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誠意
姓朱，京城口音，以及身上佩戴的飾物，乾坤子基本能猜到了這個叫朱五斤的少年，極有可能是當今陛下的四皇子朱運。而當天下午一封來自京城的復函更加坐實了朱五斤的身份。
復函來自宗人府，大意是四皇子朱運已與月前抵達武當山，司禮監高公公已回京城復命。
陛下的旨意是讓四皇子前往武當山學藝，但沒有指定具體哪個門派，所以一切由四皇子自行決定。
乾坤子讀完信，差點沒氣死。
自己辛苦託人送禮找關係，才換來小皇子來武當的機會。當時，武當山下也只有太極門，一個疏忽，釀成了大錯，反而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在乾坤子看來，山下的大極門，不過是幾個年輕人在瞎胡鬧而已，起初他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朱五斤的加入，讓他不得不去正視這件事。
皇子入太極門，是他推出振興武當的關鍵一環，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用什麼辦法，都要將朱運請回武當山。
……
大極門。
一場大極劍法研討會及大極門創業籌備會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山門逐漸走上正軌，作為一個門派，又如何能缺少鎮山的武功呢？之前章飍自創的大極劍法，被馮京馬涼批為漏洞百出，這讓他痛定思痛，發揮群眾的力量，要在短時間內集中精力，發揚眾人拾柴火焰高的精神，開展一場攻堅戰。
那就是創立大極劍法。
可是無跡可尋，無經驗可借鑒，又是一窮二白，眾人都犯了難。
「閉門造車可不行，我們得充分借鑒別家的長處。」章飍坐在院內，對眾人道，「太極劍法號稱天下第一劍法，九劍十三重。那麼，我們大極劍法，怎麼也得十劍二十重，這樣聽起來就比較有氣勢。」
諸葛鹹魚道，「那也未必。武功招式，貴精不貴多。比如華山派，他們的武功就只有一招『力劈華山』，聽說加入華山派的弟子，一入門就修行這一招，什麼時候能一斧將華山劈開，就算正式出師了。」
牛攔山聽了覺得不可思議，「一斧劈山？怎麼可能？」
諸葛鹹魚道，「所以，華山派弟子幾乎從不在江湖上走動。」
章飍笑著對朱五斤道，「幸虧你加入的是大極門，不是華山派，否則你這輩子休想離開那座大山了。」
又道：「這個辦法不適用於大極門。我們目前要做的，就是要越多越好，就如少林七十二絕技，太極門三十六套劍法，將來弟子們進來之後，也多個選擇的機會。不如這樣，太極門有紫霄劍法，我們就弄個黃霄劍法，他們有大黃庭劍法，我們就來個小黃庭劍法，他們有太極劍法，我們就來大極劍法。每人領一個任務，限時一月之內攻克，我是掌門，大極劍法就由我來創。」
東方包子道，「你以為創武功是做豆腐呢？哪會這麼簡單？」
章飍嘿嘿一笑，「先把茅坑占上，至於拉不拉屎，拉出什麼屎來，到時候再說。先把劍譜畫出來，開業儀式之後，我們就用這幾套劍譜去六扇門備案登記，至於以後是什麼樣子，我們可以隨時改進嘛！」
六扇門推行新政之後，負責監管天下門派之責，所有成立的門派都需要經過他們審批驗收才能發證，而其中有個前提，就是要把各大門派的武功秘籍到六扇門備案。
武功秘籍，都是各大派的不傳之秘，又豈能輕易示人？所以變通的方法就是胡亂弄些舊的、通用的秘籍，糊弄過去。
恰巧碰到趙禎端著茶水進來，聽到章飍滿口粗話，臉色一紅，「章大哥你說話怎這麼粗俗！」
朱五斤趕緊接過茶水，道：「我的錯，章飍還不趕緊給趙妹子道歉？」
章飍反道：「門主什麼時候會犯錯？不過，你一說倒是提醒了我，我們得招幾個女弟子，不然，一群大老爺們還不天天在這裡給我搗亂。」忽然想起了公孫二娘，她曾是劍舞門的傳人，到時候可以聘她當客座教習，傳授劍舞絕技。
眾人聊到了開業儀式。
英雄帖已寫好，過幾日就去派送。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江湖中人前來觀瞻，諸葛鹹魚提醒道，「開業那日，一場惡戰，怕是在所難免。」
章飍奇道，「怎得開業儀式還要打架？」
諸葛鹹魚道，「那是當然。你以為這玩意跟成親一樣，大伙兒湊一起吃個飯，然後送點小禮物就完事兒了？你要開山收徒，那就是正式進入江湖，要想得到江湖同行的認可，要麼你人脈廣，要麼你錢多，要麼你武功高。不然，就算你開業了，江湖上也不認可你這字型大小。可以想象，屆時會有不少人來挑戰你。當然，不是生死決鬥，但你的表現會直接決定我們大極門在江湖上地位。當年，趙白雲開山門，一人一劍，挑八方來客，直接奠定了白雲城在江湖上的超然地位。」
說罷，諸葛鹹魚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章門主，我們大極門究竟是王者，還是黑鐵，兄弟們以後跟著你吃肉，還是喝風，全靠你這一戰了。」
章飍忐忑道：「你這麼一說，我有些慌。容我想想。」
朱五斤道，「你不會要打退堂鼓吧？」
章飍兀自道，「我是那樣的人嗎？對了，英雄帖發出去之前，我先瞅瞅，盡量請一些八十歲以上老胳膊老腿的江湖名宿，十五歲以下的年輕少俠，那些脾氣暴躁、武功高強的，咱們就不邀請了，事後補個小禮品就得了。」
朱五斤道，「你放心，你要不幸戰死，還有我呢？」
「你有把握戰勝他們？」
「不，你若戰死，門主就是我的了。」
門外傳來一年輕人聲音，「請問章飍章門主在嗎？」
章飍來到門口，看到一名少年，手持拜帖，於是問：「我是。」
「在下太極門弟子，奉掌門乾坤道長之命，邀請章門主前去一會。」說罷，將拜帖遞給章飍。
章飍有些好奇，乾坤子竟親自投貼，不知所為何事，打開一看，也沒有說明來意，半年前他被逐出太極門之時，便下定決心不跟太極門有瓜葛，於是道，「抱歉，在下近日公務繁忙，待他日前往拜訪。」
「咳咳！」
不遠處，傳來咳嗽聲。
章飍順聲望去，只見乾坤子身穿一身太極袍，雪白的袍子一塵不染，頗有仙風道骨之模樣。
人有見面之情，既然乾坤子親自到了，章飍倒也不好意思翻臉，連拱手道，「原來是乾坤道長，久仰久仰！」
乾坤子第一次見章飍，見他相貌清秀，器宇軒昂，不由眼中一亮，心說此子根基不遜於青木，怎得入太極門這麼久，我卻沒注意到？看相貌也不像頑劣之徒，估計是得罪了戒律堂那些傢伙了。
章飍也在打量著他，不知他前來的目的。
乾坤子見章飍沒什麼表示，又咳嗽一聲，「遠來是客，我想我就不用進去喝杯熱茶了吧？」
章飍這才意識過來，喊道：「包子，趕緊泡一壺大極神茶！」說罷道了一聲請，將乾坤子迎入回龍觀內。
乾坤子四處打量，這道觀破舊不堪，雖然有修葺的痕迹，但整個質量不堪入目，當看到大極門三字之時，也忍不住皺起眉頭。太極門三字，出自祖師爺張三丰之手，章飍的新做的大極門匾額，無論字體、字形都完全一樣，唯一區別就是少了太字之下少了個點。
東方包子、諸葛鹹魚看到乾坤子，潛意識中依舊將他當做門主，連站起身，垂手側立一旁。
倒是牛攔山、朱五斤，兩人初生牛犢，眼神毫不掩飾，打量著這位大名鼎鼎的江湖名宿。
牛攔山道，「原來你就是乾坤道長，今日真是有幸，見到個活的。快些請坐！」說著，把自己凳子搬到乾坤子身前。
乾坤子嗯了一聲，坐了下來，雙手往扶手上一放，再抬起手，只見袖子上滿是油漬，再站起身，一身雪白的太極袍，被弄得烏七八糟，忍不住眉頭緊皺。
今日來大極門，為了給朱五斤留個好印象，特意穿了這套只有大典時才穿的太極袍，誰料才進來，就弄成了這副模樣。
不過，他是江湖名宿，面對晚輩，也不便發作，只得冷哼一聲。
章飍問，「不知掌教前來，所為何事？」
乾坤子道，「借一步說話。」
章飍搖頭，「不借。」
乾坤子心中震怒，他也不多言，將手中太極劍往地上一杵，一道劍氣在以他合章飍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太極圖案，將兩人籠罩其中。
章飍心中大驚，再看四周，一片虛無，看不到外面眾人。
乾坤子以自身修為，在兩人站立之處，創建了一處法則空間。
「貧道不跟你繞彎子。」乾坤子開門見山道，「你們大極門打著太極門口號招搖撞騙，糊弄百姓，這事做的不地道，我不跟你計較。但是那位朱公子，想必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本來京城的旨意，是讓他入我太極門，我不知你用了什麼手段，將他騙到你門下。今日，我要將他帶走，你開個條件吧。」
章飍這才明白乾坤子來意。
他是來要人的。
本來有些事是可以商量，但他看不慣乾坤子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於是道，「我章某人豈是賣友求榮之輩？道長你也太小瞧在下了。」
在外面眾人看來，兩人站在原地，只看到兩人說話，卻不知他們口中說的是什麼，想必是用了什麼秘法，將他們二人與外面世界隔絕開來。
乾坤子笑道，「你還沒有聽我的條件，先別著急拒絕，也許能夠讓你心動呢？」
章飍正色道，「朋友，不是用來出賣的。」
「那也未必。」乾坤子道，「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個價格，只是看你能不能滿意而已。」
章飍問，「那你說來聽聽，看我滿不滿意？」
「第一，解散大極門，嚴禁打著我們旗號招搖撞騙，武當派一次性補助你們白銀五千兩。第二，作為補償，我可以用掌門特赦令，讓你們幾個人重新歸入我太極門，成為太極門弟子。這兩個條件，誠意滿滿，你覺得如何？」
在乾坤子看來，他們弄的這個大極門，多半是胡鬧而已。他們隨便折騰了大半個月，就有五千兩銀子入賬，還能重返太極門，這個條件，他們無法拒絕。
可是，章飍的回答卻出乎他意料。
「在我看來，怕是不夠。」
「莫要貪得無厭。」
章飍道：「若你真有誠意，不如把太極門掌教的位子讓給我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