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暗留蛇尾
碧吟霜很久沒收到過這種紙製的書信了。
原因之一,東洲境內最大的書信聯絡機構滅在六年之後,由她親手所滅。從那以後,東洲境內的人想要傳遞家書隻能靠各方來往的客商捎帶。而現在這個機構還在緩慢的運行,賺取著微薄的送信利潤。傳送中這個機構的主導人員掌握著各大武林門派和皇室的隱秘,這些傳說在碧吟霜這裏都是確切的事實,在此暫且略過不提。
“信什麽時候送來的?”碧吟霜看完信後,問自己的丫鬟。
黃鶯在旁伺候,似是不經意的回答到,“三天前。”
“三天了?”碧吟霜將信折好,好好的收藏在懷裏,麵現微怒,“放了三天才拿給我,你是故意的。”
黃鶯嘟嘴道,“我以為不是很重要,就放在一旁了。況且,應該沒什麽人知道小姐在魯城落腳吧。”她倒不是有意為之,隻是覺得小姐的爛桃花太多了,這份書信八成是某個有過一麵之緣的男人送來的,又或者僅僅是有人慕名來拜見魯家大少奶奶。
碧吟霜注視著黃鶯,露出一絲強橫的氣勢,駭人的道,“以後這種主意少替我拿。我是小姐,而你是傭人。”
黃鶯心下習以為常,表麵卻窩囊的卻步道,“知……奴婢知道了。”
“不用裝的這麽小心翼翼,有什麽說什麽就好,沒錯的話我哪裏會罰你?”碧吟霜看她也沒什麽誠心,吩咐道,“自己出去加練半個時辰,不練出一身汗就再回去重練。”
黃鶯吐了吐舌頭,撒丫子跑開。等她流了一身汗回屋洗澡的時候,見到仍坐在那裏,目光有幾分呆滯的碧吟霜。
她不明白了,難道這次送信的男能讓小姐介懷成這樣?小聲的問翡翠,“小姐表情怎麽這樣?”
翡翠手放唇邊,把黃鶯牽出屋子後說到,“你不知道嗎,今天下午小姐看了信之後就變得怪怪的。那封信的內容你沒有看嗎?”
“嗬嗬嗬,”黃鶯咧嘴道,“我的姐姐,能故意裝作把信忘了我都覺得我已經了不起了,就算你再給我八個膽我也不敢真的看那封信啊。”
翡翠怕屋內的碧吟霜聽到,竟是用啞語說到,“大概沒想象的那麽嚴重,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封信的信封用的是睿王府獨有的紙張,信封上的字體娟秀又帶了幾分英氣,應該是一位俠女所書。”
“女的啊?”黃鶯慘然,“你都看出來了那怎麽不早說,害我白當一回黑臉。”
翡翠聳聳肩,繼續用啞語,“我也是怕小姐突然有了別的事情就離開魯城了。要知道現在大少爺和四少爺的病情全都離不開小姐,魯家對我們有知遇之恩,就算冒一次危險我也不能讓小姐有離開的可能呀。現在想想,這些事情輪不到我們拿主意,小姐自己會平衡好,你是該受罰。”
“不是吧,我該受罰,你就一點牽連都沒有?論起壞心思來,我還沒有你多呢。”
其實翡翠還真沒存壞心思,她的心腸可要比黃鶯好得多了,隻因為摸不準小姐究竟要對魯家施恩還是行凶,這幾天裏心情別提有多矛盾了。現在眼看四少爺的沉珂有治,大少爺也快轉危為安,這才能吃能能睡的少了無數擔憂。
等到黃昏日落,魯流月請碧吟霜到她的清香院用晚膳。
膳後,碧吟霜的表現才恢複從前。稍晚些時候,她吩咐丫頭道,“我有事要離開幾天,明日啟程。黃鶯練功到了重要關頭,必須呆在人多的地方,這次翡翠跟我走。”
黃鶯想來也是這樣了,抱怨道,“小姐別把我甩下啊,我練功而已,又不是沒人陪著就不練了。”
“你練的武功你自己知道,我這次去的地方別說男人了,練頭種豬都沒有,你確定要跟我去嗎?”
翡翠準備收拾行裝,黃鶯跟著收拾,還是嘟囔道,“去個三天五天的應該沒問題吧?”
“問題大了。”碧吟霜躺去床上道,,“你的內功心法一天都不能停練,所以好好利用魯城的人力資源吧,順便幫我盯著修崖。”
無知無覺的魯修崖就睡在她身邊,她這些日子一直這麽睡,也沒人覺得不妥。
黃鶯看了一眼小姐,又看了一眼不會動的動的少爺,心中思索道:一定要想個辦法解決我離不開男人的道弊端,不然以後出門是不是要扛個男人在肩,以保證每天晚上可以吸“陽氣”?我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丫鬟呀,行的正坐得端,不能變成到處找男人大的癲子,堅決不能!
“今晚要找個什麽男人好呢?”這是黃鶯待一炷香以後摸出房門時的想法,此刻她眼中不再有人性。
次日晨,金雲傲耳邊的聒噪聲比雞鳴還響。
“幫主,那女人終於出魯城了。”
金雲傲捅了捅耳朵眼,呼著寒氣道,“乖乖,等了她半個多月,連大宅院子都沒邁出一步,這次一出就給我直接出城,真是好得很。”
火雷山的地頭蛇宋獨異也還留在魯城,他跟金雲傲包下了一間客棧。他比金雲傲找收到來自城門口的消息,這時趕上來說到,“金兄弟,那個女人不簡單,總寨主都有點怕她,你可不要輕舉妄動。”
然而金雲傲並不聽勸,一邊召集兄弟一邊道,“老大那時候是投鼠忌器,現在她就是個孤身女子而已,能鬧出什麽來?弟兄們,跟我出城去劫她。”
“此次行動的可是你自己,九幫十寨概不負責啊。”宋獨異寒聲提醒道。
金雲傲擺擺手說,“當然,九幫十寨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不會動不動就用幫派的名義。這次我報一箭之仇,順便劫個老婆回來。宋老弟,你等著喝哥哥的喜酒吧。”
宋獨異看著他的背影默默說到:有些人真是想女人想瘋了,年輕的四頭領啊,但願你回來的時候還有老二。
他一邊慢吞吞離開這間客棧,一邊在心中想著,此次到火雷穀的行動的徹底失敗了,但是最想不通的是,那天晚上跑到自己床上來的女人到底是誰,怎麽有比男人還急色的女人?明明長得還很不錯啊。
這個心結留在宋獨異的心底,很多年都沒再解開。
夜半風寒,碧吟霜和翡翠在一處荒郊滯留。
聽不到周圍有一絲人聲,翡翠有些膽小的道,“小姐,我們為什麽不投店住客棧?”
“住客棧?要住你去住吧,距離此地最近的客棧大概也就兩三裏路,隻不過男的進去第二天嗓子啞屁股疼,女的進去嘛……我就不說了,你確保你受得住?”
“小姐,我們還是在這兒歇一晚吧。”翡翠馬上勇敢的表態道。
……
“這山穀裏麵有什麽?”
在這兒見到這張熟麵孔,碧吟霜一點都不驚訝,“有什麽,金四爺不會自己派人進去看嗎。”
金雲傲眉頭皺成川字,“昨晚跟著你進去的人,一個都沒出來。”
“哦,那不是我的錯。”碧吟霜卻是笑道,“四爺難道沒聽說過,這裏是魔怨穀,很多人懂得進去卻不懂得出來。確切的說,懂得進去的人隻有我一個,而懂得出來的大概都隻剩下鬼了。”
夕陽滿天,照得“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子湖更絢麗多姿。
輕雪般的綠柳,半開的紅荷,朦朧的遠山,倒映在閃動著金光的湖水裏。
遠處也不知是誰在曼聲而歌:
小村姑兒光著腳,
下水去割燈心草。
一把蘋兒剛係好,
躺在溪邊睡著了。
柳陰蓋著她的臉,
她的腳兒小又巧。
三個騎士打馬來,
臉上全都帶著笑。
一個騎士跳下馬,
癡癡望著她的腳。
有個騎士膽較大,
居然親親她的嘴。
第三個耍個把戲,
怎好記在歌詞裏。
哎呀,可憐的小村姑,她為什麽要貪睡?
柔美的歌聲,綺麗的詞句,充滿了一種輕佻的誘惑和挑逗之意。
這是不是一個多情的村姑,正在用歌聲暗示她的情人,要他的膽子大些?
段玉忍不住又在心裏歎了口氣,他竟連看都不敢去看旁邊那小姑娘一眼。
他覺得自己實在太沒用,連酒都不想再喝了,正想叫碗過橋蝦爆鱔麵來,吃飽了找個地方去大睡一覺。
就在這時,湖麵上突然有艘梭魚快艇,箭一般破水而來。
快艇上迎風站著四個濃眉大眼,頭皮刮得發青的健壯大和尚。
風吹湖水,快艇起伏不停,這四個大和尚卻好像釘子一般釘在船頭,紋絲不動。
段玉一眼就看出他們都是練家子,而且下盤功夫都練得很好。
“在江湖中最不能惹的,就是和尚、道士和乞丐。”
因為這種人隻要敢在江湖中行走,若非有出眾的武功,就一定有很大的勢力。
如此良辰美景,這幾個出家人為什麽要到這裏來橫衝直撞?
段玉本來有點奇怪的,現在也決心不去管他們的閑事了。
“是非全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若要想一路平安,就千萬不可惹事生非,以及多管閑事。”
段玉喝完了最後一碗,隻等他叫的麵來吃完了就走。
隻聽“砰”的一聲,那艘快艘居然筆直地往畫舫上撞了過去。
窗子裏坐著的那正在調弄著白鸚鵡的麗人,被撞得幾乎跌了下去。
那四個大和尚卻已躍上畫舫,凶神惡煞般衝了進去,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卻又聽不出罵的什麽。
連籠裏的白鸚鵡都已被嚇得吱吱喳喳又跳又叫,人更已被嚇得花容失色,全身抖個不停,看來更楚楚可憐。
這些大和尚偏偏不懂憐香惜玉,有一個竟伸了蒲扇般的大手,仿佛想去抓她的頭發。
哪裏來的這些惡僧,簡直比強盜還凶,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前,居然就敢這麽樣欺負一個可憐的單身女人。
這種事若再不管,還談什麽扶弱除強,行俠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