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盧西安的真正後手
城區失守,戰局反而平靜起來。
血族這方正在加固城防,厲馬秣兵,準備挨到日落讓這些遠來的南方人知道黑夜的恐懼。
羅馬軍這邊的行動卻有些奇怪,在攻克了城區后他們沒有再接再厲,組織新一輪的進攻,而是派遣大量的士兵挨家挨戶搜捕人員,尊貴如議員富商,貧賤如力工僕人,無論男女老少全部驅趕集中到了城市中心的廣場上,並一排排的用鎖鏈捆綁好。
天近下午,城外的軍隊則改攻為守,將攜帶的木料和新砍伐的木材一起堆疊成一個一個的木架,圍著整個軍陣一圈,只留下不太寬闊的出入口,再內里則是挖掘壕溝,並用翻出來的土壘築胸牆,明顯是準備晚上防備血族的襲擊。
血族這邊高層的心理則比較矛盾,聖西塞城堡堅固異常,物資充沛,即便城堡外的城牆全部失守也不失根基。
如果敵軍越過城牆開始進攻城堡,則會遭遇立體火力的打擊,特別到了夜晚,便是血族天下。即便繼續僵持下去,等到其他領主的援軍到達,羅馬人便失去了絕對的兵力優勢,聖西塞等得起也耗得起,只要安穩的守下去就勝利在望。
但羅馬軍隊是傻瓜么?巴西爾二世是傻瓜么?這麼多年來羅馬軍隊在巴西爾二世的帶領下東征西戰無往不利,血族在軍事情報這方面的消息並不閉塞。特別是偌大的保加利亞帝國被羅馬打敗后,要知道最初聖西塞城堡修建的目的就是防備南方的保加利亞。
從昨晚到現在,血族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不利局面,要說對方沒有調查清楚,沒有隱藏手段,按部就班的如血族所想等下去耗下去,沒有人相信。
羅馬營地的中軍大帳中,巴西爾二世正在傾聽各部傳來的信息。
「我方攻城傷亡接近兩千人,敵軍損失還在統計中,城區已被我軍完全控制,正在統計城內百姓的人數,入夜後敵人的主攻應該還是在城外主陣地這裡,預計三個小時后入夜前我們的防禦工程就能建立完畢……」
「將城區居民聚攏后我們的人就逐漸撤退到城牆,其他都一併給加西亞,晚上他那裡會有一場大陣仗,我們不要被誤傷。」
「希臘火還剩餘多少?」
「我們只消耗了不過十分之一,很充足。」
「嗯,入夜後等他們的大部隊出城還有加西亞的計劃開始,就不斷轟擊他們的城門,截斷他們回城的通道。」
「是,射擊諸元已經標定好了。」
「陛下,西格蒙德好像被克萊恩軟禁了。」一位外族營的將官前來報告。
「嗯?為什麼我不是讓他帶足人手么?」巴西爾二世濃密的眉毛聚在了一起。
「具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克萊恩的信使說希望能繼續按照盟約的計劃走。」
「哼,一群飯桶。」
巴西爾二世回望了一下身後那高聳的山脈,問其中一個佐將「治水官怎麼說?」
「他考察了那個水庫說……水壩上有多個閘門,其中一個打開后我們所在的區域就是洪水主要衝擊區。」那人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這些該上絞刑架的魚腩廢物。」巴西爾二世咬牙切齒。
「那我們要不要立刻進入城中躲避。」一個將軍建言道。
「不必。」
巴西爾二世立刻做出了決斷。
「按照之前制定的計劃照常執行,城區地勢太低,也太狹窄,人能活命,輜重和馬匹估計就要全丟了。沒有我們圍困,維克多就可以騰出手來對付他們,他們就算有膽子撕毀盟約也不會是現在,明日一天必須攻破聖西塞。」
「這筆賬我以後再跟他們算。」
時間慢慢推移,太陽那熹微的光芒正在逐漸消散,皎白的月光正在逐步侵染天空。
全部的血族士兵正在城堡內的廣場上整裝待發,當那輪滿月升起之時,就是血族發起反擊之時。
城區市中心廣場,狼人自由軍的士兵們,將城中全部的老百姓用麻繩串成一串,粗暴的驅趕至廣場上,哀嚎遍野,哭聲震天。
加西亞也在等待著那輪滿月的升起,這是這次攻城的關鍵,這是一定要定在今天發起戰爭的原因,今天是滿月.……
喬楓一整天都在觀景台上觀察敵情,已經有二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了,但一刻也不敢停息,他也在等待一個時機的到來。
從觀景台遠遠望去,曾經每到夜晚便燈火點點,現已經淪陷的聖西塞城區沉浸在一片黑暗中。與之對應的是城外羅馬軍的軍陣中,圍繞一圈鬆散排布的木架已經全部點燃,如同一個火焰組成的齒輪,將周圍映照的亮如白晝。
月亮完全升起來了,一輪潔白明亮的滿月劃過山體的遮擋,將銀輝灑滿整個聖西塞。
城堡的大門打開弔橋落下,全副武裝,精銳無比的血族騎兵,集結完畢后在維克多的帶領下噴涌而出,擎著殺戮的風暴,沖向被火焰包圍的羅馬軍陣地。
「時間到了。」
抬頭看到月亮的加西亞站在市議會大廳門前,高聲大喝。
「狼族命運就在今天!」
與周圍看管的狼人自由軍士兵一齊化身為巨狼,沖向廣場上被捆綁著的驚恐的人群,張開了血盆大口。
喬楓的心臟砰砰跳動著,他有一種預感,這次不會像上次維克多帶隊那般,似有不詳的事情正在醞釀。
果然,憋了一天的血族士兵勢如破竹的沖入羅馬軍隊火堆照顧不到的外圍陣地,瞬間激起一片血雨腥風,在這時,一聲狼嚎從城區傳來,這聲悠長的狼嚎還未結束,便連帶起一陣一片,最後滿城的狼嚎聲音驟起,響徹天空。
「進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後手么盧西安,好狠辣的手段。」
喬楓眼中閃爍著銳利與精芒。
「不對不對。」在城外廝殺正酣的維克多也反應過來,趕緊召集部隊,調整前進方向「快回援,快回援。」
「想回城?沒那麼容易。」
羅馬軍陣中心,防守最嚴密的地方,巴西爾二世坐在一架升高的巢車上觀察戰局,看到此刻,一抹輕笑浮現在他的嘴角,迅速下達了指令。
「發射。」
提前設置好射擊諸元的投石機開始發威,無數的火焰從天而降,將城門附近的區域變成生人勿入的火場。
狼嚎聲愈來愈近,彷彿正在疾馳而來鳴著汽笛的火車。
從城中心賓士的狼獸如潮水一般湧向城堡對著城區的大門,城牆上不斷攢射的鍍銀箭矢絲毫阻擋不了瘋狂的狼群,前面的狼獸很多還未被箭矢射死便被後來的狼獸踩成肉醬。
它們嚎叫著咆哮著,前赴後繼,一層踩一層,一隻踏一隻,用屍體堆疊出一個斜坡,在城牆守軍凄厲顫抖的慘叫聲中突進了城牆。
城堡內的守軍因為維克多和大部分的精銳騎兵還在城外,不敢縮回城堡,那樣城外的部隊就會被人前後夾擊包了餃子,只得死命的頂上去。
瞬間,匆忙排成陣型的血族軍陣就和洶湧奔來的狼潮撞擊到一塊,濺起一片殘肢斷臂,城堡前的小廣場中,如同一鍋正在沸騰的熱粥,血色翻湧中是不斷燃燒的生命。
狼群不是全副武裝列陣攻防的的血族士兵對手,但數量和視死如歸的瘋狂彌補了這一切,源源湧進的狼獸幾乎沒有盡頭。
殺戮還在繼續著,血族陣營不得不分心二用,一邊抵擋著狼群的衝擊,一邊想辦法滅火放維克多的軍隊進城。
喬楓在樓上看的熱血沸騰,他想明白了這一切,這些狼人都是城中百姓轉化的,但它們此刻的眼睛中沒有仇恨與恐懼,而是野蠻的獸性,是嗜血的殺戮,彷彿無智的狼獸。
因為今天是滿月,初生的狼人在滿月這天會變成瘋狂的野獸,而盧西安和加西亞恰恰擁有號召狼獸的能力。
也許自己剛來的那一天遇到的主動進攻城堡的狼獸,就是加西亞的把戲。
完美的時機把握,不斷湧入的生命在腳下這片血肉磨坊中消磨殆盡,這還只是變成狼人沒有立刻被咬死或被病毒殺死的,一座城市的人被獻祭到了戰神的祭壇,這是只有最狠辣,最瘋狂,最無所顧忌不擇手段的人才能施展的辦法。
可能最近血族的內耗確實過大,陣線開始節節後退,快要頂不住了。坦尼斯開始派全副武裝的狼人部隊進入陣線。
「不要啊!」
喬楓急的大喊,坦尼斯不知道喬楓知道啊。
果然,盧西安變成巨狼后輕蔑的回頭一望,仰天長嘯,進攻的狼潮從他身旁滑過,雙方沒有一點紛爭,揮喊的坦尼斯目瞪口呆。
全身鐵甲的狼人部隊開始反攻倒算,這些戰爭機器開動起來,呼吸間將血族的陣線衝擊的支離破碎,搖搖欲墜。
危如累卵之際,終於維克多帶領的軍隊在付出了巨大損傷后從火場上沖了回來,直接殺到了交戰最激烈的地方。
這一刻,維克多的個人戰力發揮了巨大的影響,他和他的親衛隊如礁石般卡在空地正中央位置,所有撲咬過來的狼獸都如浪花般在他面前撞的粉碎,他在場中就如同攪拌機在水中形成的殺戮風暴的漩渦中心,沒有狼人可以在他的利劍下存活,面前的狼屍已經堆疊出一個小山。
「差不多了盧西安,我們可以離開了。」
加西亞阻止了正在戰鬥的盧西安,並拿出一柄特製的大鉗子,挨個掐斷狼人部隊成員脖子上的項圈。
盧西安停手佇立在戰場中央,鐵盔狹窄的縫隙中透露出兩點猩芒。他與維克多隔著不到10米的交戰線遙遙相望,這對曾經的主僕眼中是沒有任何遮掩的仇恨和殺戮。
「我們走。」
在生力軍加入后血族陣營穩定了戰線。維克多像磁石一樣牢牢吸引住狼群進攻中心的同時,城堡中的守軍中終於可以騰出手來攢射出密集的鍍銀箭雨,狼獸進攻的力量在快速衰退著,等到午夜過後,最後一隻狼人被斬殺,屍山血海中,維克多已開始拄劍輕喘。
喬楓從觀景台退回到城堡內的陰影中。
他的時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