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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開路矛

  一處洞天福地,所能孕育而出的靈物,通常只有一個。

  此刻不論其他人如何尋找,都不可能找到第二條木珏了,因為葉恆能斷定自己手裡拿著的便是真正的木珏。

  眼下看著已經找到木珏,其他人不用去管,唯有塗鼎,從開始到現在一直站在自己身邊,自然讓葉恆有點膈應。

  「葉小友,你這是找到了吧?」塗鼎瞳孔漆黑,此刻裡面卻閃爍著光芒,與頭頂相互映襯。

  找到了,葉恆輕聲回應。

  這件事情他沒打算可以去隱瞞,未來下了黃泉尋找寶物,木珏帶在身上,太長,藏不起來,總歸還是要用到的,所以坦白,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

  塗鼎聽完后,先是一驚,而後臉色逐漸回暖,愣是在髮油的兩頰之間,擠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微笑。

  看樣子是笑著的吧,嘴角淡淡上揚,從表情上來看,卻又覺得像是在哭,笑容如苦笑一般,故而像是似笑非笑,又喚作微笑。

  葉恆看著眼前這位的表情,嘴角也不由得上揚,展露微笑。

  塗鼎的表情實在是太逗了!

  為何想哭,為何想笑,葉恆把塗鼎的心理琢磨地一清二楚,想哭,是因為塗鼎哭他們自家兄弟三個沒能找到木珏,而笑,就很容易看出來了,假笑,熟練地又有一絲勉強。

  簡單地笑一笑之後,塗鼎也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沒能到位,於是又開口道:「這木嘎達玩意兒,有什麼用?」

  「有用。」

  葉恆收起木珏,目光轉向其他地方,傾倒山門,蹲著三個身影,離得不是很遠,卻保持著像是各自早已約定好的距離,不離其他人多遠,也不會太緊,都控制好恰到好處的距離。

  這三人的心思,也容易看透,既想自己找到木珏,又怕被其他人搶先找到,保持好的距離能夠讓他們迅速做出反應,是搶,還是其他怎樣。

  仔細算一算,其實葉恆所在的位置,恰到好處,也和這三人保持了同樣的距離。

  用同樣的想法,互相算計,看透了,便顯得有一絲滑稽在裡面。

  各憑本事分,講的也確實,找到,即便是運氣是福氣,那也算是你自己的本事,而後續,能不能保住,也是各憑本事了。

  葉恆又再度把目光拉回,盯緊離自己最近的塗鼎,尤其注意對方的雙手,要知道,這傢伙要後面,必然還有什麼武器,能夠出奇制勝。

  可有一點,葉恆怎麼也想不明白。

  既然是各憑本事,此刻塗鼎已經知曉自己找到了木珏,為什麼不呼喊李業他們,前來搶奪?

  心裡壓著塊石頭,葉恆保持警惕,攢緊手中藤蔓。

  這藤蔓,被稱作木珏,有什麼具體的作用?

  曾有段時間,葉恆整日伴在說書人的堂上,驚堂木振振,聽說書人講那些令少年神往的故事:

  如仙家古帝的成年舊事,進人口口相傳的神話;唱古道少兒郎的熱血,品人世間的英雄豪傑之氣概,思長江流盡的歷史往昔。有時,說書人肚子里的墨水吐盡了,夕陽卻還未落山,聽眾也還未乏,他便說些小說中的奇人異事,那又是不一樣的風采,而又有時,也會捧著獨本的泛黃冊子,叨叨山川地貌,不同時代的大好河山,僅憑藉一張嘴,剩下全靠聽眾想象。

  更有些時候,驚堂木一拍,聽眾卻還未滿,那這上銜接書文便講不下去,怕老聽眾落了章回,故而又會在整點開堂,遠處杏花大街傳來一兩聲鵑啼的時刻,再推個三四盞茶的功夫,待聽眾這手裡的茶落肚了,再開講上文。

  這段時間,天上的靈藥地上的仙草,吞金的玉獸入口的味珍,說書人無話不談。

  諸多此類,葉恆敢保證,只要是自己聽過的,就沒有記不住的。

  木珏的作用,說書人自然也是在早茶的那功夫,提到過。

  簡單來說,便是有靈性,若滴血於其上,能認主,可以與主心意相通,滴血了,便難再歸凡塵,主死僕從,而未來木珏或而成仙,或而化凡,便要看著主的能力,主強,仆強,主滅,仆滅。

  打量手中的藤條,葉恆心裡未免有些觸動,觸景生情也說不上,他沒那麼多愁善感,只是看到手中這根漫山遍野叢生的藤條,不免聯想到其他的事。

  藤條,漫山遍野皆是它的同類,或紮根匍匐在地上,或沿著老樹蜿蜒,但要成為木珏,除了周遭洞天福地的因素,與其自身也脫不了干係!疾風知勁草,自己手中這根,便是勁草!

  而今木珏被斷了根,失去了在洞天福地里化仙的機會,強奪他人成仙路,斷他們或微小或宏大之夢,葉恆自然心生愧疚,有點過意不去。

  「木珏,今日借你道,化我開路矛,將來有成,便贈你成仙路,祝你登仙。今日便與我走,可好?」葉恆對著手中木珏問道。

  此刻手中的木珏是否有靈,他並不知,可在他認為,是有的吧。

  盯了藤條許久,見其沒有反應,葉恆長舒了一口氣,一隻手牢牢將藤條握住。

  今日,你便是我開路之矛,葉恆輕聲道。另一隻手正將別在腰間的長劍抽出,在握住藤條的那隻手上留下淺淺的血痕。

  鮮血緩緩流出,沿著藤條中部,向兩邊擴散,滴滴打落在枝葉上。

  一旁的塗鼎看得驚奇,心裡卻道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小子了,第一眼見他的時候,還以為是個處世尚淺的小屁孩子,最好騙,可現在越看越感覺不對勁。

  太玄了!這小子原來是個活脫脫的三品,一想到之前想拿刀暗算這位,現在想想都覺得脖頸發寒,冷的很!

  塗鼎怕了,雖混跡江湖多年,也是個刀尖上舔血的主兒,可他老禿子還是能分得清楚的,現在的自己,和在雄鷹旁邊的小雞崽子的處境差不了多少。

  滴答,血液已經沿著藤蔓滴落到地上,將土塊染的猩紅。

  此刻葉恆手上的創口早已經痊癒,施展了萬物決,連痂都沒結。

  「反正你也沒什麼靈識,就當做是你默認的了。」葉恆暗暗自語,木珏上的血液被其吸收,藤蔓上仍是翠綠搖曳。

  收起木珏,塗鼎已經開始招呼其他三人前來聚首,其他三人聞聲前來,各個眼神發光,葉恆望著這一雙雙,和三天餓了九頓的豺狼差不多的眼睛,不免大哥冷顫。

  「葉小友,你這.……」李業以手指著草藤,他心裡自然是有結果了,現在問,就是為了讓結果落肚。

  「嗯,木珏。」葉恆簡單回答。

  餘光掃過眾人面龐,最後落到塗鼎那誇張到不能再誇張的臉上,禿頂的臉,上面沒字,卻勝有字,比在臉上寫字還刻意的饞!

  葉恆抬起緊握住木珏的手,在空中來回擺動了一會兒,眼神卻一直落在塗鼎的臉上,果不其然,禿頂那眼珠子,就盯住了木珏看,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於是,他又故意捉弄下塗鼎,將手裡的藤蔓直接擺到塗鼎眼前,眼看著塗鼎眼珠子都快擠兌成鬥雞眼了,伸手欲拿,葉恆迅速將木珏撤走。塗鼎撲了個空,也不怒,就盯著葉恆手裡頭那木珏看。

  這傢伙還挺克制,沒有想要出手搶奪的慾望,葉恆暗道,可這面對種眼神,他感覺還是有點不太自在,對著塗鼎翻了個白眼。

  「那個.……葉大哥,這木什麼玩意兒,借咱幾個兄弟看看唄。」塗鼎眼軲轆直轉,眼神落到老究身上,擠兌兩眼。

  老究被塗鼎這麼一望,立即懂了,跟著喊:「葉大哥,給兄弟們看看唄。」

  這兩句大哥喊的可親熱了,就跟親的一樣,令站在旁邊的李業連連拂面,這稱呼換的夠快,在村子里,還叫著臭小子,背地裡罵的老高興了,現在倒好,硬生生喊大哥,自己這真大哥情何以堪啊!

  李業脾氣倒是好,也沒什麼計較,他也想看看這所謂的木珏,與自己方才找的幾根木條子到底有什麼差別。

  葉恆看自己身邊圍著四個豺狼虎豹,趕緊將木珏背到身後,連連搖頭。

  給他們?葉恆自認為不傻,這幫人的秉性,他估摸拿捏得很准,對方什麼薪資,他都猜得到,不說全能猜中,七八分總是有的,所以手裡頭這玩意怕就怕在給出去了,就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啊!

  這下拒絕之後,這幫人如果是想要強搶,自己也擔著一打四的決心,大不了打到一半,轉身就跑,邊跑邊把柳河叔留的那張紙條子拿出來撕掉,大喝一聲召喚柳河叔!讓柳河叔收拾這幫強盜。

  在葉恆拒絕之後,氣度又再度降到一個冰點。

  僵持了一會兒,也沒人開口,但是沒有一個人流露出殺氣,先不管陳拓,這小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看樣子是沒心思搶奪,但就算是最野蠻的塗鼎,都是一副和和氣氣乖順的樣子,這讓葉恆看得有點不太明白,好不真實!

  「葉小友既然不願,我們也就不強求,來時就說好了,不管是誰得到了寶物,我們都不去搶奪,各得機緣。李某就在此先祝賀葉小友了。」李業做了和事佬。

  咦,葉恆難以置信,這幫人怎麼突然變得怎麼好說話了,李業還好說,可這暴脾氣的塗鼎,在自家老大開口之後,竟然沒半點言語,要知道,先前一路上,自己和塗鼎打打鬧鬧,就算李業出面制止,塗鼎也要回上兩句,據塗鼎自己說,這才不落了面兒。

  「禿子,這貨三品,你老實去招惹他幹嘛,先前的事想想就后怕!」老究靠塗鼎最近,手肘輕輕推搡塗鼎。

  「這要你來說?我就是好奇嘛!」塗鼎不耐煩地回道。

  兩人對話很輕,葉恆卻聽得一清二楚,輪到他驚呆了,緘默無聲好久,其間間咽了好幾口口水,心裡暗暗吃驚:我去,陳拓亂說的話,這幫人當真了?我真就成三品啦?

  雖然塗鼎一反常態,先前的事不提,五人又沉默下來,聚在一起圍成一個圓圈。各想各的,各自都有各自的小算盤在心裡七上八下。

  葉恆心裡的算盤打得也響,為接下來下黃泉,盤算了不少心思。

  至今為止,五個人之中,李業是三個兄弟之中的一方大頭,陳拓自成一派,而自己又是一派,總共三方,不管是哪一方,都有心思,掩著城府,心思很深!

  其中李業三人抱團,對付起來最是困難,而陳拓實力又是個迷,猜不透也難下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鬼將臣,這貨又是個不確定因素,既然鬼將臣在幻境里說過他要來,那就不排除。

  這樣算下來,零零總總六個人,三方確定實力,一個不確定因素,各自要的東西和目的貌似還不太一樣。

  葉恆顯示確定了下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想要的,無非是一些機緣,失去了儒院的那些資源,在這裡一來是為了能早點突破,確保與學院中那幫人的進度不落下,而來,還有一村子的人等著他葉恆去養呢!帶來的幾粒儒米,該種還是得想辦法種下去的。

  至於抱團的三個,目的很明確,李業要黃泉草,塗鼎老究不說也知道,老強盜了,想要什麼不消說,無非金銀財寶。這一點葉恆表示很懂他們,只嘆相見恨晚,若早些時年相見,或許就沒李業什麼事了。在強盜風格上,葉恆還是很懂行的。

  難猜的就是陳拓,他是整件事情的發起者,知道的消息肯定不少,還有他消失的那段時間,幹嘛去了?沒人能說得清,也難猜的明白,就姑且信他的對白,掉進陪葬坑裡,或者說是表面上相信,同樣的年紀,同為十七歲,陳拓的城府,太深了!

  各有不同的想法,李業要的,陳拓要的,塗鼎老究要的,自己想要的,多多少少會有一些關聯,愣是胡思亂想也沒用,靠的還得是下黃泉之後的隨心應變。

  不過這個問題短暫時間也沒必要去思考,在自己的知道的東西說完之前,都會有太大的危險,雖然自己知道的不多,在三方是最弱勢的一方,但只要裝的夠多,使勁裝出一副知道黃泉草消息的樣子,那麼短時間內,李業三人不會加害自己,甚至會把自己保護的很好。

  再者說了,自己現在還是個「三品」呢!

  前有小說主角扮豬吃老虎,這類葉恆看得有許多,打臉充胖子的橋段,他亦看了不少,這種打臉充胖子,對他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信手拈來。

  「與虎謀皮啊!」葉恆暗嘆一聲。

  想到這裡,安全什麼都有了保障,可葉恆感覺自己就是在與虎謀皮!腦海里蹦出了打退堂鼓的想法,早點跑路。這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都走到這裡,豈有不下去看一看的道理,俗話說得好,搏一搏,茅草蓋變琉璃瓦!

  「諸位,現如今,前路未知,葉恆小友和陳先生能否再提供些消息,好加快進程,早日尋到黃泉草救人。」眼看著一拖再拖,李業終於忍不住了。

  與李業對視一番后,葉恆簡單地點頭,表示沒有異議,又再度看向旁邊的陳拓,又看看塗鼎老究兩人,都是沒有異樣。

  「下水井吧,底下就是黃泉,只是不知道裡面還會有什麼其它變故。」陳拓緊貼水井邊緣,撥開最上層的那層草,看下一層。

  「陳先生,真的能夠確定嗎?」李業問道。

  很早前他們就到水井畔看過,如此茂密的雜草,看不清下面有什麼,很難捉摸下面有什麼,直接下去,就好比盲人摸象,很容易發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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