾聲，蕭索的秋季還未來臨之時，銀翹忽然死了，她死得靜悄悄的，沒透出一點風聲。

  這個消息依舊是杜浩然帶來的，自己曾經戀慕過的美人死了，杜浩然心裡也很不好受，西瓜吃了半截兒，便覺得索然無味。

  「也不知道這姓宋的搞什麼，一直到他那夫人裝在棺材里等著出殯了，要休喪假，我們這才知道他夫人已經死了。他說什麼夫人生前最愛美，如今病容憔悴，要學那漢武帝的李夫人，不願讓人看到自己最醜陋的模樣，故而那姓宋的並未請人參加夫人的祭奠。」

  杜浩然的口氣十分不以為然：「虧我還以為那姓宋的是個痴情種子，沒想到也不過如此，自己的夫人一屍兩命，還想著自己的名聲。」

  杜浩然撇撇嘴，「他為什麼不好好操辦一番夫人的喪儀，說白了還不是怕有人議論銀翹的出身？」

  李白神色哀傷，忍不住直皺眉頭：「杜兄，人都走了，你就別再議論了。」

  杜浩然知趣地閉上了嘴，看著青璃和李白都是一臉愁眉不展，也覺得索然無味，沒多會兒便告辭了。

  晚餐，李白撤下了原本準備好的八寶鴨子、白灼蝦仁、還有羊肉燒麥，換上了幾道簡單的素菜，權當是為銀翹送行。

  青璃沒說什麼，默默吃完了飯，見李白愁眉不展，神色哀傷，還主動吩咐大彪，這次幫李白洗碗。李白得了閑，一個人出了門。

  入夜，青璃夜起。聽見後院隱約有人聲，原來是李白在後院生了一堆火，口中念念有詞，竟是十分難過：「銀翹姑娘，我也不曾想到奪人體魄的反噬如此強烈，讓你竟然如此含恨而終，連為宋兄生下孩子這樣的願望都沒有達成，便含恨而終……我對不起你，青璃對不起你……」

  「我可沒什麼對不起銀翹姑娘的。」不知何時，青璃站在了李白身後，唇角含著一抹冷冷的笑意，在一旁看著李白。

  李白擦了一把湧上眼角的淚：「你當時和銀翹說得好好的，若是佔據了原本銀翹的身體，她便只剩下了三年壽命。可是……她才活了不到一年啊，你這，你這不是坑害她么？」

  青璃冷冷笑著：「可是我也說過，反噬之力究竟有多嚴重，那是誰也無法預料的。只不過……」

  青璃上前一步，一手托起李白的下巴，逼著他用那雙含著淚意的眼睛看著自己，「只不過我若是我無法預料後果，我自然會和前來實現心愿之人說清楚，我既然能承諾有三年壽命，那無論如何都會剩下三年壽命，一天也不多，一天也不少，反噬之力再厲害，美人綃也足以化解，反噬只會損傷她的身體，卻不會奪走她的性命。」

  李白錯愕地睜大眼睛：「那……你的意思是？」

  「若是契約完成，美人綃會重回我的手上，杜心兒原本的魂魄歸美人綃所有，從此殞命。原本的銀翹會就此蘇醒，然而現在美人綃沒有回到我的手中，然而銀翹卻已經下葬了。」

  青璃的聲音倏然變冷：「那便是說——銀翹或者說是杜心兒，被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