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年悠悠魂夢遝(1)
絡繹不絕的叫賣聲混雜著各地的口音,在這敦煌最繁華的街道上,可是什麽東西都有的。
一輛寶藍色八寶蓋頂的華麗馬車從官道上拐入這條名曰揚千,敦煌最繁華的街道上,過往的人紛紛避讓,給馬車留下一條寬闊的路。
車窗上的淡藍色紗簾在顛簸中掀開,一張絕美嬌豔的臉蛋展現在人們眼中,讓那些普通百姓不由得看癡了。
小巧白皙的瓜子臉上,蛾眉淡掃,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櫻桃小口不點兒紅,十分撩人心弦。
隻在那一刹那,就傾倒無數公子少爺,甚至連一些女子都是讚口不絕。
繞過了兩條街,馬車停在了城主府的正門口,車夫將馬車停好,小青走了下來,又將風弦雅攙扶下了馬車。
兩人慢悠悠地走了進去,並讓門口的小廝去通報總管,三小姐回來了。
回到墨顏閣,凳子還沒坐熱,就聽門外守門的小廝前來通報:“啟稟三小姐,總管求見。”
喝了口熱茶,風弦雅淡淡地笑著,說:“快快請進。”
過了片刻,總管慢慢地走了進來,斂衽一禮,說:“三小姐,大少爺知道您回來了,特地在廚房準備了酒菜,讓小人來告訴小姐,晚上在花廳用餐。”
點了點頭,說:“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總管拱了拱手,慢慢退了出去。
讓小青幫著脫了外衣,隻著緋色的中衣中褲,風弦雅睡在美人榻上,蓋著白灰色的毛毯,充滿倦意地說:“小青,我小睡一會,記得叫我。”
不等小青回話,就轉身睡去,拿著脫下的外衣,小青慢慢地退了出去嗎,又輕輕帶上了門,讓門口的丫鬟好生看著,不能出了什麽差錯。
傍晚,小青叫醒了風弦雅,開始為她更衣梳洗。
一襲絳紅色的暗花柳葉紋的織棉褂子,下身穿了一條月白色的彈墨菊紋天香絹月花裙,因為已是深秋,早晚氣候比較涼,外麵又披了一件灰白色的兔毛圍邊的皮裘,長長的頭發用梳子梳得柔順,然後被一根粉色的發帶束起,多出來的發帶被打成了一個好看的蝴蝶結,小臉不施粉黛,煞是清新俏皮。
也不著急,就這麽被小青和另兩個丫鬟這麽擁著出了墨顏閣,來到了花廳。
大少爺風弦朔已經就座,正笑著望著慢慢入座的風弦雅,桌上已經擺好了酒和幾爹精致的小菜。
將皮裘脫去,風弦雅讓一旁的丫鬟倒了兩杯酒,端起酒杯,一拱手,說:“哥,妹妹我先敬你一杯,感謝你的細心照顧。”
說完,修長的手指捏著衣袖的下擺,將酒一飲而盡,大有巾幗不讓須眉的風範,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眉眼間一閃而過的哀傷。
見妹妹如此豪爽,風弦朔也是高興地大笑三聲,隨即將手中的酒仰頭飲盡,又親自將妹妹的酒杯和自己的酒杯斟滿。
將酒杯拿起,朗聲道:“妹妹,這第二杯酒,哥哥來敬你。哥哥敬你這一年多來如此地幫助哥哥。”
兩人碰了碰杯,將酒飲下。
第三杯還未喝,管家就帶著一眾端著盤子的丫鬟小廝走了進來,站成一排,首位的總管說:“大少爺,三小姐,菜來了。”
待風弦朔微微一頷首,奴才們就陸續將精致的菜肴慢慢放上了桌。
眼含笑意地望著滿桌的菜肴,風弦雅滿意地說:“很好,統統有賞。”
拜謝了風弦朔,眾人紛紛告退,隨著總管領賞去了。
兩人就這麽邊吃邊聊,酒宴進行到一半,風弦朔略顯感傷地說:“十幾年了,娘已經走了十幾年了。”
放下銀筷,風弦雅啞著嗓子,有些哽咽:“是啊,娘走的那年,我才幾個月,一點印象也沒有,直到有了意識,看見父親如此地想念娘,才發現,自己也是那麽地想念。而如今,父親也走了,這偌大的家,就隻剩下我們三個兄妹了。”
眼前好似有水霧擋著一般,風弦朔淡淡地卻又透著無數地難過之意:“是啊,走了,都走了。小雅,過不了多少天,就是母親的祭日了。你二哥趕不回來了,今年,就由我們倆去吧。”
點了點頭,但風弦雅沒有說話,隻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喝進去的酒,很快又變成眼角的淚,一點一點流出來,仿佛永遠不會流幹。
風弦朔也沉默了,陪著妹妹喝酒,不怕醉地喝著,不怕死地喝著。
很快,風弦雅就雙頰紅豔,眼神有點迷離,似乎支持不住了。
半醉地風弦朔見妹妹已經不能再喝了,讓小青和其他的丫鬟將她扶了回去,又喚來總管將剩下的酒菜撤了,而自己,則也在幾個小廝地攙扶下晃悠地離開了花廳。
步調不穩地風弦雅在小青的幫助下泡了身子,穿著桃紅色的中衣睡到了床上,在暖和地緋色緞麵的棉被下沉沉睡去。
“焰哥哥,焰哥哥你快來看啊,朔兒會笑了,朔兒會笑了!”銀鈴般地笑聲,嬌俏地女聲。
“焰哥哥,你說,我們給寶寶起叫什麽名?叫風弦月好不好,寶寶出生的時候,月亮可美了。”
“焰哥哥,小雅為什麽不哭呢?是不是生病了?我們要不要找大夫看看,焰哥哥?”
畫麵一閃一閃地調換著,鵝黃色的麗影,淡紅色的倩影,月白色的俏影,悅耳地樂音,在向身旁偉岸地男子訴說著什麽。
“焰哥哥……焰哥哥,焰哥哥……焰哥哥……”
“啪”地一聲,所有的畫麵都粉碎成了黑色的影子,向風弦雅襲來,夢中的她大叫一聲,驚醒坐起,出了一身冷汗。
聞聲而來的小青披著外衣,緊張著急地問:“小姐,怎麽了怎麽了?”
咽了口氣,風弦雅擺了擺手:“沒事,被夢魘嚇著了。”
“小雅——小雅,是娘親啊——小雅——”撩人地聲音從前方傳來,穿著一襲碧綠色的裙裝,依舊生的閉月羞花地少婦巧笑倩兮,久久地立在前方,慢慢叫道。
“娘親,是娘親嗎?娘親!”坐在床上地風弦雅喜極而泣,手向前麵伸去,似乎是想抓到什麽。
可嚇壞了一旁的小青,她急忙上去問:“小姐?你在抓什麽?前麵什麽也沒有啊。”
然而,風弦雅什麽也沒有聽到,隻是一個勁地叫著娘親,手向前麵伸著。
小青拽住風弦雅的手,手上渡過去的溫暖喚醒了風弦雅。
身子一晃,險些摔到床下,雙手握著小青的手,思緒慢慢遊離回來,望向小青的眼神煞是可怕,愣了一會卻又是淒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