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察覺之時
說實話,站在蹦極台上,在238米的高空往下看,地面的人與車,全都彷彿螻蟻,過於的渺小了。
原本縈繞在身邊的重重陰影與思索,頓時澄清,撥雲見日般,讓人短暫地窺視到了自己的心。
在青空中就此墜下,彷彿下一刻就是螻蟻的粉身碎骨,也彷彿就此墜入不見天日的深海。
呼吸下意識加速,肺腔內的空氣卻愈發稀薄。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直至模糊了恐懼與沉溺的界限。
指尖愈發地用力,交織的兩隻手由此共享了心跳和呼吸的頻率,也在這短短的三分鐘里,共享了限定的命運和短暫的微妙情緒。
那是一種,我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你的孤獨感和依賴感。
兩個人一起墜入「深海」,是與幼時的記憶完全不同的體驗。
或許,這就像是流落孤島、流落在人間邊緣的人,終於找到了「星期五」。
所以落地的時候,鋪陳已久的恐懼,反倒是徹底煙消雲散了,今出川甚至隱隱有種「就這?」的淡淡失望。
她抬手胡亂地擦了擦眼尾——之前在蹦極台上的時候狂飆的淚水已經幹了。
倒是西野七瀨,明明在蹦極台上表現得比今出川更勇敢,明明無論是走上蹦極台還是選擇起跳,她都佔據了主動性,但落地的這一瞬,她之前藏起來的所有的軟弱,彷彿觸底反彈似的,徹底爆發了出來,淚水止也止不住,后怕,恐懼,無助,以及終於卸下的心理負擔,所有的負面情緒一窩蜂地湧現出來,讓西野七瀨更加肆無忌憚地爆哭起來,整個人都完全地靠在了身側的小渡身上——太差勁了,明明一開始想的是向小渡證明自己的勇氣,證明自己對乃木坂的喜歡,證明自己想要堅持,現在卻又變得如此軟弱。
她的心中有些懊惱,但是,女孩子的眼淚就是這樣,越想控制,反而越控制不住。
被娜醬緊緊地抱住,今出川隱約有種還在蹦極中的飄忽感。
「小渡。」
西野七瀨實在是哭得泣不成聲,今出川摸了摸她的頭,又配合著工作人員幫忙解開護具的動作。
「娜醬好勇敢啊,辛苦了,娜醬。」
她低低地嘆了一聲。
低沉的有些沙啞的聲線,就這樣淺淺深深地落在了西野七瀨的耳邊,落在了西野七瀨的心裡。
那些複雜的心緒,懊惱,後悔,失落,恐懼,瞬間,被這句低低的感嘆擊潰,以至於片甲不留。
其他成員早就在樓梯下焦急地等待著,看到娜醬和小渡兩個人顫顫巍巍相互扶持著走下樓梯,大家立刻一股腦兒地圍了上去。
「小渡!」
「娜醬!」
見到一直等待著自己的成員,饒是今出川已經不想哭了,此刻,眼淚依舊有些不爭氣地冒了出來——生田繪梨花那個大笨蛋怎麼還沒下來!
她鬆開了手,任由娜醬倒在最近的瑪雅懷裡,自己則撲到了另一邊的橋本奈奈未身上。
「娜娜敏。」
她在橋本的頸窩裡蹭了蹭,小小地埋怨起來:「都怪你啦!為什麼把我忘了。」
帶著濃濃的鼻音的埋怨,在周圍人聽來,其實更像是在撒嬌。
松村沙友理沒忍住笑了笑,順著小渡的話繼續調侃橋本:「娜娜敏這次一定要向小渡賠罪才行呢。」
橋本奈奈未只是抿了抿嘴,笑著揉著今出川的頭。
在橋本的懷裡賴了好一會兒,生田繪梨花才和香蕉人從澳門塔上下來。
「小渡!」
看著她狂奔而來,今出川眨了眨眼睛,也向她伸出了手。
「嘭——」
「咳——」
這個笨蛋,就不知道跑慢一點嗎。
今出川被迫咳嗽了一聲,只覺得無奈:「我好不容易才從蹦極里倖存下來,你不要把我撞死了。」
生田繪梨花緊緊地抱著她,死活不想撒手。
「小渡,你沒事吧?哎,你真可憐。」
她不說還好,這話一說出口,真是把今出川氣得夠嗆。
「你才可憐!」
她咬著牙,憋出了一句回應,然後迅速地掙脫開了生田的懷抱——說真的,總覺得每一次的單曲祈願,雖然大家都有在受苦受難,但是她受的難也算是獨一份了。
在春寒料峭的時候淋過瀑布,也從四千米的高空往下跳過,現在,又是蹦極。
一個人,不能被殺這麼多次!
橋本奈奈未顯然看出了她心裡的怒火,臉上的笑容是明晃晃的幸災樂禍——花花真是不懂小渡的心,短短一句話,就觸了霉頭。
「娜娜敏……」
聽到橋本的笑聲,生田繪梨花很是委屈地看向她,當她再度試圖去討好小渡的時候,小渡已經被稍微恢復了些狀態的西野七瀨抱住了。
香蕉人姍姍來遲,簡單地說了幾句,便結束了這次澳門外景的收錄。
攝像機關掉,設樂還笑眯眯地調侃了今出川一句:「今出川現在完全可以用生龍活虎來形容啊——再一個人跳一次,也根本沒有問題吧?」
「不了不了。」
今出川苦笑了一聲,連忙揮手。
她努力地昂起頭,試圖看清青空下的澳門塔的全貌。
已經不需要再跳了。
從前溺水的時候,把那個拚命向自己游來的身影當作唯一的浮木。
剛才起跳的瞬間,把手中的溫度當作是與世界唯一的聯繫。
但是落地之後,真切又強烈地體會到了自身的存在以及心底的期待,雖然難以具體言明,但也算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
「小渡,謝謝你。」
西野七瀨再度貼近她,話說得溫柔,但是,尾音微顫,一副似乎又要爆哭的樣子。
看著她紅紅的眼睛,今出川的心被柔柔地觸動了一下。
「回酒店之後再繼續哭吧。」
今出川本想把自己的手帕遞給她讓她擦擦淚,但是——想到生駒還沒有還回來的手帕,今出川抿了抿嘴,自己上手細心地給娜醬擦起眼淚來。
「咔」。
松村沙友理放下手機,嘖嘖稱奇。
「我還以為小渡暗戀娜娜敏呢,這下,小渡移情別戀娜醬的話,會讓我感到有些困擾的。」
橋本奈奈未眉頭一皺,眼神有些危險:「沙友理,原來是你在造謠。」
?
松村沙友理一臉無辜,傻傻地笑著:「娜娜敏,你在說什麼呢?我不是很懂欸——」
「啊!」
生田繪梨花反應很大地跳著離開了沙友理的身邊,「沙友理,你掐我幹什麼呀!」
松村沙友理臉上的笑容依舊是穩定的弧度——只是,察覺到她眯起的眼睛里的威脅,生田繪梨花無意識舔了舔下唇,隱隱有些心虛。
這,能怪我嗎?
我只是隨口和大家說了說罷了。
「我能看沙友理你剛拍下來的照片嗎?」
生田繪梨花伸出手,想奪過沙友理的手機。
沙友理反應迅速地抬高了手,連忙搖頭:「不行,不行!這可是珍貴證據!向來不喜歡親密動作的小渡竟然親手,並且溫柔地給娜醬擦淚!」
正當她專心和生田對峙的時候,突然——手裡一空。
橋本奈奈未拿著手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沙友理,你這是偷拍哦,是侵犯了小渡的肖像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