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站起來

  蔡盤迴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

  他抖腿的頻率比平時要高出很多，眉頭也皺的很緊。他挑挑眉打算將已經形成的抬頭紋重新抻平，卻無濟於事。

  剛剛，孫立成並未等他做出回復就將他請出了房間，這就導致從出房間那一刻開始，一直到明日賈方進行第一場比賽為止，他將一直被這份糾結所困擾。

  直到比賽開始之後，他才發現，『賈方被打成豬頭的時候，到底要不要叫停』這個問題，完全不是問題，因為這事根本就沒有發生……

  ……

  是日，天氣晴朗、艷陽高照。

  宜出行，宜打遮陽傘，宜抹防晒霜。

  為了保證選手的正常發揮、以及對決的公平性，協會差人使用屏障型法術，將古戰場的上空罩了個遮光的巨大穹窿。

  陰影之內，賈方和婁守復上場。

  婁守復是既何偉輝之後，第一個『與賈方對戰』且還『上了場』的魔法師，台下已經有一些沒素質的選手開罵了。

  「哎那個老頭子幹嘛呢？」

  「趕緊認輸啊，反正裁判也會判負。」

  「浪費時間嘛這不是。」

  婁守復無視這群人，上場之後，冷笑一聲，打算先行譏諷兩句：「呵呵，沒想到吧。」

  但這一行為無異於自取其辱，賈方一聽老婁打算先水兩句，那肩膀頭子當時就斜歪過來了：「哎呀這不是老婁嘛，怎麼著？上次摸我還沒摸爽，這次又來擂台上堵我啦。」

  「你！胡言亂語……」

  「切，提上褲子就不認賬了啊，呵，男人。」

  賈方這種窮凶極惡、同歸於盡的對線方式，一時間引起了台下的激烈討論。

  竊竊私語之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難怪啊，老頭子不棄權，這是……為情所累啊。」

  「為情所累個p，你聽聽賈方的話，明顯是人家賈方那邊吃了虧啊。」

  「誒，這你就不懂了吧？老頭子第一句話可是『沒想到吧』，那就說明……這事有隱情啊。」

  ……

  ……

  關於流言，婁守復裝作無動於衷。

  只見他抹蹭胸口，自言自語：「不生氣，不生氣，生氣就中了賈方的下懷。」

  賈方心說『生不生氣還能由你？』當即補了一句：「我們真的就沒可能了嗎？」

  此話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婁守復『嗷嘮』一聲大喝，舉起法杖和魔法增幅石便向賈方攻去：「龍捲風！」

  婁守復前段時間不知道是得了什麼奇遇、還是孫立成對他教導有方，他的實力提高了不少，再加上增幅石和身上各類法器的加持，如今的他，在初試中絕對是穩穩出線。

  盛怒之下的這一發龍捲風，更是用掉了他體內的大部分法力，周圍環境竟然隨著魔法元素的活躍而變幻起來，一時間風起雲湧，天地變色。

  婁守復身邊的風元素從最初的活躍逐漸變為暴動，以他為中心旋轉起來，一旋巨大的龍捲風眼看就要成型！

  看台上的選手被他這一招驚得不淺。婁守復之前已經經歷過不少次比斗，贏多輸少，表現中規中矩，雖然晉級無憂，但也並無亮眼之處。

  但眼下這發龍捲風，明確的向眾人表達了一句話——之前我藏拙了。

  這龍捲風起手式所調動的元素數量、元素的活躍程度以及波及範圍，絕對可以碾壓在場的絕大多數人。而現在、這風開始旋轉之時，眾人就發現什麼『數量』、『活躍』、『範圍』，都是虛的，婁守復對風元素的『操控能力』才是最驚人的。

  「嘖，不簡單啊。」

  「是啊，你看他風元素旋轉的加速度。」

  「嘖，我說的不簡單可不是這個技能，而是……對昔日的老相好居然都能下此狠手，不簡單啊。」

  婁守復拼盡全力遏制住『將龍捲風推向看台，卷死你們這幫賤人』的想法，繼續全力操控風元素，以求法術更快成型。

  傳統的龍捲風，是操控敵人身邊的風元素進行瞬間位移，從而產生巨大的撕扯力，從而殺傷敵人的『瞬發法術』，但如今被婁守復『改良』成了圍繞自身、且施法前搖很長的法術。

  他對自己的這個改動頗為滿意。圍繞自身，就可以在傷敵的同時護住自己，而施法前搖就更無所謂了，對戰雙方都是法師，誰能比誰快多少。

  『我就不信賈方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近我的身！』

  然後他就被賈方一腳蹬飛了出去。

  ……

  緩了大概半分鐘，婁守復才從懵逼中清醒過來，他摸了摸自己印著鞋底紋的臉，獃獃的望著前方。

  「我這是，被打了？」

  他抬頭看向賈方，略有怒意。

  「蔡裁判，」自從何偉輝直呼『裁判』姓名差點被禁賽之後，大家都巧妙地稱蔡盤為蔡裁判，以此規避蔡盤與裁判的諧音：「他這，他這不能算是魔法師的招數吧？」

  蔡盤雖然自打出場以來一直表現平平，但畢竟是個協會的常務人員，還能在比賽中充當裁判，肯定不是個弱手。

  這要是別人問出這個問題，他可能會回一句：「認輸嗎？不認輸繼續。」

  但面對眼前的婁守復，他可不能這麼回答，這人是孫立成的手下，換句話說，這是自己的同門啊。

  蔡盤答道：「賈方使用法術對身體進行加成，並未違規。」

  「啊？」

  「他剛才至少用了十六種增加力量、敏捷、反應速度的軀體加成法術，絕沒有絲毫違規。」

  這場『魔法師大比武』，比賽方式是『對戰』，但其真正比拼的肯定還是『魔法』。如果有人一入場就完全捨棄魔法，近身肉搏，那跟魔法就沒有關係了。

  對於這種狂戰士的打法，裁判通常都會直接判負。

  但賈方就不一樣了，如蔡盤所言，剛才他在出手之前，往自己身上加了十幾個增益法術，這屬於比較經典的『近戰法師』打法，完全不算違規。

  那這事就奇怪了，難道婁守復真就這麼不濟，人家賈方加了這麼多增益法術，他居然都沒發現？居然還舔著臉去說『賈方的招數有問題』？

  非也，婁守復這麼說，是因為這個規定其實有一定的緩衝空間。

  舉個極端一些的例子，泰森如果學會了一點魔法，給自己加一個最為微弱的力量增強，他一樣可以吊打全世界一半左右的法師。那泰森算不算違規？

  當然算。

  不過這個違規的範圍沒有明確界定，全靠裁判自行判斷。

  就在剛才，婁守復突然發現，他居然真有可能打不過賈方，就打算在這裡鑽個空子。

  他發現賈方使用增益型法術，但沒發現這麼多，只捕捉到了極其微弱的、轉瞬即逝的魔法波動。由此他判斷，賈方有很大概率違規，才對其進行了一波舉報。

  但實則是賈方施放增益魔法的速度太快，給他一種『弱且快』的錯覺。

  這場比賽進行至此，婁守復一直都處於劣勢，一開始噴沒噴過，然後打沒打過，現在舉報又不成功，這讓他的老臉往哪擱。

  如果賈方一聲不吭，雙方繼續比拼，這件事可能就劃過去了。

  但賈方是那種人嗎？

  待婁守復站穩，賈方立馬就用出了一記『叉腰』，而後針對對方『噴不過』、『打不過』、『告老師』這三條罪狀進行大肆的抨擊。

  由於站在了『理』的制高點上，賈方此次噴人甚至都不需要採用同歸於盡的方式。

  「嘖嘖嘖，老婁啊，你這一把年紀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啦。」

  「啊呀，不好意思，我沒有侮辱小動物的意思啊，這就是個比喻，比喻你懂不？」

  「打不過就要找裁判，合著你不拿點特權就覺著對不起自己唄。」

  然後就是一陣長達二十秒的「嘖嘖嘖……」

  再看婁守復那邊，眼珠子都要冒火了，但隨即居然又將怒火壓下：「哼！想讓我失去理智？想得美。」

  然後他就看見賈方身影一模糊，人不見了……

  賈方瞬間來在了婁守復的身後，一耳光從其側麵糊了過去，糊臉聲連綿不絕，與賈方的聲音互相應和：「失，失，失你個，頭，的理智，我打你，還，還，還需要，理智？」

  婁守復被打的無法吟唱，一下接一下的耳光讓他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大喊一聲『我跟你拼了！』便捨棄了對臉的防禦，以義無返顧的姿勢，生生拿臉頂住攻擊。

  緊接著他猛地起身，嘴裡『額、啊』大叫，舉起雙手打算朝賈方撲去。

  但他的勇猛並未持***，在高血壓的作用下，婁守複眼前一黑，雙腿一軟，暈死了過去……

  賈方耳光扇在婁守復臉上的時候，蔡盤就在思索要不要叫停，之前孫立成可是信誓旦旦的說『不管賈方被打成什麼樣，都不要喊停』。

  那就說明與賈方對陣的這個婁守復，肯定不弱，由此蔡盤理所應當的就推理出了——

  『想必這人還有什麼絕招沒用吧。』

  進而想到——

  『嘖嘖嘖，都被打成這樣了居然還依舊隱忍，不愧是孫分會長看中的人。』

  『嚯，嚯嚯嚯，臉都腫了。』

  『哎我去，他起來了！恩？怎麼又趴下了？』

  突然反應過來的蔡盤朝遠處大吼：「草！停！醫療系法師！！！」

  ……

  這場比拼的後續影響不小。

  首先，賈方的名聲大振。

  不管是增益法術一秒十六發，還是高速移動沒人看得清，亦或是打暈老年高血壓患者，都讓大家對他有了個清楚的認識——這是個高手。

  而後，協會還就本次比賽的突發情況，也就是『婁守復暈厥事件』，做了一場為時一個半小時的健康教育，並且在會場的數個角落都張貼了『高血壓患者要按時服用降壓藥』的宣傳海報。

  最後，孫立成決定親自動手。

  ……

  初試的最後一天，孫立成的突然出現把大家嚇了一跳。

  理論上來講，不管是魔法師協會的會長，還是魔法司的S級法師，都是可以參加這場『魔法師大比武』的，但他們基本上不會參加。

  並不是看不上獎品和名次，而是他們拿獎品，不合適。

  這就跟『校長參加田徑比賽，老師們絕對會摔跤』是一個道理。這些領導級別的人物，比其實力更為突出的，是權力。

  即便他們真有拿獎品的實力，他們這個獎品拿的……依舊有水分，所以這幫人乾脆就不參加了。

  再退一步講，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年年都有新的強者產生，他們這幫領導萬一輸了……那多丟人啊。

  就因為這兩點，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高位者不參賽已經是一種傳統了，只不過這個傳統並沒有被明文規定出來。

  如今這傳統被孫立成打破了……

  是日，天清氣爽，氣候宜人。夏末秋初正值秋老虎的時段，這種好天氣不太常見。

  孫立成將這種好天氣看作是『自己第一戰的好兆頭』。

  —————

  這您可能就要問了，別人都是經過一個禮拜的層層比試和篩選，他孫立成怎麼就能跳過前六天，直接在第七天參賽呢？

  因為他根本就不需要參加初試了唄。

  這初試的目的只有一個，把菜雞淘汰掉。一來省的他們在魔法司那邊給協會丟臉，二來是對他們負責，防止他們死在決賽。

  由此，很多成名已久的法師，其實並不需要參加初試。而孫立成，顯然就在成名已久這個行列之中。

  ……

  孫立成和賈方同時入場，賈方是走進來的，而孫立成則是飛著進來的，高下立判。

  孫立成是個有些智慧的人，他充分吸取了婁守復失敗的經驗，跳過放狠話的階段，直接開淦。

  「風矛。」

  分會長的實力，絕不是普通法師可以媲美的，風矛這個法術的強弱有很多評價標準，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數量』。

  而孫立成這風矛，圍繞著他自己，密密麻麻的布成了一個球形，數量根本數不過來。

  看台上的人這次是真沸騰了：

  「孫會威武！」

  「孫會牛逼！」

  「這風矛怕是當今世界最強的了吧？」

  「嘖，這是要把賈方打死啊。」

  在這一波又一波的吹捧之中，只有賈方不屑嗤笑：「呵~跟我比數量？」

  只見他拿著法杖向地面一指：「站起來……」

  亡靈之力滲入地下，無數只手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