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三章 新年（下）
新年的鐘聲響起之後，很自然的就是出門進行新年參拜。
「小渡，小渡！」
和爸爸媽媽出門沒走多久，今出川就從人群里聽到了熟悉的呼喊聲。
然後是生田繪梨花逆著人群，一邊小聲道歉，一邊擠開人群，朝她跑來。
今出川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接住她——這一次，總算沒有失誤。
生田繪梨花重重地撲在了今出川的身上，哀嘆了一聲：「人太多了，快把我擠死了。」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顯然剛剛從人群里擠過來的行為，廢了她好大一番力氣。
被她實打實地抱住，今出川很自然地把低頭，把下巴放在了她的肩上，然後伸手輕撫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明明你呆在原地，我們也能走過來，幹嘛要逆著人群。」
她說得很溫柔，貌似是在責備花花，但是話里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了。
生田繪梨花晃悠悠地自己站好，笑容燦爛：「可是，我就想要這樣嘛。」
今出川只是低下頭，輕輕地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什麼。
生田繪梨花今天穿得很正式，淡黃色的振袖，鮮艷的萬菊紋，在夜晚的絢爛霓虹下，整個人顯得熠熠生輝。
今出川並沒有仔細地看她，但是她卻很仔細地盯著今出川看——小渡穿得很素凈，她的膚色本就偏白，素凈雅緻的琉璃紺色和服映襯下，顯得有些冷清。
冷清到讓生田繪梨花還想親密地擁抱她。
「繪梨花，你爸爸媽媽呢？」
松方凜和今出川彥也慢悠悠地走到了兩個小孩的身後。
她的問題讓生田繪梨花終於從美色與妄想中回過神來，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後回頭——一片涌動著的茫茫人頭，就是不見自家爸媽和姐姐。
「啊——我看到小渡就跑過來了，忘記和他們說了！」
她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對於她的迷糊，松方凜無奈地搖頭，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上，「我幫你打個電話，你不見了，你的家人應該很著急。」
今出川彥只是瞥了她一眼，雖然沒說話，但是生田繪梨花覺得自己完完全全看出了叔叔的眼神中蘊含著的意思——
她悄悄地往今出川的背後挪了挪，低下頭，一副認錯的姿態。
松方凜只是溫柔地看了一眼丈夫：「都是小孩子。」
妻子如此提醒，今出川彥也只能移開眼神，隨意地看向人群，不再管她們。
「小渡，新年禮物。」
松方凜又提醒了今出川一句，才開始拿出手機，準備給生田的媽媽打電話。
被母親這樣提醒，今出川沉靜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她有些羞惱地看了一眼還在盯著自己看的生田繪梨花，直接把手上已經被裝幀好的小小的捲軸遞給了她。
出門之前就在想會不會遇到花花，然後被媽媽看出了心中的糾結，直接幫她做出了決定：「如果遇到了的話，送出禮物，會更快樂哦，沒遇到，也沒有損失呀，小渡，做事之前不要過於瞻前顧後。」
媽媽之前的提醒還在耳邊，今出川收回了無意間盯著花花看的視線。
「咳咳，新年快樂，這是禮物，感謝過去一年的照顧。」
她說得一本正經，但又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生田繪梨花倒是很興奮地接過捲軸，興緻勃勃又小心翼翼地打開。
「這是？」
字寫得很好看，只是是漢字，她不認識。
今出川很冷靜地告知了她：「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啊？」
生田繪梨花還是很茫然。
今出川只是嘲笑般地看向她，話里是明晃晃的調侃與不懷好意：「意思是，生田繪梨花就像只從早吵到晚的大公雞，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聽到這個解釋，生田繪梨花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裂開了——這可是，新年禮物啊！
「你送我新年禮物是為了嘲笑我嗎？」
她有些憤怒地想給小渡來一個鎖喉，但是伸出手的剎那，又想起叔叔還在，於是緩緩地把手收回。
今出川彥自然聽到了她們之間的內容，雖然他不了解漢學，但是從小在父親的身邊耳濡目染，自然是知道這句詩的下一句的。
他看向自己的女兒，敏銳的眼神自然察覺到了她夜色下緋紅的耳垂以及刻意抿成一條線的唇，甚至，無法剋制的酒窩與笑意。
「你為什麼這樣看小渡？」
松方凜打完了電話，只看到自己的丈夫，嚴肅得比平時更過分了些。
今出川彥只是微微搖頭，然後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抬頭看向被染成暖黃色的夜空，「我沒記錯的話，《風雨》是一首情詩吧。」
松方凜只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最終視線落在生田繪梨花手中的捲軸時，才恍然大悟：「果然，你和渡有點刻板得過分了，實際上，隨著時代的演變，這些詩歌早就不限於他們最初所被創作出來時的語境了啊。」
今出川彥只是略微有些冷漠地笑了笑：「但願如此。」
過去一年，主要是他在小渡的身邊，雖然表面上漠不關心，但是小渡的很多工作，都有他在背後干涉，對於小渡的很多行為，自然也是看得分明。
過於在意朋友，不算一件好事。
今出川自然不知道自己父母的簡單談話，她還在被生田騷擾。
「你就不能找點好聽的來寫嗎？」
生田在今出川的耳邊小聲嘀咕。
「怎麼能說我像個公雞呢？再怎麼樣，我也算那種會開屏的漂亮的孔雀吧！」
今出川只是點頭：「你生物學得不行啊，只有雄孔雀才會開屏，而且開屏是為了求偶，個人覺得，不算美麗。」
對於她的這種無聊的惡趣味，生田繪梨花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想再看她。
見她不理自己，今出川微微歪頭，主動提出新的話題：「生田，你今年的願望是什麼呢？」
生田繪梨花摸了摸下巴，完全忘記了剛剛在心中許下的不想理小渡的決定，認真地回答她：「果然還是想考上音大啊，上帝啊，天照大神啊，能聽到我的心聲嗎？我什麼都不想放棄，什麼都想堅持。」
雖然很辛苦，很辛苦。
但是，只要努力付出的話，會得償所願的吧？
今出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難得主動地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摯：「那就，加油吧！」
她不算個善於鼓勵別人的人，話說得簡單，卻很鄭重。
「小渡，你的願望呢？」
生田繪梨花目光炯炯地盯著今出川，一副一定要得到回答的樣子。
今出川也微微抬頭，盯著夜空的小動作，與自己的父親一模一樣。
「我的願望啊。」
她拉長了尾音，但卻再沒有下文了。
今年的願望是，希望生田的願望可以實現。
「然後呢？」
沒有得到答案，生田顯然有些急眼了，「為什麼不說出來啊，不公平！問了我的願望，卻不說自己的，小渡真是太狡猾了。」
今出川只是笑著挽住她的手，「聽說，願望說出口的話，是不會實現的哦。」
生田繪梨花的臉瞬間皺成了一團：「什麼呀，你在咒我的願望無法實現嗎？」
今出川唇邊的酒窩越發生動起來，然後露出了些狡黠：「會實現的！」
你想做的事情，都會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