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聲極聲滅
不是說宮裏的女人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嗎，為什麽剛剛還沒卷起什麽風浪，這嬤嬤就尿了一地呢？
“害得我還要清理殺人現場的尿騷味，該死的嬤嬤，回去就把你祖上十八代的祖墳都刨了。”碧吟霜在心裏罵罵咧咧，抹除所有痕跡後，才順著得來的消息走往禦翎閣。
那嬤嬤雖然交代臨終遺言的時候舌頭打顫，但總算沒有指錯路。碧吟霜大步流星的走過幾條荒蕪大道，又穿過一座廢棄的冷宮，目光盡頭，終看到兩座假山的夾縫中建有一幢古樸的小樓，看似平平無奇卻從中透出一股沉甸甸的曆史氣息。嵌於匾上的“禦翎閣”三字在昏暗的琉璃燈盞照射下散出幽冷的光。
空氣中僅剩下淡雅花香，摒除塵世的喧囂，出奇寂靜的氛圍與東宮和群藝苑那頭形成鮮明對比，包括侍衛的腳步聲都較之蟲豸的產卵聲還要輕微。碧吟霜驀地抬眸，天際月色撩人。
她沒打算進禦翎閣，若是一個不巧跟偷皇撞上，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據了解，這位解機關大師在破解機關的時候心境可是很暴力的。
碧吟霜的動作越發謹慎，背貼假山，逐漸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配合絕音石的消音效果，就算偷皇從她眼前路過也不能看出什麽。藏匿完畢以後，她開始判斷一個個過路人的修為。
起先沒什麽好觀察的，隔了一會兒，便察覺一道道高手的身影，他們不時在周邊出現，比她還要小心翼翼。
“傲虎天尊？”禦翎閣外的廊道上守有兩個固定侍衛，其中一個讓碧吟霜很是意外。
這張麵貌實在太像有著獸王血統的傲虎天尊了。上一世碧吟霜見他時，當是十年以後。天尊黃虎在妖皇天達到先天大圓滿，因衝擊登峰境失敗而隕落，真實的原因是碧吟霜在他背後捅了一劍。他死前的搞笑表情配合一張憨厚的圓臉五官，很難不讓人記憶猶新。
不過能讓碧吟霜意外，絕不僅僅是因為眼熟，而是她明確記得傲虎天尊在拜入妖皇天前已經有著先天後期的修為。算算時間，大概在一年後傲虎天尊就該拜入妖皇天了，可眼前這個人似乎連通丹境都不算，如果確是傲虎天尊，這也太不可思議了。短短一年光景，真能有辦法讓一個通丹境的凡人直接晉升到先天後期嗎？
今天顯然不是弄清這個意外的好時機，碧吟霜拋除疑慮，決定等這次行動以後再探一探眼前這位守閣青年的底。如果真是傲虎天尊本人，或許就有一個大大的機緣在前方。又倘若他是傲虎天尊的兒子或兄弟，那便可以考慮贖金了。
又過了半柱香時間，有兩個侍衛裝扮的人走到禦翎閣前，公式化的道，“王虎子，換班。”
碧吟霜隻見那青年登時感激涕零，“你們真是菩薩來著！來得太是時候，知道如果再來晚一會兒我就喘不過來氣了嗎？”
換班侍衛鄙夷的向他看去一眼，問到，“閣裏麵情況如何？都什麽人來過了。”
“別提什麽人來，沒有異常，反正就算誰來了我也看不見。”王虎子總覺得周圍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快速地交換了印信，甩兩下手掃盡渾身晦氣，告辭道，“好了不多說，總之明天如果咱幾個都還活著，哥們請喝酒。今晚就先這樣了，祝你們太太平平、一切順利，真若有事，老婆兒女我照顧。”
他一溜煙跑過假山下的石徑，連同伴都沒等。
碧吟霜注意到，雖然隻是通丹境，但他的腳步沉穩紮實，好像還帶點先天的趨吉避凶能力，如果他真是傲虎天尊，那時候沒有那一劍，可能真就到達登峰境了。
碧吟霜反向思考了一下，這小子在一年以內憑自身努力練至先天，肯定有著逆天的資質，拜入妖皇天後卻止步在這層境界整整十年，是否妖皇天的師匠們有誤人子弟之嫌？
她口中默念一道千裏追蹤印，信手拈來，即刻彈在王虎子後背上，保準以後還能找到人，就把心思收了回來。
凡人的耳廓，一般隻能聽到二十米外的犬吠，五十米外的雞鳴，像情侶間的竊竊私語隔了一個座位就無法聽清。碧吟霜串脈、通丹、融元以後，聽力是常人的三倍，再以靜心環氣決屏蔽環境中慣有的風聲和蟲草挪動聲，耳中隻留一種極其不規律的摩擦聲，以及汗水滴落在鏡麵般光潔表麵的撞擊聲，這也許就是破解八寶奉仙台的過程。
傳聞中八寶奉仙台包含著八個陣法，旦要觸動其中一個就必須接二連三的解下去，直到人精疲力盡，虛脫而死。古往今來，青鏊國有幾個報有宏圖大誌的帝王也曾暗中請來不少機關大師幫忙破解，其結果隻是徒廢藥物，許多天縱之才都在那個案台上因腦力耗竭而亡。要強行破除這八陣八守備已無異於撼天，如今偷皇更是藝高人膽大，當著青鏊國重重守備的麵就拆解起來。
碧吟霜眼中流露出一抹期待，她雖然不是墨家或魯家弟子，對機關技藝卻也有所涉獵，若非如此，當年也不可能成功逃出臨淵崖。但毫無疑問，魯墨兩家的老祖宗要比臨淵禁宗那堆後學晚輩高明得多，兩者相較，可能是天上瓊樓玉宇比之地下孩童木馬。
“八寶平仙台，恐怕我再重生十輩子也解不開的。空繁天，加油啊。”她默默為偷皇鼓勁，如果待會兒偷皇沒能得手，那她守在這裏的意義就一點也沒有了。
機關輪轉聲如是最溫柔的旋律，在碧吟霜耳中一道一道的響著。禦翎閣外，也不乏有人猜出了偷皇身在其內，可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網卻不是要用在這個時候的，因為世上除了偷皇以外無人能解閣中機關，青鏊皇室與其守著一所永遠打不開的禦翎閣，不如等偷皇拿出東西來再以失主的身份對其進行討伐。
可惜世上所有人都估錯了偷皇的真正修為，這次被青鏊皇室和工神魯家聯手算計之後他才顯露了登峰境的實力。以至於有不少人暗地裏詆毀，“一個登峰境老祖竟然幹偷雞摸狗的勾當。”
閣內聲音頓熄，碧吟霜忽然聽不到八寶平仙台上的一切動靜，在她的感知中，有一刹那的工夫空氣流到那裏就停止了。
她捏緊手中的絕音石，答案呼之欲出。這麽多年來，偷皇盜人財物從來不露聲息，當是有絕音石在手，隻是他很少使用。
從剛剛那刻起，偷皇肯定是動用了絕音石，不過他的那塊並不像碧吟霜手中的這塊一樣純淨。絕音石帶毒，獨孤夢是直接從礦脈中提取出絕音元素，所以由她拿出的絕音石是純淨無毒的，別人卻不可能有這能力。
不由的，碧吟霜的內心想通了一個關節。偷皇這一次沒有料到開啟八寶平仙台需耗費如此多的時間，他用絕音石控製住聲音不向外傳播，卻在破完餘下的陣法後，身中絕音劇毒，剩下的力氣隻夠用來逼毒，根本不能保證全身而退。幸好他早做準備，叫來了九韶天尊。把其中一件寶物留給九韶天尊是為讓他盡全力引開追兵，而偷皇本人大大方方離去的場景應該是全憑賣相，裝出來的才對。
“嗬嗬。”碧吟霜活動了一下指關節，臉部肌肉跳躍。偷皇是天下數得著的登峰境高手不假，但是中了絕音礦毒，可能就不夠看了。
偷皇破解機關的時間越久就中毒越深，碧吟霜的心情就越好。其實有著登峰境實力，在青鏊皇城裏大可以橫著走，哪用絕音石來消聲匿息，反倒絕音石中的毒素會抵消掉他大部分功力，偷皇這一次是讓自己謹小慎微的處事方式給坑了。
碧吟霜心沉氣海，設想：待會兒偷皇從禦翎閣出來，必定對上魯家的人早已布置在周圍的機關暗器，偷皇會在那時顯露登峰境修為唬住這群小輩，然後會邀九韶天尊殿後，以謀求脫身。我隻須在局麵焦灼時揭穿偷皇不堪一擊的窗戶紙，讓魯家的人重新與偷皇死纏在一起，先拿到九韶天尊手裏的韶關爵，然後回頭伺機給偷皇致命一擊。若是那時偷皇手裏的寶貝已經落到魯家或宮廷侍衛手中，那更容易對付，最高不過是先天境界，殺了挨個搜身就是。
打定主意後，今晚的第一個標誌性事件準時報道。隻聽禦翎閣南麵乒乒乓乓一陣響動，猛然一聲雷鳴，炸盡了此處堆放的機關。
這一聲雷可不是火藥的效果，來自皇城上空千層雲端之上。
碧吟霜無聲默語，“陰九韶，等你好久了。”
五雷錘手：陰九韶做為先天境界的天尊級人物，卻讓眾多登峰境高手也為之忌憚，就是因為他有著殺人的絕對能力。當他出生時，左手就與人有異，掌心有雷紋，可通天象，被稱雷錘。他以這隻手打人或物時，天上也會降下雷霆直接落在標的物上，且擊中人類必死。唯一有個限製，雷錘手不能多用，如超過限製必遭天雷反噬而死。先天境界的陰九韶已能在十二個時辰內連用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