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來做我,兒子,劃掉,徒弟吧!
一條秀樹在陰暗昏沉的世界中漫步了很久,他認為這就是死後的世界,沒有看到彼岸花,也沒有看到黃泉,更沒有什麼地獄天堂,他只是茫然地在這裡徒步漫遊,張口喊了幾聲,連回聲都顯得那麼孤寂。
看著他從身前走過的長宗我部元信,正在思考該以哪種形象見他,他嘗試著調動了藏在窨井蓋下的泉津醜女,可他根本就沒有感觸到與醜女的聯繫,然後他就看到了那顆縈繞在身體外圍的那顆白色星點。
原來如此,元信決定以僧侶的形態去見這位有著特殊節點備註的男人,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後控制著白色的星點幻化,一陣耀眼奪目的白光瞬間充斥滿整個神秘空間,他感覺到情況有點失控,他記憶中的僧侶形象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在他心中更加清晰的形象。
這片白光也亮瞎了一條秀樹的眼睛,他用手臂擋住雙眼,在光線逐漸散開,白光變得柔和之後,他努力睜開了眼,望向黑暗中那個唯一的白色身影,很模糊,很高大。
「你好?」
一條秀樹嘗試性地朝著那個白色人影走去,靠的越近,他的腳步越快,因為他逐漸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那個人身材很高大,恐怕身高超過了兩米,滿頭白色的長發下是一張慈祥的老臉,濃密的白鬍子一直吹到了肚子上,就像是一匹白色瀑布,他穿著一身白袍,手裡拿著一根白色的魔杖。他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藍色眼睛,眼睛往下就是一個大鼻子,嘴唇不算厚,卻露著悲天憫人的微笑,只需要看一眼,一條秀樹就不會忘記他的樣貌。
「GGGGGG~GANDALF!」
走到近前的一條秀樹激動地難以控制自己的嘴巴,他萬萬沒有想到能在死後見到自己最喜歡的影視角色之一,白袍巫師甘道夫,此時的甘道夫正面帶微笑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他想要過去觸碰一下確認甘道夫是否真實,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在了三米開外。
「甘道夫,甘道夫,甘道夫,甘道夫!我……我.……我叫一條秀樹,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也不管甘道夫聽不聽得懂日語,一條秀樹先來了個激動地自我介紹,白袍巫師等他鞠躬后才開口道:
「你也迷路了嗎,年輕人?」
「迷路?不不不,我不是迷路,我死了,我在和一群極道.……呃,不,是一群比強獸人還要邪惡的壞蛋作戰時死了。」
也不去追究甘道夫為什麼會說日語了,聽到自己的偶像和他說話,一條秀樹激動地都不知道該怎麼比喻了,作為一名指環王的忠實擁躉,他現在就想那些參加粉絲擁抱會的阿宅一般恨不得上去摟住甘道夫。
「哦,坐吧。」
只見甘道夫隨手一揮,一塊白色的巨石就出現在他眼前,一條秀樹覺得這可能是自己死後產生的幻想,他連忙伸手揮了揮,想要也召喚出一塊巨石來,可惜連個煙兒都沒召出來。他尷尬地看向依舊微笑著的甘道夫,見他在巨石的一端坐下,便自顧自地坐到另一端,還挪動屁股朝甘道夫靠近,很快又被那無形的力量擋在了外面。
「這裡,這裡是哪裡?是陰曹地府還是地獄或者說是曼督斯的殿堂?對,一定是曼督斯的殿堂吧?」
甘道夫卻搖了搖頭道:
「這裡是生與死的間隙。」
「那是什麼?」
甘道夫不語,右手緊握的魔杖頓了頓地面,一陣黝黑的漣漪被白光碟機散,一條秀樹發現自己和甘道夫竟然坐在醫院病房的沙發上,他看見自己的母親依然匍匐在他的軀體身邊呼喚自己的名字,他看見走進來慰問的親屬們正在規勸母親,他看見窗外燈火通明的東京市區,甚至能看見遠遠的東京塔,他錯愕地站起身來,在房間內走動了幾步,回頭望著表情逐漸嚴肅的甘道夫,嘴唇翕動,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甘道夫站起來,一步步地走到他身邊,和他並排站著看向病床上的一條秀樹,語氣溫和道:
「你的靈魂已經迷失在了間隙里,跟我學魔法吧。」
一條秀樹大張著嘴巴看向甘道夫,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才能獲得這樣的機遇,看著他一臉的震驚,甘道夫法杖再一頓,又是一陣漣漪過後,場景變成了一片火海,他站在火海之中,看向地面那顆碩大無比的眼珠,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然後連滾帶爬地朝外跑,邊跑還邊喊:
「索倫,索倫,祂,祂不是死了嗎?」
「邁雅不滅,祂非但沒有死,還通過約翰.羅納德.瑞爾.托爾金的筆將力量擴散到了主物質位面,我也嘗試影響過托爾金,但祂的力量強於我,很快,他的奴僕就會侵染人類的心智,從而開始執行他的現世計劃。」
一條秀樹癱軟地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聽著什麼驚天大秘密,按照甘道夫的說法,索倫是真實存在的,白袍巫師也是真實存在的,那麼中土世界也是真實存在的,這些存在還想入侵主物質位面,也就是所謂的地球,那……那該怎麼辦?
一條秀樹不知道索倫能不能抗得過人類的終極兵器,但一想到那些骯髒下流殘忍嗜血的哥布林、獸人、強獸人、食人妖、戒靈鋪天蓋地地衝進東京燒殺搶掠,他就覺得自己身上突然肩負起了拯救世界的使命。
他本來就是一個熱血青年,否則也不會在大考落榜后直接考了警察職業學院,還通過縣警考試加入警隊從基層干起,也不會在極道組織鬥毆的時候跳出來幫助弱者,其實在長宗我部元信裝扮的甘道夫看來,他有點一根筋。
一條秀樹在火山中站起身來,鎮重地跑回甘道夫身前,模仿中世紀里的騎士般單膝跪下,虔誠地抬起頭來,激動地吶喊:
「請賜予我魔法的知識,我的老師。」
甘道夫伸出左手在他的頭頂上一撫,代表著20年壽命的藍花花的小蝌蚪鑽入了他的雙眼,而在一條秀樹腦海中,一段含混晦澀的咒語印刻了上去,翻譯過來就是「給老子爬!」,是一種用念力控制物體或者用念力攻擊防禦的超能力。
將20年壽命轉化為2倍身體素質的長宗我部元信滿意地一揮手,神秘空間內又恢復了陰暗的常態,跪在地上不斷眨巴眼消化著腦海中咒語的一條秀樹慢慢恢復了神智,他一臉崇拜地看向正準備閃身走人的恩師,懇切地問:
「老師,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
轉身欲閃人的元信頓住身形,舉起左手比了個「八」的手勢道:
「找到八名志同道合的同伴,組成新的尋戒小隊,找到遺落在東……日本的至尊魔戒,投入富士山的火山口,屆時,你將肩負起與索倫大軍對抗的重任。」
「可是老師,我到哪裡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
走了兩步又被叫住的元信停下腳步繼續道:
「秀樹,無論哪個世界都有崇尚光明的人,聖光會指引你的道路。」
「可是老師,您難道不願意和我一起出去嗎,我還太弱,我需要您在我身邊……」
元信回頭快步走過來,一魔杖敲在他腦門上,怒喝道:
「蠢貨!哈比人弗洛多比你矮小,沒有你聰明,更不會魔法,可他依舊能夠找到包括我在內的八名同伴,你處於一個資訊高度發達的時代,怎麼可能比他還困難?」
「可是我。」
委屈巴巴的一條秀樹很想說人家弗洛多是親兒子,有神勇無比的叔父當靠山,有精靈送裝備,有鐵哥們撐腰,更重要的是人家手裡有至尊魔戒,關鍵是人家還有那麼高的魔抗,那鬼東西在手上,什麼人皇、矮人王子、精靈王子、打醬油的全都一呼百應地自發靠攏過來,我有什麼,我就是一個被父親利用的工具人!
「有些時候,權力不一定被壞人掌控,好人也可以利用壞人做一些好事,另外,我允許你向小隊成員傳授我的魔法,珍重吧,我的弟子,我要去對抗索倫的意識。」
說完,不耐煩的元信瞥了一眼腦門上浮現出「特別從者」稱號的一條秀樹,呲溜一下憑空消散在神秘空間中,空間中一陣滋啦啦的響動,就像有五千隻麻雀從天空飛過般,一條秀樹在一陣痛苦的東張西望后,也沒有發現手持「千鳥」的二柱子或者五五開出現,那種撕裂感消失后他沖著破碎的世界大喊:
「放我出去!」
然後他就出去了。
此時的病房裡擠滿了人,年滿三十就已經實現了絕大多數人人生終極目標的練馬區區議員大哥一條兼信正淚流滿面地趴在他身前呼喚著一條秀樹的小名,兼信身上那件名貴的義大利手工西服磨出了褶皺,一向對自己這個小老弟不搭不理的兼信哭地跟死了親爹一般,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兩兄弟好的穿一條褲子般。
一條正宗和奧黛麗一臉悲切地站在大哥身後,相互用手臂支撐著對方的身體,從表情和動作上絲毫看不出兩人之間的隔閡,表現出來的是政治家與企業家的相濡以沫、同心協力。
來自市議員競選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們臉上露著莫名的笑容站在外圍,簇擁著手持長槍短炮的無冕之王們,問著貌似關心病人實則抬高家屬的話題。
一條秀樹突然有種想要讓這些人滾出去的衝動,一道天藍色的光芒剎那間從他的後腦鑽了出來,光芒緩緩地化作了一條瑰麗的絲帶,軟綿綿地飄蕩在一條正宗的眼前。
一條正宗瞪大了眼睛,伸手摸向眼前的絲帶,入手處感覺到溫潤的觸感,像極了動物脊椎中的骨髓組織,用手捏了捏,一股脹痛從絲帶竄入他的靈魂深處,他連忙鬆開手,絲帶隨著他的意念,歡快地在空中飄蕩著。
絲帶可長可短,最長能夠伸長到看不見的邊際,也能化作一片絲幔將他裹住,一條正宗的靈魂在病房裡玩弄著這條被他命名為「藍」的絲帶,並不知道它有什麼具體的作用,玩弄到後面越來越膩歪,控制著靈魂力量做了一個龍捲風摧毀停車場的酷炫招式后,他意興闌珊地操作著藍絲帶湊近了自己的腦袋,如果能夠上演一幕,在大哥哭爹喊娘般的呼喚下,已成為植物工具人的小老弟突然蘇醒的劇目,他相信一條兼信的新聞助手絕對會給記者們加錢。
可惜,藍絲帶鑽入他腦門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了猶如扎進橡膠般的阻滯感,直到作秀的做完了秀出門接受採訪時,他也沒有感觸到靈魂能夠回到身體的可能性。
到底該做點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