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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身世之謎(上)

  18、身世之謎(上)

  海棠從未想過,這世上除了她自己,還會有另外一個人,和自己擁有這同樣的東西,麵對同樣的痛苦。痛苦,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


  海棠花,都是以長於樹上不可攀的姿態出現,淡粉色的花簇,天真純潔得就像個孩子,一簇一簇,一棵一棵地聚集在一起,那是對美的闡釋。但這隻是它在一般人心中的形象,在海棠心中,它最初的形象可不是這樣的。它是惡毒的,邪魅的,讓她恨不得一手把它捏碎的。


  還記得多年以前,她背對著偷偷買來的銅鏡,褪下右肩上的布料時,驚現在眼前的那一抹妖冶的紫,它霸道地、蠻橫地攻占了自己的整個右肩,似乎還將以生長的姿勢蔓延著……她驚訝地捂住口鼻,直想自己為的什麽要長了這一雙眼,就為了看這麽惡心的東西麽?


  “師傅,就不能在屋子裏置一麵鏡子麽?”回想起當初自己問這問題時,該是多麽地讓這老人家為難啊!聽了他好不容易編纂的借口“鏡子這東西,易碎”後,竟還不識趣,非要死纏爛打。怎麽地?街市上的大媽誇一句“這娃長得忒不錯”就樂顛樂顛的了?海棠你,還真是不知廉恥。


  “砰!”一掌擊碎了剛買回來的銅鏡,海棠看著手背上淌出來的血越湧越多,再鄙夷地往銅鏡中的倒影瞥了一眼,攜著一絲嫌棄與心酸,柔聲道:“連它都比你好看呢。”


  不是沒有想過,為甚麽這世上少男少女萬千,就自己一個這般可憐的被“鐫刻”了一番?所以當她攤開那張畫卷時,先是一驚,沒一會兒竟開心得眼淚都幾乎要流出來了,自我嚷嚷道:“原來還真的有啊……”


  原來還真的有啊,與自己一樣擁有“花的標誌”的女子。


  畫中,女子肩上墨綠色薄紗無法掩蓋其下冷豔的梅,那梅與女子的笑容一同綻放著,最後竟然還略輸幾分。畫卷左上角是蘊了柔情的蒼勁書法造就的兩個字——冷卉。這名字,與畫卷的暖色調仿佛有點不相稱呢……隻是,你怎麽能笑得這麽開心呢?

  “不疼嗎?不痛嗎?”當初自己可是因了這該死的紋身……


  “轟隆隆!”就在這時,一聲響雷響徹大地,隨之而下的,是瀑布般傾瀉而下的雨點,一下一下地打在初春的大陸,也打在海棠的心上,根本毫無傳說中的“潤物細無聲”之感。


  “呃——”海棠不安地揉著太陽穴,最後甚至使勁地敲打起自己的頭來,很多不想回憶的記憶瞬間洶湧而至,以極其破碎的姿態拚湊著硬是要戰略整個大腦。


  竟然在這個時候響雷,難道連上天也要這麽對我嗎?

  當初自己被抓走,就是在這樣的風雨交加的夜晚吧,以至於每次刮風下雨,每次響雷,上天都像在挑逗自己般讓痛苦的回憶折磨自己。


  海棠啞著張了張嘴,本想以這樣的方式減輕自己爆發的可能,卻沒想到在再次瞄到畫中女子的笑容時,掖在心窩裏多年的眼淚就像身體被捅了一刀後不停湧出來的血。


  你怎麽可以笑得這麽開心,怎麽可以!這紋身就讓你這麽自豪麽?

  “啊——”海棠緊緊地攥起了拳頭,還是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嘶吼了起來。


  你知道我都是怎麽走來的嗎?


  “來,拖進去給我狠狠地打!”記憶中那是一聲特別尖刻的女聲,尖刻得可以連祈求都省下了,因為她知道這樣毫無用處。


  “玉娘,這麽個打法,沒事吧……”


  “有事!當然有事,就是要讓她有事!你還想他們找到她的時候……”


  之後的話她都聽不見了,換來的,是幾個小廝的一頓暴打,是柴棍落在自己身上的聲音。也有很多話是她自動屏蔽的,什麽“這紫色賣到青樓應該也不賴、”“交貨前要不先自己享受一番”……諸如此類的,她一點都聽不到,真的。她乖乖地抱著頭享受打在身上的一棍又一棍,心裏琢磨著也許還有,還有逃出去的方法……隻是當幾個猥瑣男露出淫笑靠近自己時,自己不得不調動起僅剩的力量,就像現在這樣的,嘶叫著猩紅了雙眼,直至他們被自己身上發出的莫名的“氣”彈出了好幾米,自己也終於換上了“一人間”無人加擾的牢房這好待遇。


  雖則那綁在手足上的鐵鏈有點煩人,但畢竟是沒有其他人打擾了,這是她能唯一慶幸的事。不過,若是那叫“玉娘”的大娘不每日在飯菜裏加毒藥,就更好了。那個女人,知道沒法對自己“來硬的”,就使了這麽些下流的手段,妄想以無形的毒,一日一日地腐爛自己的五髒六腑。


  自己是怎麽逃出去的呢,在自己這身軀殼還勉強完整之時?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呢。隻殘餘地記得,那天吃完玉娘遞來的飯菜後,肚子裏翻騰得不行,大概是毒藥的劑量加大了吧。也許是拜這大分量的藥劑所賜,肚子痛完後自己突然精力旺盛得緊,竟徒手掰斷了大拇指般粗的鐵鏈,打暈了幾個守衛的人。


  最後的最後,就是遇到師傅了。那個衣著邋遢,提著水壺的老人走到自己的麵前,臉上寫滿了驚訝。


  “你也是來抓我的嗎?”這是自己倒下前說的唯一一句話……


  突然之間,就似拳上生風般,海棠身邊凝聚起了越來越大的風,席卷了房間裏的書籍、桌椅、甚至連整個房間的牆根,也有了要動搖的跡象。


  巡邏的趙武見到這番情況膽子都快被嚇出來了,立馬扔下手裏提著的燈籠,向冷卉園外跑去,邊跑嘴裏還邊大喊著:

  “偷襲啊,偷襲啊,有人偷襲冷卉園啊——”


  雷依舊不斷地響著,仿佛是海棠不急得爆發它都不甘心似地;雨依舊不停地下著,那是轟鳴的附屬品,是殘忍地雪上加霜。


  在這個暴風雨之夜,未眠的除了海棠,那個嚇尿了的趙武,還有被這雨驚醒的陸雨澤。


  從前,往事,正一點一滴地緩慢地拚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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