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弘農郡地處後秦與東晉的邊關地區,介於長安\洛陽之間,此處歷朝歷代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控制住弘農郡便遏制住了後秦南征的道路,自淝水之戰後,北方各國元氣大傷,再加上近些年北方各國互相爭奪土地,早已是無心再戰,而這二十年東晉則採取只守不戰,與民休息的政策,發展相對穩定,雖然經常發生摩擦,但是卻沒有什麼大的戰役,而鎮守弘農郡的便是將軍房恆,那日房將軍接到飛鴿傳信得知兒子死訊,氣憤不已,即刻寫下奏表請求回京,奏表剛發出去才一天,今日清晨便又接到飛鴿傳書,房恆將軍看過書信,肺都快氣炸了。

  「他娘的,竟然敢和我玩陰的。」房恆將軍在帳中放聲怒罵,「秦的這群王八蛋這回我滅了你們。」說著命令道,「把眾將喊來,我他娘的要升帳。」

  不多時,眾將都來到軍帳之中站定,房恆憤怒的說道,「我今夜要夜襲長安城,把姚興那個毛頭小子抓出來活剮了他。」

  「將軍,朝廷沒有下令,恐怕如此做會讓朝廷忌憚。」房恆的主簿王賢擔憂道。

  「你他娘的,替敵人說話!想投敵?」房恆此時早已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怒喝道,「來人,把王賢拉出去祭旗。」

  「唯。」從帳外走出兩個軍士架起王賢就往外拖。

  「請將軍息怒。」眾將見狀趕忙求情道,「我等願意跟隨將軍討伐秦國。」

  「大將軍,主簿不可殺,殺了主簿,後勤由何人張羅。」這時一個將軍走了出來道,「再者說現在大軍未動,先殺主簿,軍心不穩,請將軍准許主簿戴罪立功。」

  房恆聽了之後,冷靜了一下道,「把王賢給我帶回來。」

  這時兩個軍士將王賢託了回來,房恆看了眼王賢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然後大聲喝道,「來人,拖出去打二十軍棍。」

  「唯!」兩個軍士再次進來把王賢託了出去,也不知道軍士有和過錯,將一個大活人拖出拖進的,豈不勞累了軍士。

  帳外王賢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房恆高聲喝道,「如果誰有異議,同王賢一樣,杖責八十。」

  眾將聽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都悄悄的低下了頭。

  「今日巳時造飯,午時拔營,由我親自率大軍傾城而出,秘密潛行,今夜戌時必須趕到長安城下,如有違者,軍前正法,絕不姑息。」房恆高聲命令道。

  「唯!」眾將應了一聲就無人敢再說話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如此做不妥,但聽著帳外王賢的慘叫聲也沒有人敢說什麼了。

  不多時,兩個軍士將王賢拖了進來,交令道,「行刑完畢。」說著將王賢丟在帳內。眾將看著趴在地上的王賢,褲子都已經被打爛了,透出裡面的血肉來,那場面相當慘烈,簡直是血肉模糊,兩條腿似乎都已經被打斷了,眾將看了簡直慘不忍睹。

  「王賢,我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房恆毫無人性的說道,「我命你即刻點清攻城器械,弓箭,糧草出發,先於部隊到達長安城南的林中紮營,不得有誤。」

  王賢趴在地上虛弱的回了聲「領命。」便被軍士拖了下去。

  石不全拿了個椅子,在雪兒的床邊盤膝坐在凳子上,一夜都在閉目思考著,腦海中一直回想著房少爺被殺案的幾個片段,如果要是昨夜和司馬熙所說的假設成立那完全就可以將所有事件線索全部聯繫起來,可是有些細節線索還是很難串聯,比如樓下的房間的聲音怎麼解釋,兇手殺人後如何逃離的,這些都不能解釋。

  突然石不全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睜開眼,自言自語道,「難道兇手殺了人之後並沒有離開房間,而是藏在了房間的角落裡,沒有被發現,那麼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到處都沒有兇手離開的痕迹了。」石不全想了想又閉上了眼睛,因為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早上發現死者之後,他便讓掌柜的封鎖了房間,就連客棧的大門也被封鎖了,根本沒有人能夠離開。

  「石公子,找到了。」司馬熙衝進門來高聲喊道。

  「誰啊,大早上的大呼小叫的。」雪兒被司馬熙的叫喊聲吵醒了,坐起身來,揉著惺忪的雙眼說道。

  「哦。」司馬熙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叫喊聲吵醒了雪兒,滿臉歉意的站在門前,偷偷瞥了一眼雪兒,見她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正是另一種美,一瞬間就像觸電了一般,那股心動的感覺再次震動全身。

  「什麼找到了。」石不全趕忙走到司馬熙身邊輕聲說道。

  「昨夜,我帶著衙役徹夜翻找戶籍,找到了在一年前,有一個叫宏寶的西域人來到了丹陽,後來進入房將軍府做了個管家,正是專門管理房大少爺和少夫人的起居的。」司馬熙拿著戶籍,指著宏寶這一頁說道。

  「時間正好對的上。」石不全想了想說道,「一年前宏寶進入房將軍府里,由於大少爺長期不在府中,所以很有可能少夫人日久生情愛上了這個管家。」

  「可是……」司馬熙指著戶籍說道,「這個宏寶身高八尺,他既不是個矮子,也不是個駝子,這點對不上啊,會不會我們之前推斷的殺害公子的是個矮子的推論是錯的呢?」

  「不會。」石不全想了想說道,「那有可能是買兇殺人。」石不全思考了一會兒繼續問道,「對了,之前讓尋找那個房公子的情婦,可有找到?」

  司馬熙搖搖頭道,「沒有,從房少爺離開那天我就派衙役在街上挨家挨戶的尋找,城門嚴查過往行人,可是至今一點線索也沒有。」

  「當初房少爺將情人帶到京城時,難道沒有在衙門上報?」石不全不解的問道。

  「房家少爺啊,誰敢去查?」司馬熙瞪著眼睛驚奇的說道,「公子難道不知,寧可少一事也不多一事,這種事兒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

  「也就是說,城門將軍那裡也沒有記錄了?」石不全嘴角微微上揚道。

  司馬熙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行吧。」石不全無奈的搖了搖頭問道,「你們確定挨家挨戶都查過了?」

  「除了達官貴人和皇宮內院,全都挨家挨戶搜查的。」司馬熙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那你就先查查這個情婦的來歷吧。」石不全無奈的說道。

  「這個咋查啊,也沒有記錄,也沒有備案。」司馬熙聽了瞪大了眼睛,驚奇的問道。

  「你都挨家挨戶查過了,也問過了,都沒有人知道,說明這情婦不是本地人對吧。」石不全不屑的瞥了一眼司馬熙說道。

  「如果要是沒人撒謊的話。」司馬熙回答道。

  「京城就這麼大點兒,如果她是京城人,肯定很多人都見過,一個人撒謊也就罷了,怎麼可能全城人都撒謊吧。」石不全嘆了口氣說道,「你們總不會敷衍到出城的通關文碟,衙門都沒有報備的記錄吧。」

  「這倒不會,所有人的出城記錄,除了皇宮辦差,其他的都有記錄。」司馬熙回答道。

  「那就好。」石不全長嘆一口氣道,「你查查一年前房少爺最後一次出城是去了哪裡,然後再派官差去問問當時房少爺帶誰離開了那裡就知道了。」

  「查了也沒用。」司馬熙回答道,「如果房少爺想藏,誰查得到。」

  「治下少了人口,縣令還能不知道?」石不全不屑的說道,「核對去年和今年的人口,除去去世的和發出通關文碟出城的,剩下的就是缺少的人口,如果是女性,那就八九不離十是那個情婦了。」

  「啊。」司馬熙聽了恍然大悟道,「我現在就去。」說著便轉身離開。

  看著司馬熙的背影石不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語道,「現在的當官的,哎。」

  「哥,這是怎麼了,嘆啥氣啊。」雪兒走下床來,打了個哈欠問道

  「這皇城的官也真是敷衍,看來安逸太久都懈怠了。」石不全又嘆了口氣道。

  「我就看這丹陽就沒啥好官,整天無所事事的,偌大的牢房,連個犯人都沒有。」雪兒眯著惺忪的雙眼說道。

  「雪兒,你獨自在房間里待會兒,我去下面的房間看看。」石不全摸著雪兒的頭說道。

  「這個房間死過人,我害怕,我和你一同去。」雪兒一聽石不全要將自己一個人留在房間里,眼睛瞪的老大,趕忙拒絕道。

  「哎,好吧。」石不全看著雪兒疼愛的笑著搖搖頭道,「那你快把衣服穿上,洗臉梳頭啊,你難道就想這樣像瘋婆子似的,讓掌柜看見了,得笑話你了。」

  「哼,有咱家殘公子在誰敢笑話我?」雪兒嬉皮笑臉的說道。

  「別皮了,快去洗臉梳頭去。」石不全笑著說道。

  「哦。」雪兒癟著小嘴去洗臉梳頭去了。

  建康皇宮內,朝堂上百官站定,太監高呼:「上朝。」百官皆伏地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天天日復一日的山呼萬歲,皇上也不嫌無聊,晉代的皇帝還萬歲,能活過五十的都不多見,二三十歲死的大有人在,都成地方割據政權了,還每天搞這一套形式主義真的是,無話可說。

  司馬元顯高聲問道:「五兵尚書,桓溫可有去句章增援劉裕?」

  「回稟丞相。」五兵尚書出班拜道,「五日前我便派傳旨衛隊出發傳旨去了,可衛隊如今還未歸來。」

  「什麼?」司馬元顯聽了眉頭一皺問道,「這都五天了,衛隊還沒回來?」

  「是的,想來是路上耽擱了。」五兵尚書解釋道。

  「耽擱了?」司馬元顯大怒道,「堂堂皇家衛隊能在路上耽擱了?你五兵部是怎麼訓練的兵!」

  「丞相息怒,我這就派人去查。」五兵尚書嚇得撲通跪到地上道。

  「查?怎麼不早查!」司馬元顯憤怒道,「不想幹了早說!你現在去查,援軍何事能到?難道你要劉裕帶領五千人去打敵軍十萬之眾?」司馬元顯指著五兵尚書怒喝道,「句章失守之日,便是你人頭落地之時!」

  「丞相饒命。」五兵尚書聽到司馬元顯的話跪地叩頭道。

  「行了,你也別查了。」司馬元顯一甩袖子高聲喊道,「五兵尚書玩忽懈怠,扒了他的官衣,壓入大牢,聽候發落。」

  「唯!」兩個黃門衛士走了進來,將五兵尚書架著拖了出去。

  石不全帶著雪兒走到樓下,正看到掌柜的躺在木頭長椅上睡覺,石不全走過去推了推掌柜,玩笑的問道:「生意不做了?大白天睡大頭覺。」

  掌柜的眯著眼睛,看到石不全站在面前「騰」地站了起來,恭敬地說道,「大人啊,這店裡死了人,誰敢來住店啊,這不眼看著就中午了,可是連個客人都沒有,廚子都讓我放假回家了。」

  「那我們中午吃飯咋辦。」石不全佯裝焦急問道。

  「大人要吃飯啊,要吃什麼我現在去廚房準備。」掌柜的趕忙說道,「大人別看我這樣,我原來可是京城有名的廚子。」

  石不全大笑兩聲道:「好了掌柜的,不逗你了,我想去你曾經聽到過奇怪聲音的那個房間看看。」

  「就是那間。」掌柜的指了指一樓最右邊的房間說道,「我現在就帶大人去看。」說著,走進櫃檯,取出一大摞鑰匙,帶著石不全來到那個房間,將門打開道,「大人請進。」

  「嚯,這麼多鑰匙。」石不全情不自禁的驚呼道,「這麼多鑰匙你記得住哪一間是哪一間嗎?」

  「最開始也記不住。」掌柜的回答道,「後來時間長了,慢慢就記住了。」

  「嗯。」石不全點了點頭進到房間,在房間里四處查看,當走到窗戶前,石不全皺著眉頭「嗯?」了一聲,然後轉頭問道,「這窗戶怎麼沒有栓子?」

  掌柜的走過去看了看說道,「上次裝潢的時候,可能是裝潢的師傅忘記按了,這是裝潢了一個月之後才發現的,我當時去找那個師傅,那個師傅死不承認,非說按上了,所以這間房間自從發現沒裝栓子之後,就再也沒有租給客人住過。」

  「裝潢?何時裝潢的?」石不全問道。

  「大概一年前吧。」掌柜的想了想說道,「那次有個客人說要投資我們小店,要重新裝潢,這免費給重新裝潢這種事兒誰能不樂意啊,於是我便給廚子放了一個月假,自己也放了一個月,回了趟老家,店就交給那個客人裝潢了。」

  「那在客棧重新裝潢之前,房少爺來過嗎?」石不全推開窗戶向外看了看問道

  「來過,那是房少爺第二次來過之後,那個客人才第一次來住店,說我這小店地處繁華,日後肯定會賺大錢,所以才決定投資我們小店的。」掌柜的趕忙問道,「這裝潢有問題?」

  「那倒不是,我只是隨口問問。」石不全繼續問道,「那裝潢之前掌柜的口有聽到過那個奇怪的聲音嗎?」

  掌柜的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沒有,就裝潢之後才出現的奇怪的聲音。」

  「這樣啊。」石不全說著從窗戶跳了出去,來到房后,房后是用巨大石條鋪成的地面,距離窗戶不遠處是面一丈多高的用和地面同種材質的石條壘起來的高大石牆,「嚯!」石不全情不自禁的讚歎道。

  「大人,有什麼發現嗎?」掌柜的趕忙走到窗前問道。

  「在上面還沒注意,這地面和牆都是由整塊的天然花崗岩石條壘起來的,這地面和牆面的石料價值不菲啊。」石不全驚嘆道。

  「是啊。」掌柜的也點點頭道,「原來這裡都是泥土地面,也沒有後面的那個牆,這也是那個客人給做的,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

  「那客人對客棧可真上心啊。」石不全微微一笑問道,「這裡裝潢之後,那個客人有再來過嗎?」

  「沒有。」掌柜的肯定的說。

  石不全從窗戶翻了進來說道,「你去把丹陽府的錦熙大人請來,讓他帶人把這個屋的吊頂拆了。」

  「這……這……」掌柜猶豫的說道。

  「無妨,你的一切損失由我來賠。」石不全微笑著從懷中摸出一貫銅錢道,「這些可夠?」

  「我哪敢要您的錢啊。」掌柜的推脫道。

  「錢你拿著,去郡衙辦事。」石不全將錢幣塞到掌柜的懷裡,繼續說道,「我想去牆后看看,從前面可能繞過去?」

  「能能,小店旁邊有一個特別小的過道,穿過那裡就是小店的後院。」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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