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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試探

  「那還廢話些什麼,直接下去啊!」

  塗鼎興趣盎然,攜著老究的胳膊往水井邊緣探頭,還順帶著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撥弄叢生的雜草,碎碎念叨:「這寶物都在底下,咱哥幾個別擱那杵著了,過來一起幫忙啊。」

  老究站著不動,沒有伸手幫忙的意思,扭過頭瞟了眼其他人,亦是沒有動手幫忙清理雜草的意思,唯有塗鼎自己靠在水井邊,往外延扒拉雜草。

  費了老大一會兒的勁,水井延邊的雜草確實少了些許,可塗鼎已然失去了方才的興趣,收了三分鐘的熱度,他大汗淋漓,靠著水井邊緣坐下,揉搓頭頂。

  又過了一會兒,直到他喘過氣來,又碎碎念叨:「你們這兄弟當的可不夠意思,這寶藏都在腳底下了,沒個人幫忙?」

  葉恆和李業兩人相視一笑,沒多言語。

  唯有陳拓幽幽地來了句:「這樣子,下不去的。」

  「那要怎麼下去?陳拓兄可有下去的東西?」葉恆眯著眼,直勾勾盯著陳拓。

  就按照塗鼎說的,寶物就在腳底下,急的人可不止禿子一個,自己也急,李業同樣急,更別說老究陳拓了,只是急了沒用,病急也不能亂投醫呀。

  「沒有,葉小兄弟可有下去的法子?」陳拓回了句。

  「我也沒,我身上值錢的,也就這一根木珏,沒法子下去呀。」葉恆無奈擺手,「要不.……我們用火攻?」

  「不可,這雜草不知延伸到何處,如若連著底下的機關暗道,我怕到時候下去了少不了好果子吃。」陳拓搖頭,立即否定火攻的想法。

  想來沉默寡言的老究也應和句:「沒錯,進的既然是別人的道,那就得守人家的規矩,不能在別人的地處犯了忌諱。」

  「我或許有些辦法。」

  葉恆突然想到了一些東西,轉而手握著木珏,將其緩緩延伸,同時施展仙引,將自身所有的靈氣都往指尖匯聚,很快,他的指尖上出現了濃郁的白霧,指尖變得晶瑩剔透,包裹其上的白霧像是凝成了液體,搖搖欲墜。

  白霧出現的時間不長,僅僅只是三兩個呼吸,便已經被他手中的木珏消耗殆盡,只見木珏原本龐雜的根系開始舒張,最後本是揉成一團的木珏根系變得有條不紊,根系包裹住的泥土在其舒張后,伴隨淺綠的靈氣下墜,於地上濺起泥渣。

  與此同時,不僅僅是根系,木珏自身也在發生奇妙的變化,新芽生長,期間竟然多出了一根根系,細小若髮絲,透亮如碎玉的新根隨風一併搖擺。

  仔細數數,算上新長出的根系,木珏已經有了整整十三條根系。

  葉恆見木珏在手中變得柔軟,毫不含糊,另一隻手自袖子中拿出一塊小半巴掌大的石頭,緊貼在木珏最底部最粗的根繫上,靈氣催動,緩緩地,木珏的根系再度合攏,將石頭包裹。

  面對幾人的疑惑,葉恆淡淡解釋:「聚音石,能辨聲音,定高度。」

  話罷,他的目光在石頭上停留了幾秒,那一刻,閃過去的,是幾人的身影,鐵憨憨的黃松,幽默而不失端重的林舒,許家兄弟,華牢……

  「虧了,早知道要在這種荒郊野嶺和一幫沒良心的勾心鬥角,我寧可老老實實待在儒院里,每天受受雷劈我也願意啊!」望著聚音石,葉恆心裡委屈萬分。

  「你這是要用聚音石來分辨底下的東西?可這些不夠,聚音石只能凝聚底下的聲音,可如若底下的場域太強,很容易失控的,到時候聽到的聲音或許與真實的聲音有很大出入!」

  在沉默一陣后,陳拓率先問道,他懂的不少,一語道破聚音石的弊端,這讓手握木珏的葉恆啞口無言。

  聚音石還有這種弊端?許涵文那貨沒和他說啊!葉恆尷尬地笑了笑,本以為自己拿個聚音石,還能引來不少的目光,更能讓這些人在未來動手前好好掂量掂量,可如今碰上的懂行的,還在拆自己檯子!

  「葉小友,你難道不知道這些弊端嗎?」陳拓接著問道。

  「咳,這些不消說,我自然知道。」葉恆此刻直勾勾地盯著拆自己台的陳拓,「可現在只能用這種方法試一……「

  還未等葉恆話說完,陳拓三步並作兩步邁到葉恆手裡,速度很快,葉恆還沒能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的手心裡頭捧著一個稜角分明的東西。

  「捎帶上這個東西。」

  才剛感覺到這冰涼涼的觸感,陳拓聲音已經傳至他耳朵旁邊,人已經走出五步開外,背對著眾人,遠離水井,微微咳嗽兩聲,似是剛生了場大病,或是近乎病死的古稀老人。

  「這是?」葉恆把手裡頭的東西抬到眼前去看。

  只見一塊八方稜角的羅盤照耀在陽光底下,羅盤正中心多出來一個硃砂般的有絲透亮的寶珠,但從樣式上,即便是中間鑲嵌了寶珠,卻還是透著俗,不是那種後來雕琢的俗,而是給人看了就感覺的俗,不同於外表,而更在用料上,表面粗糙毫無光澤。

  塗鼎幾人也圍上來觀看,見是普通再普通不過的羅盤,又各自掃興,訕訕而走。

  葉恆毫不含糊,將其鑲嵌在木珏上,並著聚音石而放,隨後帶到了水井旁邊。

  放繩,是塗鼎配合著放的,將捆有聚音石和羅盤的那一段往水井裡一丟,如若是普通的水井,那便完事了,只消慢慢將多餘在手中的藤蔓繼續放下去,見底后,再沿著水井邊差不多的位置,在藤蔓上留個小記號,再把藤蔓拉回來就完事。

  但如今水井被雜草籠蓋,雖然被塗鼎清了最上面的一層,可下面,一層之下更有一層,層層摺疊,相呼應托,沒辦法完全丟下去,底端卡在雜草與雜草之間,即便一個勁地放繩,繩子下不去,那也無濟於事。

  眼看著繩子放不下去,塗鼎干著急地在原地摸頭。

  「木珏應該是這裡的一個頭,同為木植,這些雜草應該是畏懼它的,施展靈氣就好了。」老究不知從何處又聚了過來,圍在水井邊。

  言之有理,葉恆施展仙引,體表淡淡煙霧圍繞,這些煙霧從周圍空氣中剝離出來,最後葉恆以自身為中轉,煙氣轉為靈氣,在體內盤成細線,最後又化為白煙,沿著指尖輸入到木珏中。

  木珏吸收部分靈氣之後,忽而微微震動,一人一植沒有任何的溝通,可木珏就像是聽得懂人話似的,應葉恆的想法,空閑的根須開始搖擺,落到雜草上,這些被碰到的雜草像是含羞草般抽回枝條,水井很快被清理出條不大不小的通道。

  「咚」木珏很快到了底,聚音石到底部,與水井下的東西相撞,是有回聲的。

  這種聲音很奇怪,就好比在敲擊黃鐘大呂,回聲沉悶,透著幽邃。

  「都聽到了?」葉恆開始著手收回木珏。

  此刻其他遠離水井的人也都聚集在一起,望著水井邊緣,方才的聲音說不上很響,卻也奇怪,沿著水井的石壁,竟能在慈安觀的廢墟上回蕩良久,遲遲不散。

  「嗯,這底下沒水。」陳拓顯得很冷靜,對於這種敲擊到青銅器才會發出的迴響,他並不驚訝。

  不僅是陳拓,其他人也沒多大反應,葉恆也是如此,一路走來見識的怪事多了,敲到青銅器又算什麼,更何況這底下除了青銅器,還有奇怪的鳥鳴獸哮呢。

  「聽聽底下到底有什麼聲音,再做定奪。」李業道。

  「有登雲梯之類的東西嗎?下九流的行當,你們該有的。」陳拓緊接著問道。

  「沒有!」塗鼎沒好氣地說,「咱哥兒幾個那是綠林好漢,啥叫做下九流的行當啊!那登雲梯都是倒斗這一脈的玩意兒,本就用不著,看不上!」

  話罷,塗鼎連連擺手,對這些東西,似是有些忌諱。

  「沒有,那就難下去了。」陳拓目光深邃,死死盯牢老究,「真的沒有?」

  塗鼎見狀,頭頂上的汗,沿著較為突出的骨骼邊,落到地上,砸吧兩嘴,扭捏道:「咳,這下九流的東西,咱本該是沒有的,可這碰巧不是嗎,手頭上有截蜈蚣梯,在老究身上。」

  「蜈蚣梯?」葉恆疑惑,打小在正經人家長大,差不多年歲就和柳河叔到處闖蕩,這所謂下九流的東西,他是從未聽說過,故而有些好奇,想要見識一番,算是開開眼界。

  為此,他一邊收著掛在水井中的木珏,一邊把目光落在了老究身上。

  只見老究緩緩背過手,不知從何處取出了長截的木板。

  這木板看著足足有半人長,亦有半人高的寬度,很難藏匿,可老究卻當著眾人的面,不知從何處取了出來,這讓葉恆有些驚訝,可更讓他驚訝的是,這所謂的「蜈蚣梯」,竟然只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木板。

  正欣賞著所謂的蜈蚣梯,忽然間,傳來冷漠的聲音。

  「嘖,這是七袋的行當了吧,倒斗袋子,外行人能取得出七袋子的蜈蚣梯,幾位看來是叼到過大的白肉。」

  葉恆四處張望,這聲音聽來就不熟悉,卻又感覺熟悉,不是他們這五個人的,聽見了他的聲音,卻不見其身影,周遭迴響的儘是剛才那句話,很難分辨那人在何處講話。

  此刻,其他五個人也正納悶,動作比上葉恆倒是老練不少,很快做出反應,四人後背貼近水井邊緣,呈四角之勢,保持警惕。

  葉恆雖然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但不愚笨,見到四個人這麼大陣仗,心裡自然清楚等下會發生什麼,於是加快雙手的速度,木珏的最低端,距離自己手心,也不過二三個巴掌的距離。

  「葉小弟,你自顧自先收著,這躲在暗處的小人,哥哥們幫你解決。」塗鼎明知有人,故意放大聲音,聲音傳的極遠。

  「幾位,這人來意不明,敵在明我在暗,不好動手。」陳拓取出自己的那柄佩劍,橫架在胸前,刻意壓低聲音,「不過那人方才說的都是什麼東西?」

  「這些人多半也是江湖的人,你只知江湖下九流的行當,卻不清楚他們的行話,九袋子,是摸金倒斗行以及丐幫一脈的黑話,意為倒斗行乞行業的九個等階,初入門為一袋,逐級向上。」李業面色僵硬,「這白肉,又是強盜這脈的話,指的是綁架的人。」

  「準備一下吧,來者的目標看來也是黃泉,免不了戰。」陳拓聽完,面無表情,右手緊握住劍柄。

  氣氛一時僵硬,葉恆手上的木珏已經完全收回,另只手上握著聚音石以及羅盤,他自覺站到空缺的位置上,嚴陣以待。

  「何必呢?爭鋒相對對你我都不好,我又不是你們的敵人,黃泉下的敵人可不是我,沒必要如此。」剎那間,慈安觀的青石板上,出現團黑煙。

  黑煙出現的同時,水井中出現的鳥鳴聲頻率變得愈加劇烈,野獸也開始不間斷地咆哮,方才僅僅只有葉恆和陳拓知道這聲音,現如今,這種聲音也傳入了李業幾人的耳朵中。

  黑煙出現的猝不及防,消失的也快,剎那間便毫無蹤跡,黑煙瀰漫過後,只餘下一個高瘦的身影。

  「鬼將臣!」

  見到此人,葉恆不由地驚呼,除了鬼將臣,在他眼前,還漸漸浮現出另外一個身影,那是八年前見到的那個人,也是這樣的裝束,見不到臉部,因為臉部完全被黑布包裹。

  鬼將臣,老鬼,這兩人的身影在他的眼前逐漸地重疊,最後竟然合二為一。

  「這人就是柳河叔說過的老鬼?一直暗中保護我的人?」葉恆對此頗感意外,表情上多有些不可思議。

  「鬼將臣,你不是還在幻境中嗎?」李業沉著臉,他也想過有次變故,沒想到還是來了。

  「呵呵呵,幻境還是我教你們破的,難不成我自己還出不來?可笑。」鬼將臣整張臉被黑布蒙著,看不透表情,卻能透過眼神,看透很多東西。

  鬼將臣看眾人的眼神,多的是輕蔑之色,一種視眾人為螻蟻的眼神掃過眾人,經過老究的時候,微微停頓,眼神任是沒多大變化,又輕蔑的掃過塗鼎,最終落在葉恆身上。

  面對李業幾人拔劍而指,鬼將臣沒有絲毫顧忌,跨步走向葉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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