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葉大山
葉恆與兒時玩伴就此別過，不再管耳邊嘈雜的腳步聲，走向家中。
自幼生活在此，僅離別不過兩三天，卻對家有一種眷戀。
遊子歸家之心由然而生，雖是短短几天，但這幾天卻不及家中來的溫暖，還未靠近大門，他在遠處便喊道：
「爹娘，我回來了！」
小屋中，傳來刀切肉時砧板的搖晃聲，一個中年鬍子濃密的男子走到小院中，面帶笑容，此是民朴民風使然。
「爹，我回來了！」
中年男子剛還口中念叨來者是誰，當門前衣著簡潔的少年開口，在原地楞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仔細朝著門口看了幾眼，似是有些驚訝。
「恆兒？」
葉恆點點頭，心中止不住的喜悅。
他回來了，如今的他已經跨入了修真界的大門，算是一名修士了！
但眼前的父親卻是愁眉苦臉，似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葉恆見狀，心裡咯噔一聲，難不成家裡出了什麼事？
「爹，家裡是出了什麼事嗎？」
「哦，沒事，先進屋吧。」
被葉恆這麼一提，葉大山搖搖頭，招呼葉恆往屋裡頭走去。
跟在後面，葉恆想來也奇怪，不過三天沒見，為何今日歸來，父親卻如此愁眉苦臉。
越過小院，踏入屋中，耳畔砧板剁肉聲越來越大。
「坐吧。」
屋中陳設簡單，一張八仙桌緊靠牆邊，一邊正對外，側邊擺著兩把帶扶手的木椅。
要說這老屋子，還真有些不同之處，處處透露著古樸之氣。
葉大山指著右邊的椅子道：「別愣著啊，到了家先坐。」
葉恆點點頭，話也沒說，走到椅子旁邊坐下。
「你……」
「嗯？」
葉恆心中暗道一聲果然，父親說話中帶著一點低沉，吞吞吐吐，肯定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莫非與葉需口中所言的俠客有關？
他心裡列出了很多猜測，就等父親開口。
如若真是那幫所謂的俠客，自己也不懼，有信心斬了那幫人！
葉大山欲說又止，最後硬是開口問道：「你是被柳河那小子送回來的？」
「對，柳河叔送我回來的。」
經父親這麼一說，葉恆心裡有些猜疑，父親此言究竟為何？
「唉，早就和柳河那小子說了，你不是修鍊的命，回來倒也好，乖乖娶個媳婦傳承香火，倒也延續了我老葉家的血脈。」
葉恆聽得雲里霧裡，這又哪跟哪了，自己這老爹方才不還愁眉苦臉的，現在一眨眼人變了個樣一番。
「老爹，講這些幹什麼，剛看你愁眉苦臉的，咱們家到底出什麼事了，是不是那幫外來的俠客欺負你們了？」
「那外來的俠客啊，是貴人，是恩人，肯教我們村的孩子習武，你啊少打那幫人的注意，要讓我知道你叨擾了那些貴人，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葉恆經他這麼一說，更摸不著頭腦，既然這幫外來的是恩人，那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容的老爹這樣愁眉苦臉。
「我等下帶你去拜會那幾位俠客，讓他們叫你些防身的武功，也算是原了你的修仙夢，被儒院逐出來的事便忘在腦後吧！」
葉大山說的頭頭是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絲的惋惜之情，像是在安慰葉恆。
如此一聽，葉恆總算是聽明白了些話。
感情這老爹以為他是被儒院驅逐出來的，所以才一幅惋惜的模樣，卻又沒有明說，想法應該是為了讓他有一點面子。
葉恆點頭，雖說這老爹沒有明白著說，但其實一切都擺在行為上呢。
「娘呢，應該在裡面吧。」
葉恆心裡多了個想法，既然這老爹認為他是被驅逐出來的，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繼續演下去，等下在家裡人面前展現一下自己學的能力，保管能給這老爹嚇一大跳。
「娘！」
葉恆與葉大山交談片刻后，走進了灶房，小院中時斷時續的剁肉聲便是從那裡面傳來的。
「恆兒回來啦，早就聽你在和父親交談，既然你父親說要帶你去拜見幾位俠客，那便去吧，莫耽誤了時間。」
葉恆點頭，他剛來村莊聽說這幾位俠客的大名，此次前去，必然是要瞧上一瞧。
談了幾句話后，葉恆跟隨父親葉大山走出四和小院。
一路上，葉大山告誡個不停：「等下見到了幾位俠客，記得態度要端正，學時要苦練，聽懂了嗎？」
「懂，全都懂。」
葉恆跟在自家父親身後，練練回答。
看自家老爹對這俠客如此尊敬的樣子，這俠客應該不簡單吧。
壩下村說小不小，百來戶的人家，各個家裡系滿彩旗。
老一輩的人說，這叫壩下彩旗飄，有好兆頭，受神庇佑。
兩棟四和小院相鄰，中間便是大路，四通八達，橫縱交錯。
沿著一條路走，很快葉恆眼中出現了片寬闊的空地。
此時有零零散散十來個孩提，邁著馬步咿咿呀呀地揮拳。
「恆兒，你且記住我剛說的話沒？」
「記住了。」
葉恆漫不經心回答道，至於到底記住了什麼，說實話他方才沒在聽。
「你給我原原本本複述一遍。」
「我……」
葉恆啞口無言，這老爹有必要這樣嗎，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爺倆要進京面聖呢。
幾個咿咿呀呀練拳的孩提看似零零散散，但好歹還能看出一個方陣。
正對方陣前，有四個身穿玄色皂袍的男子。
「想必這邊是四位俠客了，看起來與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別啊。」
「別瞎說，那可是仗劍天下的俠客，等下客氣點。」
葉大山一聽可不答應，直接喝道。
隨後，葉大山滿臉堆著笑，快步走到四位俠客身邊。
「四位，非常感謝四位恩人能教我壩下村的孩子，在下葉大山，感激不盡！」
葉恆站在葉大山身後，朝著四人中光膀子的大漢笑呵呵地點頭。
其中抱劍的那位俠客起身，走向四人。
「李大俠……」
葉恆扭過頭，把注意力放在這個，被自家老爹稱作李大俠的俠客身上。
只見他身穿玄色皂袍，兩袖清風，頭戴一斗笠，藉以遮擋太陽。
早年跟著柳河叔踏足江湖，如此的裝束，他倒是見得習慣。
李大俠沒有太多架子，一手握劍，另一隻手搭在劍上，拱手抱拳。
葉恆見自己老爹同樣如此，也不含糊，跟著做了一遍。
「不知葉大哥來找我們可有何事？身後的那位從未見過，可是剛從儒院歸來的那位公子？」
李大俠嘴角微笑，向葉恆點頭。
葉恆尷尬地笑了笑，這能不尷尬嗎。
以前跟著柳河叔，他遇到的俠客可不是這樣子的，大俠，那都是有豪邁之氣，不在乎如此多的禮節。
眼前這位，倒是書生氣有些太重了，要把對方和儒院那幫人放一起，葉恆感覺這傢伙可以客套一整天。
不過也正常，禮節，因人而異，性情，各有不同。
經李大俠這一問，葉大山連忙點頭，道：
「身後這位，確實是我的犬子，讓大俠見笑。」
話音剛落，葉大山扭過頭，把整張臉對著葉恆擠眉弄眼。
知子莫若父，倒是這知父者，倒也是這。
自家老爹的一舉一動盡在葉恆眼底，他明白，老爹這是要他打招呼，見過幾位大俠。
葉恆憋著笑，趕緊抱拳道：「見過李大俠，見過其他三位大俠。」
這也太過客套了，葉恆還真感覺有點不習慣。
「不必多禮，聽聞小兄弟才離去不多久，這是？」
「我……」
葉恆剛想回答，自己跟前的葉大山連忙道：
「大俠有所不知，我這孩子本就是天生筋骨奇佳，被儒院破格錄取，但半路上，遇惡人，毀道基，成了平平凡人，唉。」
說完后，葉大山還不忘加個哀嘆，一臉遺憾的表情浮現。
見自己老爹演的如此賣力，自己總不能掉鏈子，葉恆趕緊裝作悲傷湧上心頭，一滴淚水沿眼角滴落。
葉恆沒想到後來的事，會是如此發展，此時他有點後悔。
剛擺脫一個坑侄子的老傢伙，現在又遇上坑兒的，他怎能不悲傷。
原本好好的說，其實也沒什麼，倒是這老爹為了面子，捏造事實。
現在倒好，他變成被惡人毀了道基的天才。
這說出去，葉恆自己都不信，這麼假的故事，換誰誰信啊。
微微掃了眼除李大俠以外其他三人，不是撇著嘴的就是翻白眼的。
很明顯了，這事沒人會相信。
「葉大哥不必如此，有什麼小弟能做到的，必然赴湯蹈火，萬所不辭！」
「嗯？」
葉恆一臉驚訝地看著這位李大俠，這麼假的故事，沒必要裝作聽不出來吧。
可李大俠偏偏露出惋惜的表情，看向他這裡。
「李大俠氣薄雲天，既然願意幫助老兒，老兒萬分感謝。」
說著，李大山半條腿開始彎曲，整個人重心向下，似是要下跪。
「何必如此，李某幾人擔待不起！」
李大俠見狀，趕緊上前一步攙扶，其他三位也是如此。
「爹！」
葉恆見狀也是疑惑，自己這老爹不至於吧。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道理還是老爹教給自己的，現如今竟然願意下跪！
這讓他有點難以置信。
當葉大山被李大俠一把攙扶住后，悄悄回過頭，嘴角上揚，向著葉恆眨巴眼睛。
心裡暗道，臭小子想啥呢，你爹我永遠是你爹，精明著呢，怎麼可能隨意下跪。
葉恆嘴角抽搐，這老爹眨巴眼睛的動作太明顯了，不止是自己，那幾位大俠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