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少年黑幫篇（05）
入夜。
少年黑幫的據點裡，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正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房間里，少年黑幫團伙的男孩們有的打牌打麻將賭博，有的划拳喝酒，一番熱鬧景象。
這些孩子，大多都是團伙里親近布萊克的人，肯索爾自己的親信，則被他派去貨運碼頭布置陷阱去了。
對於這樣的事情，肯索爾早就見怪不怪，每次但凡與厲害的黑幫干架，布萊克都會在前一天晚上讓手底下的兄弟們好好放鬆放鬆，盡情玩樂，這已經成了他們的習慣。
按照布萊克的說法，這是為了大戰的時候兄弟們可以用最好的狀態去打，就算被打死了，前一天也玩夠了，不至於後悔在這世上走一遭。
雖然肯索爾不太認同這個觀點，但也沒有選擇去違逆，畢竟布萊克才是他們黑幫的大哥。
一直以來，肯索爾和布萊克之間的關係都是這樣，布萊克負責帶人打架衝鋒陷陣，而他肯索爾負責管理整個黑幫的日常事務、經濟開銷等瑣事，也在必要的時候出謀劃策。
至於老三，通常會交給可以管制一幫弟兄的類似小頭目的人，就像以前的黃三。
明天幫黃三報了仇，就可以著手讓大黑成為老三了，那時肯索爾對於黑幫的掌控力自然會進一步提高。
肯索爾沒有想要搶布萊克位置的打算，他心裡很清楚，黑幫想要變強變大，大哥必須是像布萊克那樣可以憑藉實力讓手底下人屈服的強者，而他做的這些，不過是滿足自己對權力的一點慾望罷了。
他也告訴自己，未來，自己也會依舊充當黑幫里的隱形實權者，將黑幫帶到西城區最大黑幫的位置上。
這，便是他的野心。
而諾瓦·亞當斯，不過是意外出現在他面前的一條攔路虎，雖然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魔術師，但他相信只要是人，就避免不了人性的弱點，當重要之人的安危受到威脅時，任何人都將被鉗制。
哪怕是魔術師，也得乖乖變成他指尖隨意玩弄的傀儡木偶。
他已經事先派人去西港貨運碼頭布置起來，這是他最喜歡的陽謀方式，諾瓦·亞當斯明知他一定會布置陷阱，可是卻一點不敢輕舉妄動。
一想到這裡，肯索爾心裡就會升起異樣的滿足感與興奮感，這種感覺令他著迷。
肯索爾在腦中過濾著計劃的一切細節，包括有些東西還得明天白天去內城區找維格利德的政府官員弄來，以及去東城黑市獲得一樣他想要的東西等等，事無巨細，他統統都會考慮一遍。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與諾瓦·亞當斯約定明天晚上的緣故。
對方是魔術師，他不想大意，畢竟身為一個普通人，他對魔術師能夠使用的手段，了解得還是十分有限。
可就在肯索爾靜坐在椅子上想這些事的時候，房間外面的打鬧聲音已經越來越大。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這些煩人的噪音令他厭惡不已。
將來某一天，他定要將據點擴張開來，然後讓手底下人聚會的大廳離自己越遠越好。
說起來，那個叫璃娜·克里斯蒂的小女孩還在外面，一般小孩在遭受這樣的事之後應該早就大哭大鬧起來，但到現在為止，他都還沒聽到外面傳來女孩的哭聲。
肯索爾不免有些好奇。
他極為難得地在手下人玩鬧時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門一開，大廳里的煙酒氣味就撲面而來，令肯索爾心情大壞，可他還是習慣地將喜怒隱藏起來。
他越過一眾弟兄的身影，看向那個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小女孩，女孩精緻的小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
肯索爾放輕腳步，走到女孩的身邊，順著女孩的目光望向窗外，夜色下的維格利德，家家戶戶亮著燈火，寂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人們在大雪的冬天待在家裡，在天然氣供暖的房間里享受著島上生活短暫的安寧時光。
「你在看什麼。」
小女孩璃娜聽到自己身邊突然響起的聲音，有些驚訝地回過神來看向肯索爾，見到是他，楞了一下才說道：「我有點想家。」
「諾瓦·亞當斯應該不是你的家裡人。」
小女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以前每個冬天的晚上，媽媽總會抱著我躲進被窩裡，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稍微暖和一點，可以睡著覺。」
肯索爾問：「那你媽媽現在在哪裡。」
小女孩搖了搖頭：「我已經沒有媽媽了。」
原來，只是孩子在想媽媽。
肯索爾暗笑自己多心，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能有什麼值得他好奇警惕的地方。
不可否認，他有些緊張，以魔術師作為對手，肯索爾只能盡自己所能去做準備。
可有沒有效果，還得等待明天晚上才能檢驗。
唯一能保住他們性命的，只有女孩這一張牌了。
她，是絕對不能出任何紕漏的。
「諾瓦·亞當斯為什麼會幫你。」
抱著試一試也無妨的想法，肯索爾繼續問道。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了解敵人的機會。
可女孩又一次搖頭：「我不知道，諾瓦說，他討厭我說的話，討厭『不可以活下去』，所以他要讓我活得好好的。」
奇怪的想法。
這個世上，尤其是在這罪惡國度一般的維格利德，每天不可以活下去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個人的好惡，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維格利德的自然法則，從來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這也是整個自然界的不變定律。
從他踏上這座島，見到碼頭上的罪犯們不停給碼頭官員塞好處，而碼頭外不遠處，一夥伙遊手好閒的罪犯見到新犯人就搶的那一刻起，他就深深明白了。
在這裡，強者才能生存下去。
也是那一天，他認識了同船上島的布萊克·哈特爾。
那個男孩一人雙拳打倒了覬覦他行李的二三十個罪犯，哪怕遍體鱗傷，也頑強地站起來。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肯索爾毫不猶豫地走上去，一拳頭打倒了一個躺在地上想要偷襲布萊克的傢伙。
然後他們就合夥一起，聚集起現在這個少年黑幫團伙的幾十號人，在少年黑幫橫行的西城區一點點站穩腳跟。
這座島上每個人都該明白了的道理，那個孤狼一般的諾瓦·亞當斯不可能不明白。
為什麼他還會突發善心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
肯索爾對自己的判斷有了一絲懷疑，諾瓦·亞當斯明天不會來的可能性在他心裡不斷放大。
眼前這個小女孩，顯然還不知道諾瓦·亞當斯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吧，估計還在心底企盼著諾瓦會來救她。
這或許也是她至今仍不哭不鬧的緣故。
肯索爾想到這，不禁有點樂於看見女孩等不來諾瓦時，臉上悲傷絕望的表情。
到時候他一定會發發慈悲，給女孩一個好的解脫。
「好好睡一覺，不要多想，我們只是要對付諾瓦·亞當斯，不會傷害你的。」肯索爾笑著對女孩說。
沒想到，璃娜竟也沖他回以一笑，說出來的話更讓他摸不著頭腦。
「你放心，我很好，會好好睡覺的。」
自己竟然被綁來的小女孩安慰了？
肯索爾有一絲錯愕，他搖了搖頭，承認自己終歸弄不明白小女孩的心思，轉身回房間睡覺去了。
儘管感覺諾瓦·亞當斯不會來救女孩，但還是得看明天的結果。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肯索爾現在還不知道，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諾瓦的人已經出現在了西港貨運碼頭。
正在操作碼頭起重機搬運集裝箱、以及布置一些保障措施的少年黑幫成員們，紛紛瞪大眼睛望向來者，個個如臨大敵，他們也不知道諾瓦今夜前來，是為了做什麼。
但很快，他們就對諾瓦喪失了興趣。
因為他們發現，諾瓦就只是默不作聲地走到碼頭上站著，時不時走動一下，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的視線。
這傢伙，不會因為弄丟了那麼一個小女孩就發瘋了吧。
魔術師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弱啊。
諸如此類的聲音，不斷在肯索爾的手下們心裡響起。
兩邊，就這麼一夜相安無事。
直到第二天白天肯索爾醒來，手底下人向他彙報了這一情況，他才知道這件事。
諾瓦·亞當斯瘋了？肯索爾緊皺眉頭，他感覺事情有些怪異，仔細詢問了手底下人。
但手底下人的回答都很一致。
沒有異常舉動。
諾瓦·亞當斯從始至終就沒有看過他們，只是一個人自顧自地在碼頭上發獃，像是失了神智的行屍走肉。
「矮子，你去一趟賭拳場，告訴大哥我們今晚的安排，請他到時候過來一趟，說我需要他的幫助。」
為求謹慎，肯索爾不得不請布萊克過來一趟了。
哪怕布萊克素來不喜歡陰謀詭計，但為了確保除掉諾瓦，肯索爾要給今晚的行動再加一道保險栓。
想到三天前，自己在賭拳場見到的畫面，肯索爾的嘴角掀起一抹獰笑。
那一天，就在賭拳場里，他親眼看見布萊克一拳打碎了等人高的沙袋。
那恐怖的力量，絕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才幾天時間，布萊克，就已經成為一名真正的魔術師了。
雙方都是魔術師，肯索爾認為以布萊克的天賦，諾瓦一定占不到什麼便宜。
可實際上，肯索爾根本不了解，什麼是魔術。
以及魔術師的強弱之分。
諾瓦·亞當斯，不管你有什麼打算，今晚，你都必須死。
肯索爾在心底，對自己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