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血牙菌
河岸邊的開著漂亮的小黃花，一朵，兩朵，三朵.……花朵堆在一起，在陽光下散發著帶凜冽寒氣的香味。雖然已經是深冬時節，但因為重家兄妹喜菱角的原因，此刻河裡還生長著一小片鮮嫩的菱角。羲和安靜地坐在草叢裡釣魚，餘光卻時不時望向對岸提著竹籃在摘菱角的翎凰。菱角伴著翠蔓在水中飄動，翎凰蔥白的手才伸入水中，翠蔓便纏繞上她的柔腕，水中的菱角也輕輕牽拽著她嫩綠的衣衫，羲和不禁盯著她看得入神。
翎凰鴛鴦袖裡握兵符的英姿颯爽自是動人，如今看到她洗盡鉛華之姿，更是讓他心生感動。一蒿一櫓一釣竿，一人獨佔一湖秋的愜意固然好，但終究比不上像現在這般，抬眼便可見到翎凰的安寧。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敢問小哥哥是誰家的少年郎，可曾婚配？」身後傳來女子軟糯婉轉的聲音，羲和抬眸望向對岸還在采菱角的綠衣少女，唇角微微勾起：「菱角采完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重翎凰驚訝，明明她的分身決一向都是毫無破綻的，更何況還特意改變了自己原來的聲音。
「翎凰呀，下次站在別人身後記得藏一藏身上的味道，還有.……」羲和頓了頓，笑道：「也只有你敢調戲我。」
「為什麼？」
羲和收了收眼裡的笑意，道：「其他女子向來覺得我是高嶺之花，不可摘。」
「巧了，本公主一向只摘高嶺之花。」重翎凰提著滿滿一籃子的紅菱角笑嘻嘻坐到他身邊。
「女孩子，還是矜持一點。」羲和抬手揉揉她的頭，「從哪裡學來的腔調？」這幅軟糯婉轉的調戲手法，她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
「江南水鄉。」重翎凰拿出一把剪刀，一邊剝菱角，一邊回答：「許多年前同哥哥們去姑蘇遊玩，那裡的女子說著一口輕清柔美的吳儂軟語，一顰一笑，皆有萬種風情，重霖風他們可喜歡了！」
「她們也像你那般愛調戲人？」羲和表示我雖見得少，但是你別騙我。
「那自然沒有，但也有愛調戲的。」翎凰說著將剝好的菱角遞給羲和，「羲和若你路過人間，肯定也是滿樓紅袖招、擲果盈車的翩翩公子。」
羲和接過菱角放到嘴裡，一股淡淡的甘甜味瀰漫在舌尖，慶幸道：「還好天界的仙子不這般。」
「你以為你們天界的仙子很矜持嗎？」說到這個，重翎凰頓時來了興緻，「你們天界那放蕩不羈花蝴蝶言簫自從娶了定茶，一個愛裸睡的上神被逼的，從此學會了穿褲子睡覺。早先還以為終於把定茶騙到手了，現在感覺自己上了賊船。還有.……唔！」
害怕翎凰嘴裡又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羲和連忙把手裡的菱角塞到她嘴裡，無奈道：「話怎麼這麼多？魚都被你嚇跑了。」
重翎凰拿下嘴巴里的菱角，怔了怔，怒了：「羲和你大爺的，竟敢讓本公主吃你的口水！！！！」
在翎凰一行在人間遊樂的時候，六界眾人無人不在談冥王秦衡和重栩的盛大婚禮。
「聽聞昨日瑤光神君前往魔界搶婚，但是被重栩公主拒絕了。」
「從前聽老一輩的人說，昔年重栩公主為了瑤光神君不惜背叛魔界，最後以王族罪人之身被當眾斬殺。」
「這個傳聞我也聽說了，傳說重栩公主工於心計，心狠手辣，使得神君和未婚妻離心，后更因嫉妒，毀了懷水少君的臉，最後機關算盡，賠上性命，也未得神君正妻之位。」
「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這樣的。想想也是，重栩公主當年有六界第一美人稱號，要得到一個男人，何必耍手段。」
「就是，一個是明艷非凡的公主，一個是整日喪著臉的怨婦，若我是神君也會喜歡公主。」
「我站冥王和公主，雙強設定，實在太般配了。」
「我也是，我也是。」 ……
角落裡，一白衣女子聽完兩位仙侍的話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就連指甲嵌入肉中也毫無知覺。
「師父，我去替您教訓她們。」碧柔放下手中的經書，正欲追上兩個走遠的仙侍，手腕卻被一隻手拉住。「不必，教訓得兩個小仙侍，堵不上悠悠眾口，不過平白落人口舌。這一場婚禮，倒是讓重栩這個魔女出盡了風頭。」
碧柔忿忿道：「都怪那個重翎凰，若不是她，重栩那個妖女，生生世世都會被人認為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倒貼女。」
若依秀眉微蹙，眼中滿是不甘，很快她又恢復了往日清冷的樣子，吩咐道：「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碧柔走後，若依一人站在屋檐下獨自失神，身後傳來一道低沉陰邪的聲音：「你不恨嗎？你與顧長清自小相識，你在他最潦倒的時候幫了他一把，他對你的恩情一直感念於心，時時將你送的錦帕待在身邊。而後你們長大相逢，一起去凡間歷練，他對你也是多番維護。本來，他外公就要為你二人定下婚約了，此後琴瑟和鳴，歲月靜好。可是重栩卻偏偏出現了，厚顏無恥地糾纏著，最後奪走了原本屬於你的愛人。」
「重栩不過是一個妖女，而你是神界之女，天資過人，容顏絕美，但顧長清卻對變了心的重栩痴心不改，看也不看你一眼。今日這場婚禮，更是讓你淪為六界笑柄。你難道甘心，不想讓妖女不得好死？」
那些話字字誅心，若依尋聲望去，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衣男子。因此人過於詭異，若依克制足內心不斷叫囂的魑魅魍魎，沒有理會，徑直繞過黑衣人離開。走到轉角處時，身後傳來一聲嗤笑，來人幽幽道：「重栩還有兩日光陰，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若依腳步一頓，回頭看向黑衣人：「願聞其詳。」
「此刻對於重栩最大的報復莫不過於讓其死不瞑目，卞城公主重翎凰，那個珍貴的魔族王女……」黑衣人說著將一個盒子放到若依手中，「重栩死前知道你毀了她兄長的心頭肉，卻無力挽救，想想看，到時一向高傲自負的重栩公主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一定會令你無比痛快吧？」
若依接過盒子，問：「這是何物？」
「血牙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