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罪惡謊言
“你果真與你皇叔父王一個德行。”
月翩翩不提皇帝還好,一提那兩個字就勾起了風燕棋心底最深的仇恨,她瘋癲之症剛好,這份仇恨本是積怨已久的,現在愈發清晰了起來,想也不想風燕棋就失了態說道。
月翩翩也是一聽對方提及自己父王就格外敏感,急忙伸手扯住風燕棋的袖子,“你認識我父王?你與我父王皇叔是什麽關係?”
月翩翩見不得別人說自己父王一點不好,在她心中朝平王爺永遠是那個一生功名顯赫,侮辱不得的大英雄。
風燕棋隻是厭惡的甩開袖子,並不願意與月翩翩多言那些陳年往事,每次想到那些舊仇,她的心裏就好像有團火焰在燃燒,燒的她耳不清目不明。
“為什麽你要如此仇恨皇室,你與我父王有什麽過節?”月翩翩不打算放過風燕棋,擋在門前不讓她出去,鐵了心要把此事弄清楚。
風燕棋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歡她,月翩翩是知道的,但卻是怎麽想也想不通她為何與自己與皇室有如此深仇大恨。
“你非要知道嗎?”風燕棋自瘋癲之症好後就是恢複了端莊的貴夫人儀態,眼裏容不得月翩翩對她蠻橫無禮,上前一步,怒目與月翩翩直直的對視。
“是。”月翩翩堅定的答道,所有與他父王英明相悖的事情,她都要了解清楚,隻因她愈發的發現父王的功勳榮耀隻是一場泡沫,隻是她想象出來的驕傲。
“那我就告訴你,本來今日我尋你也是為了此事。”風燕棋扯了扯嘴角,後退幾步坐回椅子上。
月翩翩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比起承受打擊,她更想了解事實。
風燕棋突然從袖中拿出一塊玉佩來扔到月翩翩麵前,月翩翩機械地將其拾起,這本是一枚普通的玉佩沒有什麽好驚訝的,隻是上麵刻有汛字,所以便成了月渙國男子求愛的信物。
而朝平王爺本名月汛。
瞬間一個大膽的猜測湧上心頭,月翩翩不可置信地看著風燕棋。
風燕棋隻是向她點點頭,似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而做出肯定。
“不會的,我父王與母妃伉儷情深,他怎會許你信物?”月翩翩一時接受不了那麽荒唐的事情,氣上心頭,一股怒氣湧上來忽覺得傷口疼痛,身體不支就跪了下去。
“是你自己要聽,難不成我還要來騙你不成。”
風燕棋斬釘截鐵地說道,站起來又想走,月翩翩趕緊拉住她的裙擺。
“你接著說。”
風燕棋這才深吸了口氣,放下那不耐煩的架勢再次坐下。
“我與朝平王爺是青梅竹馬,他本許諾我及笄那年娶我入門,卻把我獻給了皇帝,原本我心灰意冷,不求做皇帝的寵妃隻求在宮中終老,偏偏皇帝強迫我承寵,我在後宮便成為了眾矢之的,就在這時朝平王爺背棄皇帝,與我藕斷絲連,許我有朝一日遠走高飛,最終隻等來他迎娶你母親的消息,後來我與他私情敗露他卻將此事推給他的心腹,皇上不舍殺我將我囚禁在冷宮整整一個月,卻讓人每日對我施以掌摑,我忍無可忍佯裝死去得以脫離皇宮卻發現早已懷胎兩個月,你說你們皇室人是不是薄情可恨。”
風燕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將這件事情敘述了一遍,仿佛舊日之景重現。
她絲毫不認為自己與朝平王爺暗度陳倉有什麽過錯,但是那個拉她進地獄然後拋下她獨自爬出地獄的人對她來說罪大惡疾。她就是在睡夢中也要糾纏著他。
什麽戰功顯赫,他所有的榮耀都是欺騙。
欺騙心愛之人,欺騙堂兄,欺騙君王,才換來這些虛偽的名號。
風燕棋恨不得將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在眼前跪坐在她麵前的女孩身上,她容貌像極了她那母親,但是身上隱藏的氣度卻像極了她的父王。
她年方十五,又是朝平王爺獨女,可見朝平王爺對她的寶貝程度。
但若不是朝平王爺在她心灰意冷之時再度撩撥她,她又怎會與他苟合?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她的渙兒當之無愧會是皇帝的二皇子。
每一字每一句都似打在月翩翩心上,打得她傷口直發疼,眼前之景幾乎是恍惚的,月翩翩寧願自己身處夢境,所聽到的都隻是假的。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自欺欺人,她那引以為傲父親當真不忠,屢次背叛皇叔,皇叔卻還拿她當個寶,超乎尋常的疼愛,怪不得知道真相後,皇叔容不得她。
對於許渙,她可以以為他是伺機報複,對於風燕棋,那麽深的仇恨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她也沒有必要說這麽一大通謊話來氣她。
她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欺騙得來的,就連她母妃與父王的一片真情,都是建立在她人的痛苦之上。
她的身份原來如此肮髒不堪。
“所以,你在看到我的時候才會那麽討厭?因為我父王欠你太多?”
“是,所以你剖心取血救我理所應當,不過是還了你父王的債而已。”
月翩翩失魂落魄,卻不哭不鬧,出乎風燕棋的意料,本想告訴她這些毀了她的郡主夢,毀了她對渙兒的所有期待,看到她這番竟然有些於心不忍。
“恩,應該的。”月翩翩低低的回應著,早已經受了那麽多打擊,此番不過是證實了她父王的罪名而已,這樣的打擊已經不痛不癢了。
無論是冤枉還是真的罪大惡極,她都早就不是郡主了。
忽然想到了什麽,月翩翩幾乎是僵硬地抬起頭,看向風燕棋。
某種可怖猜想在她腦中滋生,她不敢問出口,卻不得不問。
“那渙渙……是我……是我親兄還是……皇兄?”
如果是親兄,那她之前對南琉渙那樣糾纏豈不是有悖倫理?
風燕棋與父王關係不潔,南琉渙究竟是父王還是皇叔的兒子恐怕隻有風燕棋知曉。
風燕棋似乎是等著月翩翩問這樣的問題,操控權掌握在她的手裏,她想怎麽回答就怎麽回答,她再清楚不過怎樣的回答能使月翩翩崩潰,而如今要讓月翩翩徹底對自己兒子死心怕是隻有這一個機會了。
她心愛的人將她玩弄於鼓掌之間,她也要他的女兒得不到所愛。
“你說呢?”風燕棋不答反問,暗示性十足。
“你告訴我,他不是我親王兄對不對?”月翩翩搖著頭,跪著向前行走抓著風燕棋的手問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怎麽能愛上自己的親王兄?
不會的,南琉渙長得與她父王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反倒與皇叔的眉宇之間有些相似,他一定是個皇子。
可是風燕棋的態度模棱兩可,且外貌相像不足以說明血緣關係,皇叔與父王之間本就是有堂兄弟關係,南琉渙就算為父王的孩子也沒有規定說他不能像皇叔。
“你自己去想。”風燕棋拂開月翩翩的手,本以為自己那麽欺騙月翩翩她會享受到報複的快感,卻發現麵對月翩翩的恐慌她也不是滋味。
風燕棋驀地站了起來,生怕自己心太軟就告訴她真相,那月翩翩對南琉渙永遠會有餘情,而她,並不願意自己的兒子與那個人的女兒有什麽糾葛。
這樣的報複真的比割她幾刀還要殘忍。
月翩翩隻能獨自一人胡思亂想,就算她在心裏默念百遍千遍南琉渙不是她的親兄,也改變不了那種可能性。
為什麽上一輩子人的恩怨情仇全都要回報在她一個人身上,她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如果說真的錯了,那就是她占有本不屬於她的東西太久了。
“我求求你告訴我,他到底是不是我親兄。”
月翩翩跪在地上抓著風燕棋裙擺的一角央求道。
她從未向人低頭,這般卑微的姿態隻求對方告訴她一個真相別再讓她的心受煎熬了,並非她對南琉渙還抱有什麽希望,隻是求個心安理得。
如果南琉渙真是她親兄長,那她之前做的事情不就是荒唐至極了。
風燕棋是擺明了不想讓月翩翩知道真相,硬生生從她手中扯出裙角。
“你認為是什麽就是什麽。”風燕棋落下一句話就走了出去,門重重地關上。
“我都說了我不要他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月翩翩呆坐在原地,悶悶地自言自語著。如果說原本對風燕棋有所愧疚,現在就隻有怨恨了。
她明明什麽都知道,明明又知道所有的事情隻有她一個人知道,可她故意隱瞞。
不用說對她這個外人,就算是對南琉渙來說也是種不負責任的傷害。
她可以為了讓她離開自己兒子而讓不擇手段,甚至隨意捏造身世。
風燕棋走後不久,蘭竹便進來了,看見月翩翩坐在地上隻是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胸口,整個人沉悶到了極點,她靜靜地走過去,單單隻攬著月翩翩以示安慰。
她雖是局外人,卻對這所有的人都有著怨懟之意,他們對郡主接二連三的折磨,早已讓郡主失去了本性,失去了苦笑的能力。
她作為一個小丫鬟沒有辦法改變什麽,隻能盡自己的所有守著自家主子。
“蘭竹,你覺得南琉渙跟我父王像嗎?”月翩翩委屈到了極點,低低地問道,頭往蘭竹身上靠去,她覺得累到了極點。
“蘭竹並未見過朝平王爺,郡主,你怎麽問這種問題?”蘭竹深覺不對勁,但還不至於想到那個點去。
“沒事。”月翩翩疲憊地閉上眼睛,有些事還是讓她一個人承受算了。
反正……在她心裏,早就舍棄了對南琉渙那份單純的癡戀,就算他們真的同父異母,他們倆的距離,隻要她肯保持,是不會越過界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