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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朝堂鬥毆

  石亨心滿意足地走了。

  這次偷襲瓦剌老家的機會在他看來簡直是完美。

  首先就是,也先怎麼都不會想到,大明皇帝都被俘了,大明的軍隊現在居然還敢去偷襲草原。石亨只要根據朱祁鈺的想法去了延綏鎮,就可以伺機領兵出征,基本上不會有什麼風險。

  其次就是,這次機會非常難得,前不久他石亨剛剛在陽和口戰敗,西寧侯宋瑛、武進伯朱冕都戰死沙場,只有自己逃了回來。沒想到就過了不到兩個月,他就得到了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他得到的朱祁鈺那句話——出關不封刀。

  這簡直是難以置信。

  傳統儒家講究仁義,對於敵人也是一樣,從不殺俘,據說是殺俘不祥。不過這條規矩在草原上基本沒用,往往敵人表面上投降了,轉眼就又會反叛。

  而大明的監軍制度又確保了文臣和宦官一起監軍,宦官那面只喜歡撈錢,只有文臣這面經常喜歡指手畫腳,跟敵人講究什麼仁義禮智信的。

  武將雖然名義上是統帥,但是實際上掣肘非常多。

  而朱祁鈺這句出關不封刀,幾乎是給了石亨一個合理合法的搶劫機會。

  面對這種前所未有的機遇,他石亨相信,別的不說,只要把這句話告訴那群苦哈哈的兵丁,相信都不用他再說什麼多餘的,這群傢伙就會立刻變成草原上最狠的那批人。

  朱祁鈺也很滿意。

  這次召見石亨很成功。

  自己保衛北京城的戰略終於邁出了想要的第一步。

  只要石亨不腦子一熱去衝擊瓦剌大軍,那麼相信他必然會帶回來一大堆軍功,而自己也就有了戰功的基礎,沒節操的那些文臣們必然會把深謀遠慮、運籌帷幄等一大堆成語放在自己頭上。

  倒是于謙聽到了石亨要去延綏的消息,特意來找了朱祁鈺一趟。

  他原本是打算用石亨來守衛京城,但是一聽朱祁鈺的想法,于謙立刻就放棄了自己原來的計劃。

  畢竟被動防禦和主動出擊哪個更高明,兵部尚書于謙很清楚。

  經過幾天的調整,亂糟糟的大明朝堂終於安穩了下來。

  不得不說,朱祁鎮他老爹給他留下的大臣的確很不錯,以吏部尚書王直為首的一班能臣迅速撫平了土木堡戰敗帶來的恐慌,京城的氣氛有所緩解。

  朱祁鈺又及時提拔了一群人,頂了土木堡之變時戰死的那群大臣的坑,各部衙門的政務重新開始處理。

  這時候大臣們才想到一件事,要給土木堡之變找一個背鍋的,而這裡面最好的人選莫過於司禮監大太監王振王公公。

  於是,就在正統十四年八月二十三這天的早朝上,都察院右都御史陳鎰聯合多名文臣一同上奏,言此次土木戰敗皆是王振之過,要求朱祁鈺下旨,命諸司捉拿王振,誅殺王振九族,崛其祖墳,以固臣民之心。

  對於這件事,朱祁鈺之前是有心理準備的。

  雖說親征這事是英宗皇帝朱祁鎮張羅的,但是王振畢竟在裡面摻和了一腳,這種時候文臣不會把錯誤歸結於皇帝,所以王振就是最好的背鍋俠,除他之外,無二人選。

  朱祁鈺畢竟是剛剛開始掌握朝政,許多事情都沒有辦法立刻做出決定,而且他對大臣們的這種逼宮行為非常膩歪,因此,他決定,暫時先放一放,回頭和王直胡濙他們商量一下再做定論。

  不過他低估了明朝文臣們的執拗。

  陳鎰帶頭,進言的文臣們齊齊跪在午門下,逼他立刻下旨,速斷以安人心。

  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頭,朱祁鈺有點左右為難。

  不過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人站了出來。

  只聽我們的錦衣衛指揮使馬順馬大人大聲呵斥道:「陛下北征未歸,郕王暫攝國政,王公公乃司禮監掌印,內廷首官,爾等不思報效君王,居然在此以外庭小官斬殺內廷首官,是何居心?還不退下。」

  文官們這會正在氣頭上,一看馬順居然敢站出來給王振說話,頓時大怒。

  給事中王竑衝上去一把打掉馬順的帽子,抓住馬順的頭髮就開始罵:「爾等奸佞,犯下死罪還不知悔改,居然還敢在此放肆。」

  說完一口咬住馬順的臉。

  馬順疼的嗷嗷直叫,嘴裡不停喚著來人。

  其他文官一看有人帶頭,立刻也是沖了上去,圍著馬順就是一頓痛打。

  朱祁鈺登時嚇了一跳。

  他以前見過某個島上的官員打架,但是直接上嘴咬的真心沒見過,更沒見過這麼暴力的官員,而且還是一群。

  朱祁鈺立馬打算慫一波。

  不能惹眾怒啊!

  不過轉眼他就想起來未來網友對這次朝堂群毆的評價。

  那時候有人說,馬順是第一個在朝堂上被文官活活打死的明朝官員,那會的朱祁鈺沒敢管,所以,網友評論說,這是文官集團歷史上第一次挑戰皇權的權威而沒有被處罰,從那之後文官集團便越來越囂張,有事沒事都彈劾一下皇帝,左順門打板子沒打死就立刻名揚天下,端是名利雙收的好手段。

  所以,朱祁鈺想了想,立刻對身邊的隨侍太監金英道:「去,叫校尉們進來拉架。」

  金英立刻繞過喧囂的人群,不一會便領進來一群金吾衛校尉,七手八腳地把文官一個個地拉了出來。

  年輕的文官還想掙脫校尉繼續上去打,甚至還有些腦子發昏的文官對拉著他們的校尉動起手來,邊打邊罵,校尉也不能還手,只能硬挨。

  朱祁鈺看著這場景,想了想,轉身走下了午門。

  到了人群邊上,朱祁鈺大吼一聲:「夠了,還不住手。」多虧了紫禁城午門的特殊射擊,讓朱祁鈺的怒吼聲放大了許多,在小廣場上不停回蕩。

  那些腦子發熱的文官這才逐漸停了下來,一個個略帶惶恐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朱祁鈺看著滿臉是血已經沒有人樣的錦衣衛指揮使,搖了搖頭,對著這群文官罵道:「爾等都是朝廷命官,怎能在早朝之時如此行事?朝廷自有法度,有罪之人當依大明律處置,爾等這是視大明律為無物么?」

  「陛下北征未歸,諸位做事須以朝廷法度為準。」

  「馬順雖為奸佞,卻仍是我大明朝臣,陛下親自任命的錦衣衛指揮使。」

  「爾等什麼時候有權處置一個陛下任命的朝臣了?」

  轉眼看向挑頭的王竑。

  「這位是給事中王大人吧?」

  「誰給你權利在朝堂上動手的?」

  「堂堂戶部給事中,儒家學子,聖人教過你在朝堂上打架么?」

  「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你是怎麼考上庶吉士的。」

  王竑這會也冷靜了下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回答。

  朱祁鈺罵了一通,見大臣們都冷靜了下來,也便不再說話,只是盯著這群傢伙。

  場面頓時冷了下來。

  一旁的金英見狀,小聲對朱祁鈺道:「殿下,馬指揮使還在那面躺著呢。」

  朱祁鈺這才想起來馬順,轉頭看了一眼,發現他的胸口還在起伏,不禁在心裡佩服了一下。

  想了想,朱祁鈺對金英道:「派人把馬指揮使抬下去,救治一下,別讓他死了。」

  陳鎰離的近,聽到朱祁鈺這麼說,還以為他要放馬順一馬呢,頓時心中暗叫不好。

  這傢伙可是錦衣衛指揮使,手中握著監察大權呢,如果他緩過氣來,那今天這群大臣都不會有好下場,自己和王竑首當其衝。

  咬咬牙,陳鎰大著膽子道:「殿下,王振專權誤國,馬順甘為其爪牙,禍國殃民,群臣無不憤慨,臣斗膽,請殿下下旨,誅滅馬順及其九族。」

  王竑等人也跟著道:「請殿下下旨,誅滅馬順及其九族。」

  朱祁鈺聽了,火氣再次湧起,喝問道:「本王說過了,一切以大明律為準,爾等是要無視國法么?」

  雙方頓時僵持住了。

  旁邊的禮部尚書胡濙歲數大了,沒參與打人,見攝政王和大臣僵持不下,不禁站了出來,道:「既然殿下打算依照大明律,那老臣斗膽請問殿下,您打算如何處置馬順馬大人?」

  陳鎰王竑等人都是一愣。

  對啊,朱祁鈺只是說了要救治馬順,沒說怎麼處置他啊。

  王振誤國是肯定的了,九族也沒地方跑,閹黨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區區一個馬順,不值得他們用官位去挑戰郕王的底線。

  朱祁鈺倒是接了胡濙的台階:「此事簡單。」

  轉頭對金英道:「擬旨。」

  「命各地衙門抓捕王振九族,送入京師。」

  「命錦衣衛抓捕馬順及其黨羽,查抄府邸,所得交於戶部。」

  「命司禮監及東廠查抄王振府邸,所得歸於宮中。」

  「都察院匯總王振的文官黨羽,交刑部抓捕。」

  「所有人犯暫且關押於刑部大牢,等陛下回來再做處置。」

  轉頭對著群臣厲聲道:「陛下不在,一切以大明律為準,不能決斷之事,等陛下回來了再說。」

  「散朝!」

  轉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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