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第六章 點人燈（四）追貓下黃泉2
「好！」鹿水菱清了清嗓子：「咳咳，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尾音拖得老長，拖到後來就是啊啊啊啊！果然，兩人以千鈞落地之勢向下墜去，耳邊風聲大躁，還時不時伴有小孩的哭泣聲、女人的嬉笑聲，開始有詭異地聲音吹在耳邊道：「來啊~來啊」，來到最後居然還有人不停地喊：「六六六！開！大！」
大概幾個開合眼的功夫，只聞嘭——地一聲，他倆又雙雙落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上頭。
這次仍舊不怎麼痛，阿丑感覺這次躺到的東西上，不僅軟軟的，還有點兒熱，不僅有點熱，還有點兒濕。
那廂，鹿水菱捂著側腰哎喲喲地撐起身體，像是被什麼硌了一下。抬頭看去，看到阿丑正躺在一個紅通通冒著白氣的長.……地毯？上……
還沒好好看明白，屁股底下傳來一個聲音：「唔，嗚嗚！！！」
鹿水菱趕忙一挪屁股，看到的是一張煞白的，被坐得扁塌的臉。
鹿水菱想到了屍村門口烙餅大叔烙的香蔥薄餅，難為情地扣扣腦門，自己，真的太踏實了。
那張臉從旁邊伸出一隻手，把滾落不遠的一個眼珠子撿起來，塞回去。然後就鼓著腮幫子，充氣一般把臉又充了回來，最後，那雙手在臉上揉圓搓扁，捯飭了好一會兒，方才成了人形。
這一套動作操作完，那臉轉過來，瞪著眼，朝阿丑身下指了指。
阿丑一看，他身下躺著的紅艷艷的地毯，另一端正含在這人口中。
阿丑嚇得一個機激靈，連滾帶爬滾到邊上，那又紅又濕的「地毯」就嗖地一下竄回那人口中！
那人用細長的手左拍右拍，好一會兒才將手拿下來。定睛一看，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嵌在窄長煞白的臉上，正冒著怒火看著他倆。
白臉用力吸了口氣，吼道：「媽的！敢坐老子的舌頭老子的臉！？找死啊！！！」
阿丑有點兒怵，但還是弱弱地說：「我們不找死……我們找貓.……」
那白臉怒火更甚：「還敢狡辯？？活得不耐煩了？！！」
鹿水菱被阿丑拉起來，便扶著腰邊高著嗓門道：「吼什麼吼啊小白臉，我們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麼啊！」
小白臉道：「喲呵呵！小丫頭片子膽子挺肥啊！那我就讓你們看看，小白臉爺爺我凶不凶！」
說完他猩紅長舌頭一伸，就卷上了站在前邊的阿丑脖子。
「喲！活的？？看來真的是活膩了！！」小白臉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將阿丑卷得更緊。
「放開他！」鹿水菱見狀，跑過去一把拉住小白臉的舌頭，猛力向後拖，從中拖出長長的一截來，順便打了蝴蝶個結。
白臉吃痛松嘴，跳著腳，含糊不清地嗷嗷亂叫：「他閻王的！你這臭丫頭哪裡來這麼大力氣！！？？老子糟了什麼罪，一個兩個女的都大力跟頭牛似的！！！」
白臉正氣急敗壞破口大罵，遠處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
「老無，你罵誰呢？？」
阿丑和鹿水菱望去，一個個頭嬌小，膚白唇紅的少婦款款朝他們走來，掐著細腰，立定在他們仨面前。
「啊，孟孟，你來啦？」白臉好不容易解開舌頭上的蝴蝶結，臉上疏瞬收了戾氣，換了一張滿帶桃花又極近諂媚的大笑臉。
這個被叫孟孟的女人嗯了一聲，眼風掃到他，幽幽道：「你剛剛，說誰像頭牛？」
白臉蹭過去，眯著鳳眼道：「親孟孟，美孟孟，我是說你某些時候嘛，有一丟丟太用力啦，用力得像頭牛牛……人家……人家都要頂不住了啦.……」，說完還嬌滴滴往女子身上輕撞了下。
孟孟翻了個白眼，一旁的鹿水菱翻了個更大的白眼。
孟孟一把推開小白臉的臉，走近他倆，一隻手抱著手肘，另一隻手伸到下巴，猩紅的指甲撥弄著保養極佳的臉頰，思忖半刻，開口道：「你們來做什麼的？」
小白臉插嘴：「這倆小鬼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掉到我臉上，真他媽找死！」
阿丑糾正道：「找貓.……」
白臉：「你！！！」
孟孟卻是走到鹿水菱身旁，端詳了她好一會兒，最後視線落在她的鹿角上，鹿水菱此時還翻著白眼，看不到瞳仁。
孟孟道：「把白眼放下來。」
鹿水菱沒動。
孟孟婉約地伸出纖細的手，豪放地朝鹿水菱天靈蓋上一拍：「放下來！」
鹿水菱萬萬沒想到啊，有人會比自己的力氣還大？這一拍被拍得有些懵，瞪著銅鈴大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孟孟看著她，疑惑道：「鹿？」
鹿水菱摸了摸自己頭上的角，又把白眼卷上去：「呸！我是靈！」
孟孟道：「你是小鹿？」
鹿水菱這次自動把白眼放下來，疑惑道：「你是誰？」
孟孟又拍了一掌鹿水菱的頭：「哈呀！死丫頭！你居然不記得你乾娘？！」
鹿水菱越發疑惑：「乾娘？」
孟孟道：「死丫頭，你當初的沐禮還是我給你冠的呢！叫乾娘！！」
」啊？」鹿水菱眨眼。
孟孟嘖了一聲：「你是不是叫鹿水菱，你爹是那個臭老頭子雎鳩鹿昂？」
「唔……」，鹿水菱痴痴地點點頭，又稍有為難地道：「我爹他，也不是個臭老頭啦，雖然有時候賴賴嘰嘰的……」
孟孟長長的指甲指著自己：「喏，我，是孟婆，是你的乾娘！我當初用黃泉水幫你冠以沐禮，你是個靈，我不方便把你養在地府，鹿昂那個死老頭又無所出，喏，」她嘴往上頭努了努：「所以咯，我就把你先送上去了！給他養著！」
「啊？」鹿水菱皺眉。
孟孟掐腰：「不然你以為，你怎麼想上就上想下就下？黃泉水冠過的嬰孩，都有通幽冥之能。」
「通幽冥之能.……？」鹿水菱疑惑。
一邊的白臉憋不住道：「哎呀！簡單來說，你就是隨便能出入地府，再簡單來說，你就是把鑰匙！」
這回鹿水菱懂了，恍然大悟道：「哦，難怪我說『下』.……」
孟婆一把捂住她的嘴：「臭丫頭，你這上上下下的還有沒有完了？？還沒掌握好火候，你再往下頭，該要下到十八地府去了！」
鹿水菱雙手捂嘴點了個頭，孟婆退開一點點，指著自己說：「叫乾娘！」
鹿水菱有點兒生氣，翻著白眼大聲道：「呸！我好歹是個靈，我怎麼能叫鬼作乾娘！我……」
話還沒說完，頭頂猛灌來一股大力，震得她眼冒金星。
得，孟婆又拍了她一巴掌。
孟婆不容置喙地道：「叫乾娘！」
鹿水菱扁扁嘴，彷彿要哭了似的，小聲道：「呸！我好歹是個.……」
孟婆又揚起了手。
鹿水菱：「乾娘.……」
想來她鹿水菱長這麼大，除了拉不起自己，在氣力上面還沒輸給過誰，從來推山倒牛，沒想到眼前這個死女人，力氣居然比自己還大！
這時白臉湊過來：「我我我！我是白無常！你沐禮的洗澡水，還是我給你倒的呢，快叫乾爹！」
孟婆白了他一眼：「你離上位還早著呢！且先排隊！」想了想轉頭對鹿水菱道：「叫他小叔叔就好。」
鹿水菱咬牙：「呸！我好歹……」
小白臉笑嘻嘻指了指孟婆的手。
鹿水菱帶著哭腔：「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