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關於病來如山倒
「叮咚叮咚」
「小渡,你在嗎?」
門鈴聲響了很久,手機鈴聲也響了很久。
今出川終於強撐著身體走到樓下,慢吞吞地打開了門。
是白石麻衣和經紀人。
有一瞬間,今出川眼前一黑,搖搖欲墜。
然後一頭倒在了白石麻衣的懷裡。
很軟,也很暖和。
像是跌倒了棉花地似的,讓今出川想起了棉花糖。
於是她小聲撒嬌:「有給我帶年輪蛋糕嗎?」
渡邊經紀人伸手很溫柔地摸了摸今出川的頭頂,話卻說得很絕情——
「沒有帶蛋糕,但是給你帶了退燒藥。」
她又扭頭叮囑白石麻衣:「白石桑,那我先走了,你們有事的話,再聯繫我。還有,小渡,記得吃藥,不要老想著甜食。」
大門被輕輕地合上。
今出川覺得有些委屈——她倒也沒有天天想著吃蛋糕。
她也是有著引以為豪的自制力的好嗎。
白石麻衣把懷裡的小孩抱得更緊了些,有些心疼。
「我不是和花花說的嗎?」
今出川無意識之間蹭了蹭她的胸,含含糊糊地嘟囔著。
白石麻衣皺了皺鼻子,有些不滿,但還是好聲好氣地和她解釋:「繪梨花有工作,經紀人按著她不讓她走,她就只能在群里說你病了,問誰有空能幫忙照顧你一下。剛好我跑完了行程。」
今出川有些失望,鼻音很重,自言自語:「這樣啊。」
白石麻衣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失望,揪緊了她的后領,柔聲抱怨:「現在抱著你的人是我誒!辛辛苦苦給你買退燒藥還上門來照顧你的人也是我誒!」
溫柔得一塌糊塗的腔調,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撒嬌。
今出川沒什麼力氣再解釋,便很自然地蹬掉了拖鞋,把白石麻衣當成桉樹似的,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了她身上,還不停調整著姿勢以圖找到一個安全又舒服的位置。
白石麻衣連忙弓著腰托住她,很艱難地在鞋櫃旁的方凳上坐下。
兩隻手都不空閑,白石麻衣只能用自己的額頭貼近小渡——額頭滾燙。
她很無奈地嘆了口氣,提醒小渡:「待會兒燒還沒退下去的話,那我就陪你去醫院喔。」
雖然十分乏力,但是今出川還是勉強保持了些理智,有些不情不願地應下了白石的建議:「好。」
她實在不喜歡醫院,畢竟,小時候,已經在醫院待夠了。
所以她開始斷斷續續地在心裡祈禱——快好起來吧!
事實上,早上起床的時候,她就感到了些不妙——大腦昏沉,心跳過快,還有些犯噁心。
但是工作還是要做的,所以她強撐著去練習室和大家一起排練,又在下午趕去參加電影首映。
在寒風凜冽的大冬天,穿著無袖長裙,踩著細高跟鞋,還要維持著面上得體的笑容和舒展的儀態,雖說是分內之事,但確實有點辛苦。
所以活動結束之後,一回到家,今出川差點無力到直接倒在地板上,只能勉強用了最後一些力氣給生田繪梨花打了電話。
來的人是麻衣樣而不是花花,有那麼短短一瞬,失望的情緒裹挾了她此刻本就燒成了漿糊的大腦。
「我先扶你去床上,吃完葯就睡一覺。」
白石麻衣把她扶了起來。
今出川有些委屈地嘟囔:「我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恐怕要吃些東西墊墊胃才能再吃藥。」
她說得小聲又含糊,但是白石麻衣勉強聽出來了她的意思,立刻眉頭緊鎖,眉毛很生動地豎成了八字。
「你怎麼沒吃東西啊。」
許是在病中,今出川比平時黏人多了,乖乖地道出了原因:「害怕吃了東西之後,在活動現場反胃吐出來,影響工作。」
這個理由讓白石麻衣頓時有些啞口無言——這確實是小渡能幹出來的事情。
但是因此一整天不吃東西,未免也太離譜了。
她半是心疼半是氣地捏了捏今出川的後頸,「渡邊桑買了粥的。」
把小渡送回房間后,白石麻衣的額上已經有了一層薄汗。
她毫無形象地手撐在身後,直接坐在了床邊的地毯上。
而小渡,一沾上枕頭就睡了。
白石麻衣緩了會兒之後,本想叫她起來喝粥吃藥,見到她的睡顏,卻又有些不忍心了。
她站起身,視線從床邊移開,見到的是書桌上摞得很高的書,看上去是教材和習題集。
還有幾本攤開著的,可以遠遠看到其中密密麻麻的筆記。
她的心裡泛起一種帶著酸味的苦澀。
很多時候,像是小渡、花花她們,大家總是會因為她們在很多方面表現得遊刃有餘而忽視掉了她們的辛苦和付出。
這種念頭只是轉瞬即逝,下一刻,當聽到今出川有些痛苦的悶哼聲之後,白石麻衣有些急地衝進洗手間,用溫水打濕了幾塊毛巾,仔細地疊好之後,輕柔地放在了小渡的額上,又用另一塊溫毛巾擦拭她的頸部,以及腋窩。
物理降溫了好一會兒,見小渡的表情勉強恢復了平和,白石麻衣重新給她的額上換了塊毛巾,又去樓下把剛剛帶來的粥和退燒藥帶了上來。
她理了理小渡的書桌,騰出了空位。
打開打包盒的時候,白石麻衣無意間看到了有一本攤開的書上,灰色鉛筆勾勒出來的句子——
「我愛您,這我又何必掩飾?但我已嫁給了別人,我將一輩子對他忠貞。」
旁邊還有一行手寫小字,娟秀漂亮。
但是白石麻衣看不懂。
因為是中文。
她只是很短暫地疑惑了一下,就端著粥坐到了床邊。
「小渡,小渡?」
明明看上去睡得挺沉,但是,一聽到自己的聲音,小渡就很勉強地張開了眼睛。
這讓白石麻衣更覺得有些心疼,但是心疼的情緒只持續了一秒,因為——
「友香姐姐!」
「你叫我什麼?」
「友香、不,麻衣樣,麻衣樣!」
原本迷迷糊糊的今出川,頓時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可見,比起退燒藥更管用的,是女人的怒火。
白石麻衣的拳頭緊了又松,她不聲不響地把小渡半扶起來靠在床頭,冷著臉給她喂粥。
今出川也沒說話,因為心虛,對於麻衣樣遞過來的勺子十分配合。
一碗粥很快見了底,白石麻衣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之前那麼燙了。
她鬆了口氣,又從床頭柜上的塑料袋裡翻出溫度計,遞給今出川。
「你自己先量一量體溫。」
「好。」
今出川依舊很配合,還抬起眼偷看了白石麻衣一下。
她此刻的眼神亮晶晶的,不像之前那樣迷迷糊糊,看上去,狀態好了不少。
白石麻衣很又無奈又氣,側過臉去,故意逗她:「我要回去了,反正你有你的友香姐姐。」
今出川連忙伸手抓住她的袖角,又下意識往被窩裡縮,只露出了一個小腦袋。
委委屈屈的。
也不說話。
白石麻衣倒是受不了了,只能冷著臉悶哼一聲,提醒她:「你還沒吃藥!」
今出川點點頭,坐了起來,動作很快地把膠囊扔進嘴裡,又喝了一口溫水。
她糾結了一會兒,終於往床的另一邊挪了挪,然後拍拍床沿,很認真地說:「麻衣樣,今晚陪我睡覺吧!」
她還是有些虛弱,所以雖說說得認真,話卻輕飄飄的。
這讓白石麻衣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之前那有些輕的字跡。
「你桌上那本書,什麼意思啊?」
今出川想了一會兒,才明白白石麻衣想問自己什麼。
她平躺著,視線往上,看著坐在床沿的白石麻衣。
「麻衣樣,你好沒有文化喔,連白居易的詩都不知道。」
白石麻衣沒想到,小渡平時偶爾懟自己也就罷了。在這個自己辛辛苦苦照顧她的時刻,她不但沒有被感動到哭鼻子,竟然還這麼毒舌。
真是沒良心的小壞蛋。
「哎,是此恨綿綿無絕期啦。」
今出川解釋得很快,在白石麻衣的怒火還沒醞釀完成的時候,便高效完成了消防工作。
「因為我覺得女主角最後肯定留有遺憾的,對男主角就是那種此恨綿長的心態唄——這種悵然若失戛然而止。」
不單單是愛情。
還有友情。
因為虛弱,她說得斷斷續續的,更讓白石麻衣有些難以理解。
她裝作聽懂了的樣子,很高傲地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