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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關於少女心事(上)

  節目錄製結束之後,齋藤飛鳥沒有等待日芽香、能條、千春她們,而是一個人孤零零地離開。

  孤獨是人生的常態。

  齋藤飛鳥如是說。

  今出川察覺到了她離開現場的動作。

  她的手指下意識動了動,人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似的,絲毫動彈不得。

  「你說,我需要道歉嗎?」

  今出川盯著地面,說得小聲。

  當然,她是覺得自己上次當著飛鳥的面吐槽她推薦的那類小說這一行為確實做錯了。

  但在其他的事情上,她並沒有什麼錯誤。

  她也是一個很固執的人。

  或者說,即使是她,也會生氣,也需要人哄。

  花花說的對,她就是很故意。

  故意無視人家,故意不去照顧人家…故意地…想被溫聲細語地哄一下。

  在這一點上,只有小南和娜醬,會發覺她的這種訴求並滿足她。

  生田繪梨花困惑地看了她一眼,發覺到她不是在開玩笑,便認真地思索起來。

  「你親我一口,就不讓你道歉了。」

  生田繪梨花原本心裡還有些小情緒,但是見小渡如此好聲好氣地問自己,頓時就消了氣——算了。畢竟,小渡沒來看自己的舞台劇,以及和別人的親密互動,都事出有因,工作安排而已,也不是她主動的。

  在大部分時候,小渡都是極其靠譜和令人放心的。

  她本來也就沒有對小渡真的生氣——只是,當然要利用一切時機…發揮小心機!

  她生田繪梨花可是相當聰明的!

  今出川有些詫異地瞥了她一眼,心想,花花真是天生的過度自信,總是能夠腦補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而且臉皮還挺厚。

  但是今出川本來就對她挺縱容的,想到最近花花確實又累又受到不少委屈,就還是順遂了她的心意——她很迅速地湊近了生田繪梨花。

  動作很輕地親了生田繪梨花一下。

  在她右臉頰上靠近嘴角的地方的那個可愛小痣。

  蜻蜓點水。

  在被微甜的香氣籠罩的那一瞬間,生田繪梨花呆住了。

  屬於眼前人的好聞氣息,因為近在咫尺的距離,變得有了些攻擊性。

  讓她頓時失去了主動權。

  她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小渡真的會這樣做——

  因為,小渡確實不是一個主動的人。

  還特別害羞。

  絕對禁止大庭廣眾之下的親密行為。

  「你?你!」

  生田繪梨花結巴了。

  她很想知道,小渡今天是怎麼了。

  今出川拍了拍她的頭,雖然看出了她的驚訝,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在她耳邊很玩味地說:「好像留下口紅印了,繪梨花,你現在要去洗手間洗掉嗎?」

  好…好色氣

  生田繪梨花的腦海里,只剩下這一個想法。

  成功地讓生田消停了之後,今出川偷笑了一下,卻不經意間與西野七瀨對上了視線。

  西野七瀨的眼神明晃晃地寫著——「你學我?」

  今出川朝她靦腆一笑,強裝自然地移開了眼神。

  「想親我就直說…果然,剛剛那塊烤肉應該是我的。」

  生田繪梨花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找到了絕佳例子,恨不得時間重來讓節目再錄製一次,也好在設樂桑和粉絲們面前揚眉吐氣。

  今出川立刻禮貌性地笑了一聲,在心裡暗道——就不解風情這一點上,她倆誰也別說誰。

  於是她冷了腔調,有些惡狠狠地低聲說道:「去洗臉!順帶卸妝。」

  生田繪梨花當然不願意現在洗臉。

  她立刻伸手捂住臉,還防備性地往後退了兩步。

  「不要…」

  有輕微潔癖的今出川對此很無語。

  但還是由生田去了。

  因為,其實沒有口紅印。

  生田繪梨花這個笨蛋。

  自己只是逗一逗她而已。

  而且,今出川的心裡還在思考著另一件事情——需要和飛鳥道歉嗎?

  不約而同的,齋藤飛鳥心裡也在想這個問題。

  「在腦子裡一團漿糊的時候,在理智被怒火燎原的時候,說出口的話,會是人的真實想法嗎?」

  在被橋本奈奈未捎去吃壽司的路上,齋藤飛鳥沉默良久,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橋本奈奈未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放慢了腳步。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把話說出口的人,應當知道,這是否是真心話吧。」

  齋藤飛鳥連連搖頭,囁嚅道:「出口傷人之後,覺得很懊惱和後悔,懊惱到睡不著,即使這樣,那些傷人的話,也還是真心話嗎?」

  橋本奈奈未有些啞然失笑,她眼神溫柔,表情卻有些嚴肅,「飛鳥,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那些懊惱和後悔,是因為造成的無法挽回的傷害與失去,而不是…」

  不是真的在後悔說出口的話。

  齋藤飛鳥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橋本奈奈未輕撫著她的頭頂,默然不語。

  「娜娜敏,在你看看,小渡是怎樣的人?」

  對於飛鳥會問這個問題,橋本奈奈未毫不意外。

  她思索了一會兒,很謹慎地說道:「你指的是什麼方面?」

  齋藤飛鳥皺了皺鼻子,很不理解地扭頭看著她,「當然是全部…」

  橋本奈奈未沒好氣地拍了拍她的頭頂,嘆道:「飛鳥,一個人很難看到另一個人的全部啊…我又不是花花,和小渡那麼多年朝夕相處。

  就我的感受而言,非要總體概括的話,只能說,小渡很理想主義和完美主義…簡直可以用…正義的夥伴這種詞來形容。」

  ——這,想必是飛鳥你想聽到的那一類回答吧。

  對於橋本奈奈未這種早早就一個人摸爬滾打、從小見著家人為生計憂愁的人而言,小渡這種沒有真正體會過人間疾苦的小孩,實在是太單純,也太理想化。

  沒有被生活打擊過,以為一切都能按照計劃完美地進行下去;各方面的慾望都得到了很好的滿足,所以不懂得被現實和慾望裹挾而犯錯是一件對人而言很常見的事情。

  這樣的小渡,與其說是她嚴格無趣,倒不如說是澄澈得可愛。

  所以橋本奈奈未常常惡趣味上頭,會故意去逗小渡。

  她心裡從不覺得小渡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也並不覺得小渡不食人間煙火的理想化給人造成困擾顯得愚不可及。

  其實,她很喜歡小渡啊。

  晶瑩剔透的少女,帶著些易碎感的清澈眼睛,會讓她想起家鄉北海道凜冽的風和在空中飄揚的純白雪花。

  乾淨清冽。

  無法染指。

  齋藤飛鳥搖搖頭,低聲道:「如果說,我討厭這樣呢。」

  橋本奈奈未有些大力地揉了揉她的頭,反問道:「你真的討厭這樣嗎?」

  齋藤飛鳥又不吱聲了。

  良久,見娜娜敏還在等待著自己的回答。她終於開口,說得很小聲,「與其說討厭她…可能,是、是我害怕被討厭吧…我越來越覺得,我們好像天然性格不合,我們對很多事情的看法和做法都不一樣,如果沒有一開始的那一場撞車,我們根本不會成為朋友…」

  齋藤飛鳥有些憂鬱地看著慘白的天空,覺得這個黃昏冷得過分了。

  相遇的時候,那個黃昏,明明很溫暖。

  到底是在一點一點地變冷,還是在某個時刻突然意識到,我們已身處於蕭瑟。

  「我太笨了。」

  她獃頭獃腦地說道。

  其實…還是想要收到她的泥塑…想要一起開盲盒…想聽到她的笛聲…

  「大概,我真的說錯話了。」

  齋藤飛鳥必須承認這一點。

  「每個人都會說錯話的。」

  橋本奈奈未搖搖頭,眼神里是鼓勵的意味。

  齋藤飛鳥搖頭,說道:「她…很潔癖,當我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想必她已經覺得,我對她早就有不滿…她一定不喜歡這樣…至少,生田和她吵架的時候,從來沒有讓她真正生氣…但是,我讓她真的生氣了。」

  「道一句歉就能解決的事情,不要想得這麼複雜。」

  橋本奈奈未心想,如果是小渡在自己面前這麼磨磨蹭蹭別彆扭扭,她早就一拳下去了。

  只是,飛鳥和小渡,還是不一樣的。

  所以她只是又拍了拍飛鳥的肩,柔聲安慰。

  「重點是,我為什麼會說那些話呢?」

  齋藤飛鳥低下頭,開始認真剖析:「是因為,我感受到了和她的距離感。」

  「就像是看著地鐵飛馳而過,像是相交線一樣越走越遠乃至於背道而馳。所以,如果以後再也沒有交點,如果再也不見,那、無論是傷害還是什麼,總得給她留點此生難忘的事情。」

  「喂,這想法未免有些病嬌了哈——」

  橋本奈奈未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那傢伙大概確實是第一次被人當面指責,所以難以忘懷。某種程度上,飛鳥你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只是,這到底是不是因噎廢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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