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保人難覓
副統領周琦見他不肯動手，抽出腰間佩劍，吩咐道：「鄖陽守備軍校尉楊衍涼勾結陽春幫匪寇，身份敗露后意圖刺殺上司，來人，將匪人撲殺！」
楊校尉見狀，怒火攻心，周琦此人顛倒黑白，想要陷害於他，心中一陣悲憤，長槍一揮，向周琦刺了過去。
周琦知他武功高強，早有防備，連向後躲避，等楊衍涼再去追殺時，已被其他兵丁阻攔。
楊衍涼行伍出身，不欲對這些官兵下殺手，反而受到限制，在眾人圍攻之下，多處受傷，邊戰便退，到了江邊。
周琦依舊不遠處督促士兵殺他，楊衍涼縱身一躍，落入江中，周琦下令道：「放箭！」
數十支箭向楊衍涼去，楊衍涼背部、腰間中箭，水中泛起一片血紅，生死不知。
周琦見江水湍急，楊衍涼落水，必是死多生少，也只得作罷。
一聲令下，十幾名官兵沖入人群中一通亂砍，將十餘人砍死，把屍首裝入車中，又召集會議統一說法，收兵回營。
又是一次凱旋！
……
有了快馬，兩人趕路速度加快，當夜在野外胡亂對付了一下，次日一早，抵達鄖陽府。
馬上有守備軍的烙印，他們很想留下，但為防止被人認出，還是忍痛割愛，將馬放生。
江湖新政后，朝廷成立江湖司，負責管理天下江湖機構他，起初由東廠直管，後為分散權力，將之歸在六扇門下，由刑部管理。
江湖司在兩京十四道六扇門下設有分司，另外在一些有較大門派的州府也設司，鄖陽府隸屬湖廣下荊南道，是荊襄一帶較大的府州，由於轄內有太極門，此處六扇門也設了江湖署。
兩人一番打聽之下，來到江湖署，說明來意之後，那書吏只是哦了一聲，把兩人晾在一旁，自己走開。
從清晨等到半晌，書吏才回來。
章飍湊上前問，「差爺大哥，我們大極門的申請材料半月前就遞上來了，不知門派證什麼時候能批下來？」
書吏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呈報材料我看過了，問題有點多，回去修改一下，重新報上來吧。」
章飍耐著性子問，「差爺，不知哪裡有問題，還請指點出來，我們好改正。」
「自己回去對照江湖新政逐條去查去。」
朱五斤見此人態度傲慢，火氣上來，正要開口，連被章飍攔了下來，他從懷中抽出一弔銅錢，放在桌上，「差爺，幫幫忙。」
那人瞅了一眼銅錢，又向四周望了一眼，確定沒人，用手中蒲扇把銅錢一遮，道：「賄賂朝廷官員，可是犯法的。」
朱五斤冷哼，「一個書吏，也敢稱官？」
書吏一聽，臉立即沉了下來，把銅錢往章飍這邊一推，「這件事，恕我無能為力。」
章飍拍了朱五斤一下，又推了過去，「我這朋友腦子不太好使，還請差爺原諒則個。」
「我們也是按規章辦事。」
「規矩我懂。」章飍見對方推諉，又掏出一吊錢，遞了過去，「咱們這不是年輕嘛，還得老哥多多指教。」
書吏這才把錢收下，「小問題我就不說了，大問題有兩個，一個是開門設派，得有兩個江湖門派或江湖中名望較高的前輩作保。第二個呢，你們的全稱，武當大極門職業技術學院，與太極門極度相似，得需要太極門出具一個同意書。」
引薦人保證制度，也是江湖新政的一部分。一是為了控制江湖中門派數量，二是加入保證人，能夠防止這些門派違法經營，一旦作姦犯科，保證人也會受到牽連。
章飍、朱五斤傻了眼。
他們才入江湖幾天，哪裡認識什麼江湖門派或前輩？唯一認識的太極門，還巴不得他們開不起來，別說作保，光是同意書，就絕對不會給他們出具。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書吏道，「規矩是規矩，不過，也不是沒有變通的法子。」
他取來筆墨，在紙上寫了一行字，疊起來遞給章飍，「去這個地址，就說是李正推薦的。會有人給你們指點迷津。」
兩人剛一出門，朱五斤氣得破口大罵。
「真是豈有此理。我大明天下交給這麼一群人來治理，這鄖陽知府，該殺！」
章飍道：「那你倒殺去。」
朱五斤愣了愣，他雖為皇子，可學藝之前，皇帝已跟他明言，不得用皇子身份干預地方事，而高遠將他扔在這裡，根本就沒安好心，更別說給他什麼權力了。
「我就說一說氣話。」
章飍嘆了口氣，「你這一句氣話，讓我們多花了一吊錢。你可知這讓趙禎多磨多少斤豆子，才能賺回來？」
朱五斤道：「是我不好。」
他們動身之前，一共拿了五吊錢，這是半月來賣豆腐辛苦攢下來的，加上昨日賺了一弔，一共六吊，花了三分之一，事情沒辦成，只問來了個不咸不淡的結果。
不遠處，有個瘦猴兒早已盯了他們許久，趁機來到二人面前，「兩位兄弟，在江湖署遇到什麼麻煩了？」
章飍簡要說了幾句。
那瘦猴笑道，「他們那些官差，平日俸祿沒幾個錢，全靠這個來養家呢。不過，上有計策，下有對策，你們的事兒，都不叫事兒。」
瘦猴兒伸拇指食指，捻了捻。
「只要有這個……」
章飍見他油腔滑調，一副江湖氣，一眼就看穿他是個騙子，心中暗笑，老子在太極鎮行騙時，你還不知在哪裡要飯呢，於是哈哈一笑，也照瘦猴手勢比劃了一下。
「這個嘛，我們沒有。」
那瘦猴一臉鄙夷，說了句「窮逼，沒錢還開什麼門派」，罵罵咧咧離去。
朱五斤沒明白什麼意思，章飍解釋一番后，感慨道，「混跡江湖，不但要與江湖高手打交道，還要應付三教九流，更要和官府搞好關係。哪一個沒處理好，也都難辦成事。就像是今日，一個小小書吏，就把你卡在那裡，你就算是皇子，又能如何？縣官不如現管啊！」
「這事兒辦的憋屈！」
章飍卻道：「與以後遇到的挑戰相比，這點小挫折，又算得了什麼？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算是披荊斬棘，我們也要走下去。」
他望著朱五斤道，「大極門，不但要辦，而且要辦好。別忘了，京城還有我們共同的敵人，在伺機而動，你現在身份被奪，要想在這江湖中活下來，就得迎難而上，不斷挑戰和提升自己。」
朱五斤聽了這番話，忽然記起臨離京城前，皇帝將他喊到書房中訓話時的情景。
「生在帝王之家，只有經歷比凡人更多的磨難，才能體會到先祖得天下之不易。這一次江湖歷練，沒有人會在你身邊，也沒人向你伸手，唯獨靠你自己。你若死了，那便死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父皇對他說這句話的含義了。
兩人來到書吏推薦的地方，是個叫保眙堂的藥鋪，兩人怎麼想不明白，藥鋪怎麼還做這種生意。
保眙堂門頭不大，也沒什麼生意，只有個夥計在靠著柱子打盹兒，兩人給他看了下條子，夥計帶著兩人從後門出去，這才發現原來院子裡面別有洞天。
接待他們的是一個八字須的中年人，個頭不高，姓徐，賓主落座，有人上來香茗。
章飍說明來意，徐掌柜道：「開門派，找保人，事好辦，得花錢。」
章飍早有心理準備，「徐掌柜您說個數！」
徐掌柜伸出一根手指。
「一兩？」
「一千兩！」
章飍驚道：「什麼？這麼多？」
徐掌柜笑眯眯道，「小兄弟，敢問一句，唐去病是你丈人嗎？」
「不是。」
「那當今聖上是你爹嗎？」
「也不是。」
徐掌柜笑道：「既然都不是，與你無親無故，人家為什麼給你作保？還不是沖你錢來的？這次我給你找的保人，一個是郇陽天馬鏢局的於老爺子，排行人榜七十三，號稱八臂長猿通天環，另一個是鐵筆判官包通，排人榜八十四，在江湖上都是有名有姓的主兒。將來你們犯了事，他們可要承擔連帶責任，輕則傷財，重則傷命，收你一千兩，你覺得貴嗎？」
章飍覺得這兩人耳熟，對了，之前馮京、馬涼找他們時，好像舉過他們的例子。
當時章飍還奇怪，武功不行，花那麼多錢買個高手榜的席位，能有什麼用？今日一行，才明白原來還可以這樣操作。
真是人生無處不生意啊！
將來有了錢，也去高手榜上買個一席之地。
人家來錢多快！
馮京馬涼還告訴他們一個竅門，人榜之上怎麼區分真假高手，主要看使用的兵刃或江湖諢號。用的兵刃越是冷門，越有可能是假高手；起的江湖諢號越稀鬆，越有可能是假高手。
這些假高手，一般不用刀槍劍戟等常用兵器，因為用這些兵刃的江湖高手太多。他們行走江湖，講究的是一個低調，論得是一個穩字，是文走江湖，以結交好友為目的，是武林大會各種武林學術研討會的常客，若是起個「天下第一劍」，很容易樹敵，但起個「天下第七針」，那基本上就沒什麼人在意了。
章飍笑了笑，道：「別說一千兩，我倆身上十兩銀子也沒有。」
「有多少？」
「滿打滿算，五吊錢。」
「噗！」徐掌柜差點沒把茶碗給碎了，「五兩？還不夠你們面前這碗茶水錢！走的時候，記得把茶錢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