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做客
電話那頭的白石芽衣反而沒有再接話,沉默了下來。
淺川明輝不得不主動開口:「怎麼了,白石桑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不是我找你有事,是老師找你有事。」白石芽衣糾正了他的說法,「老師聽說你能看穿我的行跡,所以對你產生了興趣。」
「這樣啊……」淺川明輝苦笑一聲,對找上門來的事情有些無奈。
「不是什麼大事情,就是老師請你來家裡做客。」察覺到淺川明輝語氣中暗藏的不願,白石芽衣再次解釋了一句,「你什麼時候有空?」
不知道為什麼,白石芽衣這時的語氣反而比剛才弱了一些,反而有種安撫淺川明輝的感覺。
「就今天下午三點吧……那個時候你也會在嗎?」淺川明輝無法拒絕,只能試圖早點把事情解決。
「我當然會在!老師對你的興趣是因為我,我怎麼可能不在!」白石芽衣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既然確定今天下午三點,我等會兒把地址發給你。就這樣吧!」
說完,白石芽衣毫不猶豫地掛掉了通話,只留下淺川明輝一個人對著手機發愣。
澀谷區,大川正和的家裡,白石芽衣緩緩將手機放到桌上。
在她對面,大川正和的坐姿很是悠閑,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戲謔:「芽衣,感覺怎麼樣?好奇心能滿足了吧?」
白石芽衣瞪了一眼自家師傅:「沒有的事!不是師傅你自己說對他感興趣的嗎?」
「哈哈,不說了不說了……吃飯!」大川正和哈哈一笑,沒有去追究自家徒弟的小心思。
……
明治神宮。
「大人,之前那件伊勢神宮派來巫女碰到的事,經過屬下調查就是這樣。」一名神官向身前之人雙手奉上了一份紙質文件。
他身前之人身材高大,身上的服飾也和尋常的神官服飾稍有區別。看上去更加恢弘大氣一些。
「陰陽師布置的法陣?」接下文件略略翻看了一下,男子皺起了眉頭,「東京只有幸德井家的人在活動吧?」
「是的,大人。至少現在,土御門家只在京都有低頻率的活動,沒聽說過他們派出族人出外活動的消息。」
至少從出現陰陽師開始,就沒有發現過除陰陽師以外的人使用這樣的法陣。簡單思考了一下,男子合上了文件,語氣平穩無波道:「去找幸德井家的人問問,是不是他們乾的。」
神官雖然恭敬低頭,卻並沒有直接離開。
過了一會兒,男子又補了一句:「讓伊勢神宮派來的那個巫女和你一起去。」
這次神官並未在原地停頓,領命之後便直接離去。只留下男子一人站在房間內望著窗外的天色,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剛剛開始午休,找了個安靜地方準備吃便當,淺川里奈就接到了神宮的消息。
「讓我周末的時候跟著神官去找陰陽師?」淺川里奈讀了一遍自己手機上接收到的話語,不禁疑惑起來。
以她一個來東京歷練的見習巫女來說,跟著神官去尋找陰陽師屬於極其不正常的事情,就算是她跟這件事情有關,這樣的安排看上去也不太對勁。
不過神宮的消息中措辭很嚴厲,看起來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既然是和神官一起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如果能多了解些陰陽師的事情,也能弄明白明輝君究竟和陰陽師有沒有關係了。」
思前想後,淺川里奈回信示意自己接到了命令,聽從神宮的安排。
只是令她有些疑惑的是,按照神宮裡老師的說法,陰陽師們是邪祟之人。那麼為什麼明治神宮想要找到陰陽師就能夠找到?他們不應該已經藏匿起來了嗎?
……
「再確認一下,小紙。這塊掩息玉石真的有用對吧?」淺川明輝看著眼前漂浮在空中的紙人,忍不住問道。
「其實就算不佩戴玉石也沒有關係,主人你現在連靈力都沒有,別人怎麼察覺你是陰陽師?」紙人把念頭傳到了淺川明輝腦中。
淺川明輝一時間哭笑不得。
確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現在不是陰陽師,只是和陰陽師有關係。做到謹言慎行之後,發現這件事情的可能性非常小。可如果帶了掩息玉石,被認識掩息玉石的人發現了,反而是件很麻煩的事。
想通了這點,淺川明輝也就只讓紙人將玉石重新收了起來,確認了一下白石芽衣發過來的地址之後,前往了澀谷區。
下午三點的時候,他準時敲響了大川正和的家門。
門很快就打開了,顯然對方一直在等待著他的到來。白石芽衣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淺川明輝,只說了一句「請進」之後,就讓開了。
「打擾了。」淺川明輝沒有在意,問好之後便直接進門。
隨著白石芽衣的引導來到會客的地方,淺川明輝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坐姿有些懶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中年人。
「白石桑的老師,您好。」問候一聲,他站在原地,沒有做出其它動作。
「淺川君對吧?我是芽衣的老師大川正和,芽衣之前就向我提到過你,不用拘束,請坐。」大川正和笑呵呵地招呼了一聲淺川明輝。
白石芽衣看了一眼自家老師,不聲不響地在一旁坐了下來。
大川正和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芽衣,你有些怠慢了。既然有客人來,怎麼連茶水都不準備,待客實在不周到。」
以大川正和的性格,平常碰到這種事情肯定是不會在意的。但眼下他既然這麼說,白石芽衣也沒法直接違拗老師的意思,只能乖乖跑去準備。
女孩眼下的舉動明顯有些急躁,對於淺川明輝能夠看透忍法急著尋根究底。但這件事情由大川正和開口更好一些,畢竟白石芽衣在場的情況下,有些事情大川正和並不會提及。
「不好意思,淺川君。芽衣她對之前你發現她這件事情一直很在意,所以想要旁聽,希望你對於她剛才的舉動不要介意。」看見自己徒弟總算是離開了,大川正和這才再次開口。
「不,之前我才是麻煩了白石桑,實在不好意思。」
「我就直截了當地問了,淺川君是如何在芽衣使用忍法時發現她的?」大川正和直奔主題,目光灼灼地盯著淺川明輝。
「其實我也不清楚,不如說是迷迷糊糊地就在校區里發現了白石桑的身影。甚至一開始我都不知道那是忍法,只以為她是跑得快……忍法這件事情還是白石桑後來不小心說出來的。」
淺川明輝話語誠懇,用知道陰陽師之前的事實以及稍微了解陰陽師之後的事實拼湊出了一個答案。
其實也沒錯,之前他什麼都不清楚,現在他不清楚為什麼陰陽師能看穿忍法。
從淺川明輝的神情中,大川正和得出了對方並沒有撒謊的結論。
他的語氣和緩了一些:「我有個冒昧的問題想問一下淺川君,不知道淺川君能否答應。」
「如果是我知道的,我會盡量回答。」淺川明輝斟酌了一下,慢慢回道。
「請問淺川君,你的父親姓氏是?」
剛想開口回答「土御門」,淺川明輝突然想起父親在提及家門姓氏時的遮遮掩掩,到了嘴邊的話也就改變了:「當然是淺川,您怎麼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同時,他也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隨意一問,淺川君不要介意。」大川正和本來就沒有追根究底的想法,只是隨口一問。
按照他的理解,如果幸德井家出現這樣的人,自己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的。至於土御門家,他們遠遠地被管束在京都,來東京根本概率極小。
所以,這麼一連串的問答下來,大川正和只能得出一個很牽強的結論:眼前這個大學生就是純粹的有天賦,對靈力的感知能力很強。
除此之外,他還想不到有什麼解釋。但看眼前這小子活蹦亂跳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被神宮教訓過,多少有些奇怪。
「師傅,淺川桑,茶水來了。」白石芽衣為坐著的兩人端上茶水,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不滿。
當然,大半是針對大川正和的。
大川正和哈哈一笑,裝作沒有看見女孩的不滿。
三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尷尬了起來。
淺川明輝猶豫了一下,決定活躍一下氣氛:「大川桑,不知道你對東京發生的靈異事件有什麼了解?」
以他現在的情況,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了解得越多越好。
「淺川君會什麼會對這些事情有興趣呢?」大川正和反問道。
「哦,是這樣的。我之前遭遇過一些奇怪的事情,幸虧得到一位巫女的幫助,沒有惹上什麼麻煩。現在我僥倖能和那位巫女一起行動,想著能不能在什麼地方幫助上她。」淺川明輝認真地解釋了一通。
「嗯,我了解了,那就簡單說一些吧。」大川正和頷首答應下來。
既然他已經和神宮的人一起行動了,自己之前的那些憂慮就有些多餘了。神宮很顯然已經找上了他,指不定他以後也會成為神宮的一員。
「我就簡單說一件青白玉石的事情。不知道淺川君最近有沒有在各種媒體上聽說過類似的說法?」大川正和無視自家徒弟想要送客的眼神,開口問道。
「我好像聽說過……」淺川明輝苦思冥想了一番,只覺得自己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卻記不得是在哪裡看到或者聽說過的了。
「既然你和神宮的巫女一起行動,那這件事情告訴你也沒什麼關係。據說拿到這塊玉石的人無一例外都會死於妖怪的襲擊,而且死狀十分慘烈。如果碰到類似情況,務必要小心一些。」
「不過本來這件事情十幾年前就已經沒有聲音,現在又被提起,估計是又出了什麼問題。」
聽了大川正和的一番話,淺川明輝總覺得對方有點拿陳年舊事來敷衍自己的感覺,但從語氣和態度上來看,似乎又並非如此。
「我明白了,謝謝您。」緩和氣氛的目的既然達成,又得到了這樣的消息,淺川明輝簡單聊了幾句,隨即告辭。
一旁白石芽衣滿是不耐煩的情緒十分明顯,指不定再多和大川正和說上兩句,她就要直接開口送客了。
「今天請你過來太過倉促了,實在是招待不周,淺川君。「大川正和笑眯眯地將淺川明輝送到了門外。
「沒有,哪裡的事。」客套一番,淺川明輝離開了大川正和家。
在門口站立了一會兒,大川正和剛要轉身進屋,眼角卻瞥見了門邊的隱秘角落裡一封有著特殊印記的信。皺了皺眉,他拿起信,回到了屋內。
「芽衣,你今天實在太過失禮了。」看著不知道在手機上搜些什麼的徒弟,大川正和批評了一句。
「師父,明明說好要問他能看穿忍法的原因的,為什麼你只是象徵性地問了一句就結束了?而且,你之前提到的事情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過!」白石芽衣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的「青白玉石」挪開,聽上去很是不滿。
「還能怎麼問?人家願意回答就很不錯了,更何況他已經和神宮扯上關係了,你還能強迫他去說點什麼嗎?」大川正和刺了自家徒弟一句,「他之後問的那個問題,在我看來純粹是為了活躍氣氛。你也沒有像他那樣問過類似的事情,我怎麼提及?」
「那他能看穿我的原因就只是因為他有這方面的能力?」白石芽衣還是不甘心,追問了一句。
「至少現在看來就是這樣。」大川正和點了點頭,「芽衣,你記得我告訴過你,忍技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嗎?」
「記得。」白石芽衣愣了好一會兒,才應聲道。
從拜師開始,她對於枯燥無味的忍技就一直提不起興趣,大多時間都放在了忍法上面,忍技的熟練程度只能算勉強合格。
大川正和也曾提到過這一茬,只是那時她根本就沒在意,直到現在才有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