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夢到一個普通人
寫完回信，檢查了一遍，字跡雖說有些潦草，但沒有錯別字。
可以了。
不必要糾結草率的劃痕和沒有決定的主語，折疊好，放進信封裏，放在一旁。
坐在椅子上木了一會，起身脫下盔甲，吹滅蠟燭，睡覺。
閉上眼之後，卻突然又睜開了眼睛。
又來了。
羅文指數默默地想著。
現在的“他”，
正坐在一張雙人的長桌之前。
有顆粒質感的棕色桌麵，周邊是灰色塑料材質，上麵隨便擺了一本書，翻了一半。
雙手在桌子下捧著鋼鐵玻璃的手機，拇指激烈在屏幕上快速滑動著。
畫麵裏，紅藍色陣營雙方操作著人物正在進行無聲團戰。
耳邊有些傳來了老師不停講課的聲音。
聲音遙遠而虛幻。
——失敗。
“羅文”抬起頭，開朗的陽光穿透沾染了些許灰塵的玻璃窗戶，微風吹過，帶起藍色窗簾一陣晃動。
這裏是另一個世界。
沒有神明、沒有奧克、沒有魔法……
這裏是蔚藍，華夏、江城大學。
是科技的世界。
自六歲以來就不時會夢到的畫麵。
聽說轉世的英靈是會按照這種方式慢慢覺醒記憶，但——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來了。
講課的老師準時的停下了聲音，關掉了講課的PPT，隻說了句。
“作業我會讓學委傳到群裏，希望大家仍舊不要鬆懈，認真完成。”
勉強保持著正襟危坐的人群就一下就湧動了出去，視線開始遊動，他把手機放到口袋裏，拿上書，默默走出了教室。
走廊裏有不少人，聲音喧嘩而模糊。
每個人的臉和背影也都是模糊。
獨立的世界像是隻剩下他一個人。
隻順著名為人群的洪水前進。
大概還是在八九歲的時候。
羅文為這種能力感到沾沾自喜。
拚命的去記住老師講課的內容，記住平常生活中的所見所聞，以為可以把這些作為自己當上領主後的參照物。
覺得可以依靠對方先進的科技技術、大同的發展理念來改變整個人類的現狀。
塑料、水泥、混凝土、火藥、蒸汽機、氣功原理、力學、電學、核彈……
無數異常的知識衝刷著羅文的世界觀。
又像是不斷往裏塞空氣的氣球。
直到十二歲那一年的某天。
在黑暗、鮮血和死亡當中，這一切的幻想、“啪！”像是氣球一樣轟然破碎。
“羅文。”
遇到熟人了，轉過身，麵容還算清晰。
名字是什麽來著？
嗯，忘記了，暫時稱呼為男同學吧。
“麵試準備得怎麽樣？”
“就這樣吧。”
羅文似乎是苦笑了一下，苦惱道。
“完全沒有太多的經曆可以寫上去，我去看了看學霸的簡曆，滿滿的獲獎。”
男同學同樣也抱怨道。
“今年也真是遭了大災了，連畢業實習都沒去，也不知道到底怎麽發展。”
“隻能說是聽天由命了。”
“你還聽天由命啊。”
男同學砸吧砸吧嘴。
“你不是一直有在說要去多準備退幾條路嗎？上學期還靠著這個去演講。”
這個事情沒有印象，被跳過了。
夢境的規律很奇怪，記憶是間斷的而不是連續的，和人的記憶相似，卻有所不同。
“這退路還不是隻能上工地。”
“你的小說呢？”
“剛簽，還不知道會怎麽樣發展，不過大概率是不行了，誒～”
“你這不行啊，從大二就念叨小說，念叨了兩年啥也沒整出來。”
“誒～沒辦法。”
“……”
於是，在十二歲那年。
羅文定下了自己的宏願——驅逐所有的奧克，打敗惡魔，發揚大同主義。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在小說裏麵擁有這樣能力的主人公，理所當然的開啟工業革命，用現代武裝碾壓古代軍隊。
隻是件平平無奇的事情。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了十六歲。
在雄心勃勃想要實際動手操作，在實驗著製作蒸汽機卻發現無處著手的時候。
羅文才發現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太超前。
對方的科技太超前了。
猶如幻想故事，猶如空中閣樓。
——知識並能不完全等於力量。
就像是無論怎麽的去暢聊神話，那個世界也不會出神明一樣，這個世界也不會突兀的冒出來科學。
羅文並不是什麽小說的主人公，輕輕鬆鬆就知道了水泥的配方，知道了如何去淬煉鋼鐵，火藥的配比……這個倒是知道。
好像腦袋裝了個百度一樣。
不知道這些事情。
這也沒什麽好意外的。
又不是研究科技文明進化曆史的。
沒有必要，誰會往腦子裏麵灌注些沒用的、落後的知識呢？
對方也不過隻是一個普通人。
平凡而渺小。
高考成績隻是卡著本科線進入了本科學校，從各種意義上說，隻是中等水平。
他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按照訓練方法進行努力鍛煉，也沒有因為禿頭而變得無敵。
到目前為止，也隻學會了四種一般沒什麽特點的武技。
能評選上秘銀也還是因為擊殺奧克對社會貢獻值比較高，實力遠不足。
改變世界、拯救世界，覆滅一個種族，這些話語未免說的冠冕堂皇了。
所以——
中午和男同學去吃了麵條。
雄渾的辣椒和光亮的紅油，隻是看著，就讓人感覺滿頭大汗。
但實際上吃起來並沒有那麽辣。
畢業的事情太過於沉重，中途隻去聊起了遊戲，手機遊戲。
吃完之後，羅文一個人去生活超市逛了一小圈，什麽也沒買。
排著隊坐上了回宿舍的校車。
打開門，兩個沒有名字的舍友正在打遊戲，一個躺在床上玩遊戲。
反而是沒有太大的交際。
他去洗了把臉，收拾了一下書桌，打開電腦思考著想要補了一下簡曆。
發了會神，又關掉電腦，走上床躺著，隨意的滑了滑手機。
看了一些熱血十足的剪輯。
掐著時間，閉上眼睛。
在工作與未來的煩惱中，意識消沉。
然後，羅文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
太陽還沒有出來，光線是灰蒙的藍色。
新的一天，就隻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