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長青
長青見此地形式不妙,扭過頭假意與身邊人攀談。
實則將目光聚焦在牆邊掛的畫卷上。
大概盯著畫卷看了短短三息有餘,他面無表情,扭過頭。
既然想要不被人察覺,那就必須得掌握此番的話語權,只要有幾位與柳河不和的大儒出面,自己安危便可得以保障。
長青冷喝一聲:「你既有要事相稱,那便趕緊,還有要事需要老夫處理。」
柳河先是臉色微變,僅是一瞬,又再度堆回笑臉:
「不知長青可有何要事?若真有要事,先走也罷,晚點自會有人通知。」
好一句先走也罷!
長青心中感慨,柳河說話看似隨和,卻字字暗藏玄機。
全院的大儒,唯獨沒有叫上自己。
如若此次一去,柳河談起此時,他不在場,無人對峙,那便為砧板魚肉,任人宰割。
如若不去,留在此處,萬一露了馬腳,插翅難逃。
心中斟酌一番,他不打算離去。
便在這裡看著,看你柳河能耍出什麼花招。
見長青沒有離去,柳河心裡暗道一聲難纏,對眾大儒道:
「諸位可還記得,我望山界共通多少條鎖鏈?長青,你記得否?」
長青聽聞,嘴角抽搐,張口便道出。
「三院四城各司一處,禁地鎮壓二處,共有九根鏈條,鎮九重天險。」
話罷,長青面無表情,手指卻在椅子上輕輕敲打。
柳河這小子問這個幹什麼?
不僅是他,在場大儒心裡都有這個疑問。
「長青,我再問你,我儒院那一鎖鏈在何處?」
長青皺眉,先前猜的沒錯,也難怪柳河這小滑頭追問,看來是懷疑到老夫頭上來了。
「長青,莫要不回答,此事在場所有人都清楚,大膽說。」
大膽你個鬼!
長青此時正在心裡各種問候柳河,隨意將右手搭在腰間,心生戒備。
「此處!」
長青冷冷甩下二字,此刻言多必失,不可多言不可急切,容易引起眾人關注。
如此簡單問題不回答,會引起眾人猜疑,若回答,眾人則會疑惑柳河的問題,目光還是放在他和柳河身上。
長青心裡不得不佩服,柳河這人的城府極深!
短短兩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便吸引了眾大儒的目光。
「沒錯,鎖鏈便在此地,近日,鎖鏈異動,當我趕來的時候,異動已經停止。」
「而那一日,正巧是新人入我儒院的第一天,是你長青從鎖鏈另一端回來的那一天,所以,我不得不猜疑,這兩日,我一直在探查大儒,還望大儒寬恕。」
長青聽至此,手掌往椅子上一拍,直接站了起來。
他坐下的椅子經這一擊,變得粉碎。
「孽徒!你有何資格跟蹤我!」
柳河臉上的笑容淡下,目光看向放在牆上的那幅畫卷。
長青見狀,心中一涼,也將目光鎖定在牆上掛著的那副畫卷上。
畫卷中,是一副山水,丹青勾勒,惟妙惟肖。
「吳師,把那天我要你找的東西拿出來吧。」
話音剛落,吳師點點頭,伸手在空中一探。
一枚令牌出現在他手中,玉制令牌泛黃,另一半邊染上鮮血,紅中透著一絲悲涼。
「這是長青的?」孫大儒眼尖,一眼便認出這枚令牌。
在場的眾大儒,都瞪著雙眼,眼中透露出悲愴,透露出不可思議,甚至有不甘,又慢慢轉化為怨恨。
「沒錯,長青的。」
吳師嘆了口氣,手握令牌,用袖口將其上鮮血擦乾,長青二字矚目。
「長青死了,你是誰?」
見此令牌,潘大儒最先發難,怒目而斥。
眾大儒皆是如此,手中浮現各自兵器,準備動手。
「不好!只能殺出去了!」
長青暗道一聲不妙,直接從腰間拔出一把小短刀,朝著離牆上畫卷最近的吳師扔去。
吳師見狀趕緊閃躲,卻讓出了空隙。
讓出空隙的這一瞬,長青手中憑空出現飛刀,憑著能傷幾個傷幾個的想法,朝諸多大儒扔去。
吳師見狀不妙,躲過飛刀,剎那間在原地留下殘影,出現在畫卷前。
一息之間,長青衝到吳師面前,兩人對上一掌。
僅僅只是一掌之間,吳師感覺精神恍惚,提不上力。
長青站在吳師面前,用蔑視的眼光看著對方,不禁大笑起來,同時抬起右手,對準吳師的天靈蓋拍下。
「鏘」
金屬碰撞的聲音自吳師頭頂響起,令他回過神。
「老東西小心了,這傢伙是個九品!」
只見潘大儒站在他的身後,手裡握著一把長劍,樣式與萬民劍無異。
雖然抵住長青的一掌,他的虎口撕裂,流出的鮮血在空中綻放出一朵血花。
「犬吠之人,你還愣著幹嘛,一起動手啊!」潘大儒怒喊道,他明顯抵不過長青的這一掌,握劍的雙手開始顫抖。
吳師見狀,手中浮現三德劍,提劍刺了上去。
兩柄劍,一左一右,與長青打的有來有回。
「老一輩的萬民劍也出現了,還剩一把,另外一把八荒劍是誰?」
柳河眯著眼睛打量,他沒打算去幫忙,一群七八品的大儒,雖是老頭老太太,圍毆一個九品怎麼著也能贏吧,這要輸了傳出去還丟人!
雖然穩操勝券,但柳河並沒有放鬆警惕,一品一道天,九品和七八品之間的差距不是僅僅靠著人數就能彌補的。
看向畫卷邊交戰的幾人,柳河催動周身靈氣,一瞬,還未看出施展了什麼招式,圍繞在柳河身邊的靈氣便已消失不見。
而局域畫卷旁邊戰場正中央的假長青,外人沒能看出他任何損傷,柳河微微一笑,假長青就在他方才施展靈氣的時候,皺眉了,同時假長青往柳河那看了眼。
不過一眼,這個動作很細微,被柳河捕捉到。
吳師每一劍都招招致命,有潘大儒在一旁掩護,自然是輕鬆了許多。
就在潘大儒提劍橫掃長青頭頂,稱對方不注意,吳師瞅准機會提起三德劍刺穿長青腹部。
鮮血如注落到地上。
雖是刺穿長青腹部,但吳師仍舊警惕,又是一劍,確保長青無還手逃跑之力。
「你們不是不和嗎,怎會輕信那個孽徒的話。」
長青開口拖延時間,他胸口的傷口在迅速癒合。
但就在馬上癒合如初的時候,吳師又連著捅了幾劍。
不光吳師,所有大儒都殺紅了眼,他們年歲所差不大,有的為同一屆,相差最大也不過一輪。
修仙須得渡紅塵,親友病逝,百載下來,唯有這批志同道合的道友相伴,他們都把彼此當做親人當做兄弟。
現如今有兄弟死,他們又豈能不怒。
所有人都恨不得這個時候衝上去,一人給他一刀,待到肉身自我修復時,再給幾刀,令他循環往複生不如死!
所有大儒心裡都有怨恨,此刻不是不想動手,而是在等,等眼前這個冒牌貨招出鎖鏈另一端的消息。
「說吧,來望山界為何,你們那裡有多少九品,又有多少七八品。」
柳河雲淡風輕,他的目的是守護儒院,大儒逝世,可敬重,但無需流露太過悲愴之情,反而彆扭。
見對方遲遲沒有開口,柳河輕笑一聲,看了眼吳師:「不說?」
吳師提刀便是一刺,小竹屋間,辱罵聲不斷。
另一端,離開黑暗的通道,前一腳踩到陸地,陽光頓時打在葉恆的臉上,這種感覺來的異常舒爽。
「終於重見天日了!」
葉恆伸伸懶腰,感受自然的清新。
他此時出現在一個森林裡面,曲徑通幽,遠處可以看到城牆的影子。
沿著小路,剛走近城門,葉恆便看到了一塊巨大的牌匾:天關城。
城畔提筆揮寫兩聯:
四城伏滄海,三院鎮地仙。
「果然為四城!」
葉恆感嘆,僅僅只是在城下,便能感受到如此韻味。
不過他此行的目的地並非在此,葉恆繼續沿著城外圍走,過了許久,一個小小的村落便出現在他眼前。
村落中,彩旗飄飄,孩提嬉鬧。
這便是了。
村門有一門,三人高寬,上書:壩下。
葉恆微笑,放下了一路的辛勞,踏步走進村子當中。
雖是離別幾日,卻像是離別了許久,村子之中,每家每戶都系著一根彩旗,在微風下漂浮。
「葉恆哥?」
身後傳來一陣驚呼,扭過頭,一個熟悉的面龐浮現。
「葉恆哥,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經去儒院了嗎?」
來者背著一個一人寬的籮筐,腰間還別著一個小籮筐,裡面裝著幾味草藥。
這是他兒時的玩伴,自然熟悉不過。
「葉需,你小子幾天不見沒啥長進啊,還是老樣子。」
葉恆笑道,自己打量了一番身前的玩伴,發現倒是與以前並無太大差別。
葉需撓了撓頭,一臉不服道:「哪裡還像老樣子,前些日子村裡來了一幫俠客,教會了我一些劍法,我現在已經算是一個合格的劍客了!」
俠客?
葉恆皺眉,他很清楚這個自己村莊,四城之外幾十里,荒無人煙,怎會有一些俠客到他們這窮鄉僻壤之處?
還沒等他思考完,葉需打斷道:「倒是你,一點沒變,還說是去儒院修行,除了換身好看點的衣服,好像和以前也沒其他不同。」
葉恆點頭,這時候耳邊傳來腳步聲,很雜亂,還有咿呀咿呀的孩提聲。
除此之外,還有銳利武器劃過空氣發出的聲音。
他仔細辯聽,仔細確認聲音的來源。
沒錯了,這兩天在儒院,天天跟劍打交道,自然對這種武器再熟悉不過,村子中有人在揮劍!
如果猜的沒錯的話,揮劍之人,便是葉需嘴裡說的那幫俠客。
這幫人來村裡幹嘛?
葉恆皺眉,想要前去一探究竟,但在此之前,還得先回家報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