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戰神殿
天界有三重門，九重天，六道銀河。戰神殿守衛者的角色，注定了它隻為於底層，紫氣東來，不是沒有根據的，凡是上神必須把宮殿建在一處仙雲的東邊，門前永遠是祥雲籠罩，虛空幻境，若是法術低的根本飛不近一步。
鏡仙早為上神三萬年，又鍾情碧落，來這戰神殿恐怕如同回家，守衛也都認得她，不阻攔，不捉拿，隻因新任戰神碧落的一道命令，"倘若鏡仙來此，視若無睹便可，不允通報，不加理睬。"
早在鏡仙成魔之日起，天界再無她的位置，又礙於碧落與她的恩怨，也沒誰去追究她的罪過捉拿她，終成了孤魂野鬼般尷尬的身份。
她綁了高玨到達一重天，戰神殿前，怒吼著讓個守衛通報，那些天兵隻當她是空氣，什麽反應都沒有。倒是指著高玨問道，"你是什麽人，來戰神殿做什麽？"
這還用問，沒看他被綁架來的嗎？相比高玨的無辜，花想容氣得手骨卡卡響，"告訴碧落，我抓了他的兒子，立刻出來見我，否則我就用黃泉劍送他歸西！"
這些神仙就算不是看在他是碧落兒子份上，也不能見死不救吧，可他們還是商量了好久，顯然花想容極其沒有耐性，劍鋒偏轉，高玨的脖子立馬多了條疤痕，血一滴滴染了衣領口子。
"碧落！如果你不出來見我，我現在就一劍捅死你和關瓊華的兒子！"
這下守衛利索起來，跑了兩個趕緊去通報，隻是花想容那麽大聲呼喊，恐怕三重天上都聽得清楚，碧落來得很快，戰神殿前天方戟和開天斧微微震動，玄鐵大門開來，走出那絕世仙姿，天界第一美男的容貌高玨可真是見識了。
碧落黑衣擋不住白膚，酒窩淺淺，笑怒不分，眼眉和輪廓真是和高玨有八分相似。以為他會怒氣衝衝或者高傲不屑，但碧落驚為天人的五官都描繪著謙和，拱手彎腰，恭恭敬敬說道，"碧落拜見鏡仙師父，多年未見，您可安好？"
高玨差點一口血沒噴出來，碧落是真田震還是擺虛偽，麵上功夫做得真足。可花想容似乎更是生氣，她應該最恨他叫她師父吧。
"你終於肯出來見我，我等了那麽多年，想不到還得靠那個賤人的兒子才能見你一麵！"
上神不愧是上神，自己老婆被人辱罵，依然風姿綽約麵色不改，笑意盈盈對著她又是一拜，"一日為師，輩分不改，鏡仙抓來這個少年，究竟有何要求？"
他用詞真是滴水不漏，高玨不禁佩服，現在終於直到自己圓滑的口才是從何處來的了。
"我要你娶我，"
"師徒有別，不能逾越！"
"無所謂，你必須娶我！"
"否則呢？"
"否則我殺了你的兒子，還有你兒媳！"
這段對話頗為搞笑，碧落麵色不該，神情自若，卻好像要把 她逼瘋，這是高玨適時開口，"她在關家下了咒，殺了關家無數，又奪走了叔父的女兒，也就是我新婚妻子的魂魄，困在水月鏡中……"
碧落的表情大概是在回憶和消化，點了點頭，再慢慢質問那個女人，"你已墮入魔道，若不是念在舊情，早有天兵捉你回天牢受罰，花想容，你來到戰神殿等同送死，我們互不虧欠，來人，拿下她！"
"碧落，你翻臉無情，連你兒子的命都不顧了嗎？"她怎會想到碧落會抓她，自己居然是來送死的。
等她明白上了高玨的當為時晚矣，天兵數百之眾，來勢洶洶，她又不肯痛快殺了手中妻子，反抗打鬥起來尤為困難。
一把長斧砍傷她膝蓋，失去重心，狠狠跪地，殺氣不減，勒住高玨，將黃泉劍架在他脖子上，又是一道血痕，她猙獰的眼珠怒視著碧落，威脅道"他是你和關瓊華的兒子，就算死，我也要拉他墊背，"
碧落表現出惋惜和哀歎，神色落寞，大概是想起了母親吧。
"要殺便殺，我乃戰神，為天界除魔，不考慮一己之私，你既然殘害無辜，我的職責就是捉拿你受罰，至於他，死後輪回便是。"
花想容到這一刻才明白自己大錯特錯，她執迷癡情碧落，為他不惜一切，得到了什麽？她淪落魔道，而他修成正果，戰神之位，何其榮耀，七情六欲早就褪得幹淨，她所愛的碧落是一萬年前仙宴上的碧落上仙，是人間的碧落公子，眼前空有一副氣囊罷了。
長斧砍在她胸前，她未做抵擋，甘願一死，倒是意料之外，高玨抓著她倒下的肩膀，"你不能死，美兒還困在鏡中！"
花想容一笑置之，眼神看在戰神身上，迷離遠方，"我早求解脫，奈何沒有勇氣，碧落已死，我又何必活著，戰神大人，你若有一天遇見他，替我問一句，若是沒有命中注定的夙緣，他是否會對那個癡情他萬年的女子動情，是否覺得愧疚，畢竟，上窮碧落下黃泉，是我尋了他，萬年。"
她一段癡情賦，感動了自己，白衣瀟瀟，青絲煞白，兩行淚珠滴落在戰神殿的紫雲上，變成銅鏡碎片。碧落望著望著，便不再有一絲鎮定笑容，他出手送她最後一程，褪去氣囊，留下靈源，待她閉上眼，了卻了凡塵種種，銅鏡落地。
他命所有人退下，戰神殿空蕩蕩地回響著似有似無的歎息，戰神屈膝，拾起碎片與水月鏡，"你騙了她，她也騙了你，水月鏡隻收魂魄，原是佛家法器，隻進不出，美兒的魂魄不可能回來的！"
高玨如同被抽了筋骨，頹敗低頭，"你既然不是碧落，就更不是我所謂的父親，戰神大人，小人告辭！"
他言語譏諷，碧落更是無奈，"有一天，你登上天界，就能明白。凡塵俗世，再無幹係。"
高玨哼得不禁鄙夷，把無情無義說得那麽好聽，原來神仙都是這樣的。他一向自問不牽扯他人糾葛，做到心如止水，現在忍不住質疑，修道的最終究竟是什麽？
高玨最終還是在戰神的護送下回到人間。所謂父子，形同陌路，仙人有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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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叔早在大門前蹲守，高玨一日不在，府中亂了分寸，關蓬說高玨在後山遇到了妖怪，恐怕有去無回，關家老少哭了一天一夜，盼得脖子都長了。
他倒是行走輕鬆，見家中沒有鬧出人命掛白燈籠已經是慶幸了。“美兒怎樣了？可以清醒，或者大吵大鬧？”
“一直昏睡著呢，老夫人喂了人參給小姐續命，就等您回來救她，上虞聖僧說您去給小姐找魂魄去了，找到沒有啊？”
高玨哪裏找到什麽魂魄，水月鏡已經鑲嵌在戰神殿的方台上，美兒的魂是不可能找回了。他們進了新房，既然魂魄已丟，此路不通，隻能令行他道。
高玨見上虞陪伴在她側，放心許多，趕忙道了許多句謝，若不是聖僧看護，不知關家還會怎樣。
上虞繼續阿彌陀佛道，“高公子辛苦一天，依舊無所獲，不如找你師妹借回開恩玄玉，夫人烏雲蓋頂，若不想辦法補回善念一魂，恐怕命不久矣。”
“我知道……”高玨簡單為美兒搭脈，氣血無大礙，隻是呼吸太淺，眼神無光，“聽聞妖界有一洗髓爐，能重洗三魂七魄，不知對人是否有效？”
上虞搖頭，他隻專心佛法，對法器法術毫無研究，“不如先找到它，試試無妨！”
高玨想來想去也沒有別的辦法，玄玉在沅薇那，她有天雷劫必須靠玄玉救命，自己更是沒有勇氣去見她，有個戰神父親又怎樣，一樣見死不救。
“恕貧僧多嘴一句，你和夫人沒有愛情，真的甘願維持這段婚姻，似乎，你心有所屬。”
高玨點頭，“聖僧火眼金睛，嗬，婚姻不能兒戲，既然拜了天地，我就得守她一輩子，至於愛情，叫人生死不能，要來何用。”他嘴上這麽說，心裏未必放得幹脆。
忽然想起前日寫信給師父，不知老頭可有答複，問了家中一眾人，都沒有見到回信。他又垂頭長歎，拉著上虞衣袖問道，“我要外出數日，家中可否拜托聖僧照看，尤其是美兒。”
上虞瞅了瞅躺著的關美兒，也算老相識了，佛家就是救人危難的，所以他義不容辭答應了高玨。
高玨點了美兒八處大穴，又轉身對上虞說道，”我點了她穴道，起碼有五六日不能醒來，到時候我還沒回來，你就再點她穴，躺著總比醒了發瘋的好。“
上虞點頭，接下來，高玨收拾外出的行李，臨行前再給師父寫封書信，告知戰神殿的一切。而新房內，上虞盤膝打坐，同這幾天一樣，默默在這個瘋女人身邊念經。這種情況不知還要維持多久，但他已經習慣，一根本有佛根的人，若是找回丟失的善念，以後可以造福蒼生也未可知。
上虞苦修一百年，其實他已經是老態龍鍾的老和尚，最後一劫得到開恩玄玉幫助，修了一半，重回年輕模樣，還有一半，始終參悟不了，離成佛隻有半步，隻得多修佛蔭，而關美兒有佛根，幫助她也許參透之日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