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抱きしめられたら （二）
「會有人救我嗎——」
身體不斷下沉，不斷下沉，在水中完全失去了控制。
為什麼在水裡呢？
思維停留在這個問題上，又開始變得遲鈍起來。
查理高登再度變成白痴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遲鈍的大腦莫名其妙地跳出了一個無聊的問題，但，隨之而來的，還有強烈的心悸。
失重感，窒息感，失落感，以及對於死亡的恐懼。
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時間開始變得很慢，對周圍環境的感觸一瞬間敏銳起來，又緩緩地遲鈍。
突然——眼前似乎出現了一雙有力的手——
是你吧。
你是光嗎？
「小渡——醒醒啊。」
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好熟悉的臉。
「菅井姐姐。」
直覺比意識和身體更早地認出她，今出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觸碰眼前這人溫柔的眼神，但不受控制伸出的手又在理智的瘋狂挽回下緩緩藏到了自己的背後。
「友香。」
她小聲地說了一遍。
「小渡，你叫我什麼？」
今出川抬起頭看向她，眼前的人正在疑惑地看著她，眼神清澈，不是記憶中那樣的溫柔，而她的臉，一瞬間清晰起來。
「欸，花花——怎麼是你啊？」
她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精神放鬆了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臉：「我這是怎麼了？」
「小渡，你沒事吧？」
生駒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你突然溺水，真的嚇了我們一跳。」
「是生駒醬你救了我嗎？」
感受到頭頂生駒手掌的溫暖，今出川覺得有些害羞，小聲地問她。
「我不是你的第一選擇嗎？」
在一旁的生田卻反常地問出了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會問的問題，語氣尖銳。
「為什麼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名字——不是我？」
「你把我當成誰了？」
看著眼前的人的臉色愈發陰沉，今出川一下子傻了，緩緩看向旁邊的生駒。
「這真的是花花嗎？」
而且——明明，一開始是菅井姐姐啊。
今出川人都傻了，一時之間甚至忘了回應眼前的人，而陷入了自己的思索。
「如果只是尋找慰藉的話，那我也可以啊。」
生田的聲音很低沉，又突然地伸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用力地把今出川按住，睜著眼睛吻住了她。
嘴上溫暖的觸感讓今出川瞪大了眼睛——等等，生駒醬還在啊！
不對——最重要的是你為什麼要親我！
她想要掙脫，扣住她後腦勺的手卻更加用力了。
恍惚間，眼前的人又突然變了——欸，這個人！
今出川猛地睜開眼睛。
心臟的跳動快得異常——被嚇的。
意識漸漸回籠，周圍熟悉的環境，提醒著她，剛剛僅僅是一場夢。
一場噩夢。
手無意識地摸了摸嘴角，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今出川又迅速地放下手，覺得羞恥度爆表。
什麼啊！
為什麼會做這種夢。
是因為跟著生駒醬看了太多不正經的漫畫的緣故嗎？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有些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又垂下頭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飛鳥，鬆了口氣，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幸好只是一場夢。
她還有些驚魂未定。
至於睡意，大概已經完全消失了。
摸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凌晨兩點。
在凌晨兩點突然醒來，或許這都是花花的錯吧。
今出川緊了緊拳頭，已經想好了今天自己日記的內容。
必須得悄悄地記一筆。
「你睡了嗎？」
說曹操曹操到，看到手機屏幕上突然彈出來的生田的消息，今出川沉默了。
她用力地把手機按在枕邊，緩緩躺下——有點熱。
側過頭看了一眼——飛鳥是不是離自己太近了？明明她那邊還有很多空間。
怪不得有點熱。
今出川找到了合理的理由，然後才慢吞吞地擦掉了額角的一層薄汗。
花花這麼晚還不睡？
拳頭鬆了又緊，心情時好時壞，糾結了片刻，她還是默默地又伸手去拿了手機。
「我醒了。」
被你嚇醒的。
「可以打電話嗎。」
對面的回復很快。
今出川翻了個白眼，悄悄看了一眼飛鳥，又小心翼翼地打字：「不可以，飛鳥正在睡覺。」
「怪不得之前沒找到你，你去飛鳥家了啊！不是最不喜歡去別人家做客嗎？你能不能堅持一下原則！」
電話那頭的生田重重地哼了一聲，有些不滿。
今出川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但也輕哼了一聲，不想再理她。
「你早點睡吧，再見！」
今出川用力地戳了一下手機。
「你在哼什麼啊？」
本來正在睡覺的飛鳥突然翻了個身，朝向著她，突然開口，即使是刻意放輕了些的語氣，也把小渡嚇了一跳。
今出川的手下意識抖了抖，然後把手機緩緩藏進枕頭下，小聲解釋：「我沒有哼什麼。」
她有點慫，心裡還殘留著些之前那個噩夢的恐懼。
到底是花花還是——？
而且——明明一開始是菅井姐姐吧！
雖然夢都是毫無邏輯可言的，但是沒有邏輯的碎片式的夢好像又在某種意義上透露出了一些自己之前沒有察覺到的東西。
她有些迷惑，又在無意識間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夢裡的那個親吻，似乎不是虛無縹緲的。
飛鳥卻一下子滾進了她的懷裡，小聲問道：「這麼晚了——你在和生田醬聊天嗎？」
她的聲音還殘留著睡意，有些沙啞，顯得她的話語有些迷濛，明明近在耳邊，卻似乎有些遠。
今出川推了推她，小聲提議：「不要靠這麼近吧——我的意思是，有點熱。」
飛鳥的小手突然貼住她的臉，然後又默默地滾遠了，「你的臉好燙，看來是真的有點熱。」
今出川緩緩地把毯子拉上徹底蒙住了自己的頭。
「有些睡不著了。」
飛鳥又翻了個身，開始哼哼唧唧。
「你還是繼續睡吧，要不然明天會很累。」
今出川閉上了眼——一閉眼，夢境中的觀感又再度湧來，在情緒升空之前，她掀開了毯子。
「確實睡不著啊。」
飛鳥輕哼了一聲，開始抱怨她：「竟然還一本正經地教育我，結果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睡不著。」
「夢是什麼？」
今出川突然問她。
飛鳥被她轉移了注意力，仔細地想了想，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你的夢代表了你想要的東西吧。」
今出川邏輯清晰地反駁了她：「如果是噩夢，那還能說是想要的嗎？你的解釋不正確。」
飛鳥不滿地鼓了鼓臉，給自己的解釋進行了補充：「噩夢就是你不想要的！總之，都是先進行了想要或者不想要的設想，然後才做夢的！反正，就是這樣的！飛鳥大人說的完全正確。」
明明是胡說八道。
今出川在心裡默默地想。
但是——或許真的是這樣吧，抗拒水，才會夢到溺水。
但之後呢？
果然是漫畫看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