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九劍十三重
青木回到太極門后，把自己關在了號舍內。
作為掌教首席弟子，又在內務院做事，青木有屬於自己的單人號舍。他雖然家世顯赫，卻沒有架子，所以在太極門人緣極好，尤其是他相貌英俊，待人接物也極有禮貌，在女弟子中更受歡迎。
經常有小師妹，半路攔下他，說什麼青木師兄，這一招一元二次劍法我不太懂，你教教我之類的話。遇到這種請求，青木也只是笑笑，悉心傳授。
對於男女之情，他看得十分淡泊，一來他家中早已給他定下一門親事，這種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無法拒絕。二來，他加入太極門，為得是在武道之上更進一步，他的目標是將來一日，向趙白雲挑戰。
這年頭，十個習武的年輕人，至少有七個想要挑戰趙白雲，這並不是可恥的事情，當然有資格站在趙白雲面前的，十萬人中也找不出一個來。
江南雙煞那一招，讓他傷得著實不輕，若不能及時休養，留下後遺症，將對他武道修行帶來極大的打擊，所以昨日回來后，青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三餐，都是讓小師弟幫忙去取。
門被推開。
青木看到來者是掌門乾坤子，連掙紮起身，卻被乾坤子攔住，示意他不要亂動。
乾坤子來到他身後，略微觀瞧，雙手微舉，一道紫芒縈繞手心，在他胸前背後幾處要穴拍打了幾下，青木噗得吐出一口淤血，長長舒了一口氣。他體內幾處經絡受阻，一直未能打通，乾坤子幾下，便幫他解決了隱患。
「謝師父為弟子療傷。」
乾坤子道：「你將昨日黃家莊上發生之事，一一跟我說來。」
青木遵命，旋即將當時情景與乾坤子說了，當聽到江南雙煞之名時，乾坤子佯驚道，「江南雙煞？他們來了武當？」
其實，前幾日他們在百花樓已見過一面，但這件事乾坤子早已封口，所以故意裝出頭一次聽說，「果然，少林玄音大師信上之言不假。魔教餘孽來黃家莊，只是為了一柄劍？」
青木不無擔憂道，「下月初九便是道祖大典，弟子怕他們是另有圖謀，不得不防。」
「先是少林傳書，又現魔教妖孽，最近的江湖可真是多事之秋。」乾坤子如此想到。
如今，太極門看似繁榮，但內部也是矛盾重重。武當三聖，要麼有勇無謀，要麼老奸巨猾，要麼懦弱無能，還有個副掌門沒事兒天天跟自己唱反調，真正能仰仗之人，只有眼前這個弟子，還受了重傷。
到時太極門若真有大麻煩，免不得還得去請凈樂宮裡那些退休老幹部出來撐場面，這是乾坤子最不願意看到的。
凈樂宮那些人，一個比一個難纏，仗著年紀大，輩分高，整日對這個掌教指手畫腳，每次乾坤子遇到他們，都是敬而遠之，繞路而行，唯恐避之不及。
乾坤子問青木：「剛才你說用一招唐門劍法逼退江南雙煞的是章飍，那個在山下創什麼大極門的小子？」
青木點頭稱是，又把遇到章飍時的那些話與乾坤子說了一番，乾坤子聞言冷笑，「我說敢開門立派，原來是另攀了高枝，怕是唐家被這小子給蒙蔽了吧。回頭我給唐家寫一封書函，告訴他們章飍這小子心術不正，免得做出什麼混賬事，連累唐家清譽。」
青木道，「弟子有一事相求。」
「說吧。」
青木鼓起勇氣，道：「下月道祖大典，青木想代表太極門弟子在大典之上致辭，懇請師父恩准。」
乾坤子沉吟片刻，本來這個機會，他是準備給新來的小皇子，來給武當派壯聲勢的，可是小皇子不見蹤影，至今仍未來太極門報到，派去京城問訊的人還沒回來，一時也難以答覆青木，他道：「青木，你今年二十歲了，這些年武功也突飛猛進，如今就算闖蕩江湖，也足以混出一個字型大小來了。」
青木聞言，連跪下道：「師父，弟子不是這個意思。」
乾坤子笑著扶起他來，「年輕人爭強好勝，本是好事。師父如你這麼大時，也是如此。只是，你可知為何為師不肯讓你在江湖上拋頭露面？」
「弟子不知。」
乾坤子長嘆一聲，「就是怕你重蹈為師當年覆轍啊。當年我十八歲下山闖蕩江湖，一柄凌霄劍，殺得江湖宵小聞風喪膽，與唐去病闖蕩天山，跟趙白雲把酒言歡，可謂出盡風頭，然而成也因名，敗也因名，因為師父太注重名譽，劍心蒙垢，所以無法在劍道之上更進一步，眼見唐、趙成為大宗師，而我卻始終停留在太極劍法第九重無法寸進，為師懊悔不已。所以，師父始終不肯讓你下山，正是要磨鍊你，讓你心無旁騖。好在這些年你的付出，為師看在眼中，記在心中，你沒有讓師父失望！」
青木連叩謝。
乾坤道長道，「從明日起，為師便開始傳授你太極劍法。」
青木目中露出喜色，太極門三大絕學，以太極劍法為尊。而太極劍法，也是只有嫡系弟子可以學習，就如武功高強的武當三聖，也未曾習得，如今太極門中，除了老一輩外，只有乾坤子和副掌教當歸道長習得此劍法。
青木能修行太極劍法，將意味著他將是下一代的掌教備選，在太極門中地位，僅次於當歸道長。
「太極劍法共九劍十三重，劍招千變萬化，但始終不離本宗。以你這些年在太極門中的根基，突破前四重境輕而易舉，而從第五重起，每突破一重，都將如攀懸岩，如履薄冰，稍有不慎，會招致走火入魔之害，你可害怕？」
青木凜然道：「弟子不怕。」
乾坤子微微點頭，「我知你定了一門親事，然在修至第七重前，要戒女色，你可能做到？」
青木略一遲疑，道：「弟子謹遵師命。」
「很好。」乾坤子目露柔和之色，道：「雖然困難重重，不過你也放心，為師是過來之人，有我在旁指導，要突破也不是難事。修行太極劍法，三分靠天賦，六分靠勤勉，還有一分靠機緣。以為師之眼光，只要勤加練習，練至第九重不是問題，若機緣到了，練至第十重，可與大宗師一戰！」
青木聞言熱血沸騰。
練至第十重，可與大宗師一戰！
比肩大宗師，是青木一生之目標，而修行太極劍法，將是他通往大宗師路上的第一步。
他做到了。
據傳太極劍法共有十三重，聽乾坤子說練到第十重可比肩大宗師，不由好奇問，「師父，那太極劍法第十三重境界，又是如何？」
乾坤子搖了搖頭，「劍法至第十二重，便有通天徹地之本領，御劍一日三千里，談笑飛劍斬劍仙。當年祖師爺練成十二重之後，提出了第十三重的理論，然而始終有一種無法觸摸的東西在阻撓他，在天柱峰面壁十載之後，祖師爺寫下了第十三重劍訣，最後卻又毀掉了。」
青木大驚，「為何？」
「祖師爺原話是，有違天道。至於什麼天道，怕是沒人知曉了。」青木道長嘆了口氣道，「自此之後，太極門相傳十三代，再也無人練至第十二重，後來的掌門之中，只有三代掌門無量子，練至第十二重，可練成后第二日，便駕鶴西去。之後武當百年興衰，再也無人練成十二重，倒是練至第十重之人，卻大有人在。你師尊，也就是我師父，在不惑之年練成第十重，可謂是太極門百年來的劍道天才。」
青木忽然記起門中一個傳聞，試探問，「那逍遙子呢？」
乾坤子聞言，臉色大怒，「叛教之人，你提他作甚？」
青木從未見乾坤子發這麼大火氣，連連告罪，「弟子錯了。」
乾坤子也察覺到自己失態，嘆了口氣，道：「呂逍遙是太極門三百年來的不世奇才，若論天賦悟性，不遜色開山祖師爺，當年你師尊及門內諸長老，都欽定他為我太極門第三十七代掌門，然而他卻自甘墮落，膽大妄為，與魔教妖孽為伍，誤入歧途，以旁門左道之術，練成了第十一重，在正邪大戰中，更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最終被斬殺獅子嶺上。」
在太極門中，呂逍遙三個字，是禁忌之詞，青木也只是聽到過一些傳聞。今日乾坤子跟他說起往事，他才對此人有了一些了解。
乾坤子又道，「青木，這也正是為師讓你練劍先練心的緣故。劍心歪了，劍只會墜入魔道，你可知否？」
青木神色肅然，「弟子明白。」
「因為此人，我太極門幾百年清譽幾乎毀於一旦，更是讓出了武林牛首的位子。此人劣跡斑斑，犯下更罪孽之事，則是毀掉了太極劍譜第十二重的劍訣，成為太極門的千古罪人！」
青木愕然，「什麼？」
乾坤子陷入回憶之中，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嘆了口氣，「罷了，往事不可提。只要你能練至第九重，江湖之上便已是鮮有敵手，若能練至第十重，必能光復我太極門往日之榮光！假以時日，為師也可將太極門放心交到你手上了。」
「然而當歸師叔他未必答應。」
乾坤子冷笑，「手下敗將，不足言勇。他的心念不純，整日想要爭權奪勢，為世俗掛礙，太極劍法困在第八重，估計此生無望第九重了。所以……」乾坤子提醒道，「即便執掌太極門，也要懂得放權，不得讓世俗之事佔據太多心神，否則劍道無法更進一步。」
青木心中嘀咕，「道理你說地都對，可也沒見你放過權。」
不過，師父之言，又怎會錯？
他依舊把這句話記在心中。
忽然，乾坤子問道，「半年前，你是不是去過後山？」
青木聞言，心中大驚，這件事做地極隱秘，他又怎麼知道？連忙跪倒在地，「弟子知罪。」
乾坤子擺了擺手。
他並沒有過分追究此事。
不過青木卻嚇出了一身冷汗，看來在太極門，根本就沒有能瞞得住乾坤子的事。
青木記起一件事，問：「師父，京城那邊，可有回信？」
乾坤子問，「怎麼了？」
青木道：「昨日，弟子在黃家莊，見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