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不想醒來

  “就在前麵你把我放下來吧。雨也小了,我走過去也一樣。”她疊著毛巾,輕輕開口。


  付易琛沒有停車,也沒有側目看她,隻是終於開口:“和我呆在一起,你就這麽難受?”


  夏然一怔。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真的不想,很不想呆下去。


  頭,很痛。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戳著她的神經。


  心也很悶。


  “我隻是想下去透透氣。你把我放到一邊吧。”夏然在一起請求。


  付易琛這才終於轉過臉來看她一眼,目光那樣深,仿佛要看進她心底。她一愣,車真的往路邊停靠過去。


  “謝謝。我先走了。”夏然推開車門,正要下去,手卻被付易琛驀地從後拉住。


  那冰冷到毫無溫度的大掌,讓她心頭一震。


  推門的動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對不起……”付易琛動了動唇,仿佛耗盡所有的力氣才說出這三個字。


  夏然回過頭來,望著他,“為了什麽?”


  “你最難受的這段時間,我沒能陪著你……還有,我們的孩子……”說到孩子時,他嗓子一下子就啞了,喉間像被人突然割了一刀一樣難受。


  明明不愛了,可夏然想到自己的孩子時,還是不可避免的覺得痛。


  “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連同愛情,也一起消散了。


  他一根根手指,僵得筆直。


  “為什麽要和他訂婚?如果是為了懲罰我……”


  “不,你想太多了。”他沙啞的話語,被她輕輕切斷,“他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他向我求婚的時候,我也覺得我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他翕動的唇,漸漸失去了血色。另一隻大掌很用力很用力的扣著方向盤,青筋凸顯。


  好久,才終於從唇瓣間擠出幾個石頭一樣的字,“真的……不愛……我了?”


  “對不起……我睜開眼的時候,發現想起你的時候,已經不會心跳加速……”


  不會,心跳加速……


  這話,好殘忍……


  付易琛心灰意冷的,緩緩閉上眼,頹敗的靠在椅子上。


  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


  仿佛,在努力的要抓住最後一絲愛情……


  夏然居然不敢去看他這絕望的樣子,隻是試探的輕輕掙了掙手臂。他手上的力道,慢慢的鬆懈下來。


  終於……


  一根,一根鬆開……


  放手了,車門開了,她,走了……


  頭也不回的走進雨幕中,走進沒有他卻有另外一個男人的世界裏……


  他像被抽了靈魂似的,木然的凝望著她一路小跑著消失在自己眼底。


  ………………


  “夏夏,那是芥末!”洛鑰暉低呼一聲。


  夏然才猛然抽回神來,望著自己筷子上沾的綠色食物,這才覺得舌尖火辣辣的疼。


  眉心一皺,便丟了筷子。


  洛鑰暉趕緊端了水遞給她,“怎麽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麽?”


  想什麽呢?


  她也不知道。


  隻是今天在過來的路上,突然遇見付易琛後,她的心就變得亂糟糟的。即使和未婚夫一起用晚餐,也完全提不起興致來。


  “可能是來的時候淋了點雨,頭有點痛。”漱了口,夏然勉強笑一笑,拿毛巾擦了擦唇角,“我吃飽了。”


  “這就吃飽了?還什麽都沒吃。是不是菜不和胃口?我們再換一家餐廳?”


  “不用了。可能是身體剛恢複,還不太適應。”夏然低頭看了眼時間,“晚上我沒法陪你了,一會兒約了思遠去上瑜伽課,馬上要開始了。”


  “身體剛剛才好,別太勉強自己。隻要適當的運動就行了。”


  “嗯,放心,你叮囑的我都記著了。”


  “那就好。走吧,我送你過去上課。”洛鑰暉不再繼續吃,擦了唇,推動輪椅。


  夏然連忙起身,繞到他身後推他出了餐廳。


  瑜伽課,整個教室裏都是年輕女孩。


  老師宣布自由活動,夏然和思遠靠坐在一邊。


  夏然遲疑了下,還是開口:“思遠,我今天碰到他了。”


  “他?誰啊?”思遠喝了口水,漫不經心的問。一會兒沒聽到夏然的回答,突然意識到什麽,轉過臉來,“你說付易琛?”


  “嗯。”夏然點點頭,將頭枕在思遠肩上,雙目幽幽的望著地板。


  “你這是什麽表情?難道又突然發現自己心動了?”


  夏然撐起身子,盤起腿,微微偏著頭,認真想了一下。而後,搖頭。


  “不是心動。”


  思遠不說話,隻是望著夏然,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隻是覺得這裏好悶。”夏然用手指比了比左邊的胸口,斂了眉,低低的開口:“我好像傷他很深。”


  其實,她也覺得不好受……


  “你也知道了?苦苦愛了你這麽多年,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了,你卻莫名其妙成了別人的未婚妻,換誰攤上這種事都不會好過。要換做是我,我說不定早拿塊磚頭把自己砸死了,一了百了。”


  夏然被思遠說得心驚膽戰,“你別鬧我了!我已經覺得很抱歉了。”


  思遠看著她愧疚的樣子,到底不忍,擺擺手,“算了,如今事情都已經變成這個局麵,你再自責也沒用。況且,愛情原本就沒對沒錯。你和他說清楚了也好,免得他還淪陷在這求而不得的愛情裏,更難受。現在好歹他能趁早抽離。”


  夏然抿了抿唇,沉吟著便沒再說話,隻若有所思的盯著地板。


  一會兒,老師進來拍拍手,召集大家上課。


  思遠隨手放在一邊的手機此時卻瘋狂作響。大家都朝手機看去,她說著抱歉尷尬的跑去接。


  “不是說了10點前我不能接電話嗎?我和夏夏正上瑜伽課呢!”


  “你們趕緊回來!我們都到你們租屋的樓下了。”雷禦天語帶焦急。


  “還有誰啊?”


  “還不是老付。他正醉得一塌糊塗。我一個人搞不定他!”


  “你們在樓下等一會兒,我們馬上回來。”思遠叮囑一聲,不敢怠慢,趕緊收了線。


  夏然看出她臉色不對,擔心的湊過來,“出什麽事了?”


  “夏夏,你先去收拾東西,我找老師請假。付總喝醉了,馬上到我們樓下了。”


  夏然心弦微微一顫,沒有再多說什麽,趕忙起身去收拾兩人的包。


  ………………


  夏然拿起包就走,思遠拉住她,“你別急,衣服都沒換呢!”


  她這才想起自己還穿著舞蹈服,趕忙跟著思遠去更衣室換了便服,兩人這才匆匆打了車回租屋。


  到樓下的時候,雷禦天正好才到。


  他幾乎是扛著付易琛從車上下來,見著夏然忙裝出氣喘籲籲的樣子,直叫:“夏然,快過來,我扛不動了!”


  夏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見到付易琛頹喪的樣子,心裏莫名就覺得難受。


  也沒推脫,把包塞給思遠,便過去幫著雷禦天扶住付易琛。酒氣撲鼻而來,夏然淺淺蹙眉,“怎麽喝這麽多?”


  “心裏鬱悶沒法發泄,還不隻能這樣?”雷禦天暗中鬆了鬆手,付易琛整個人便不支的朝夏然倒去。


  夏然一驚,擔心他摔倒,連忙兩手攬住他的腰,讓他下頷抵在自己肩上。


  熟悉的幽香撲鼻而至,讓渾渾噩噩的付易琛一時迷了心。


  夏夏……


  他的夏夏……


  是他在做夢嗎?


  夢裏的她,好真實……真實得讓他,這輩子都不想醒來……


  下頷,不由自主的在她發間蹭了蹭。那氣息便仿佛罌粟一般,讓他上了隱,隻能癡迷的深深吸著。


  手臂揚起,要將她深深攬進懷裏,可偏偏又怕這一切隻是夢,隻怕自己輕輕一碰,這夢就碎了……


  她也就此消失……


  最終,隻能小心翼翼的又將手垂下去,唇間溢出破碎的呢喃:“夏夏……回來好不好?我們不鬧了……都不鬧了……”


  那嗓音,沙啞暗沉,帶著隱忍的難受,甚至還有一絲卑微的乞求。


  夏然心神一震,鼻尖泛酸,望著他心碎的樣子,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下意識將他攬緊一些,讓他更舒服的靠在自己肩上。


  思遠也跟著紅了眼眶,哽咽的抓住身側的雷禦天,將頭靠在他肩上。“你說……他們是不是真沒緣分了……”


  雷禦天心裏堵得厲害,抱住思遠的頭,一聲不吭的別開臉去,不忍看自己的兄弟被愛情折磨成這樣。


  好不容易扛著付易琛上了樓,雷禦天將他擱到沙發上。他的手,還固執的緊緊抓著夏然的,無論如何都不肯鬆開。


  夏然原本掙紮了幾下,但每一次他都會將眉皺得深深的,她到底不忍心,隻好作罷。


  “今晚就讓他在你們這兒將就睡一晚吧,他那家裏有老有小,這樣子回去非把他們嚇著不可。把他丟酒店我又不放心。”雷禦天和夏然說。


  夏然俯首望一眼付易琛。


  此刻,他正閉著眼,靠在沙發上,許是醉酒的緣故,睡得極不安穩,眉心間是濃濃的疲憊和痛楚。


  夏然隻覺得胸口被什麽堵住了一般,有些難以呼吸。


  “讓他睡這兒也不行,把他扛到我床上去吧。”


  思遠和雷禦天有些驚訝的望著她。現在他們兩個畢竟不再是從前的關係,況且,夏然又訂婚了,也說得明明白白對他早不再愛了。


  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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