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夢境
紙人在有些抽搐的妖怪前環繞了一圈,接著回到了淺川明輝的身邊。
「小紙?這樣就可以了嗎?」看著動作明顯悠閑下來的紙人,淺川明輝忍不住問出了口,「對了,你剛剛告訴我的咒文,就是用來激發金屬刃的嗎?」
紙人點了點頭,將另外一段話語傳入了淺川明輝的腦海中。
除了這一段用來激發金屬刃的咒文之外,還有其它另外四段相對應的咒文,分別用來激發其它的能力。剩下的四段咒文分別用來操縱水流、溝通植物、燃起火焰以及改變地形。
從咒文本身來看,只是在個別地方改變了一兩個詞語,卻起到了完全不同的作用。而且從作用來說,這些咒文似乎遵循著一個奇怪的規律。
不過從本質上來說,和神官、巫女們所使用的能力有很大的不同。
一本多陀羅痛苦的嚎叫聲又大了些,將淺川明輝的思緒從紙人的傳念中拉了出來。
淺川明輝看著妖怪巨大的身體,有些頭疼如何去處理它。低頭想了想,他下意識地想用剛得到的咒文再給眼前的怪物來幾下。
注意到淺川明輝的動作,紙人很快飛到他的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怎麼了?要我試著能不能將它收服作為式神?」感受著紙人傳來的信息,淺川明輝有些驚訝。
看來淺川里奈的說法也不是完全正確,陰陽師不僅能御使沒有生命的東西,還能將妖怪收作式神。
想到這裡,淺川明輝看向紙人,希望得到具體的方法。
「當擊傷或者威懾住妖怪的時候,嘗試和它們溝通,如果它們願意與陰陽師簽訂契約,就能將妖怪收為式神……「
點了點頭,淺川明輝來到一本多陀羅身前,保持了一些距離。
按照紙人給出的方法,他嘗試著感受對方的靈氣以及魂念的波動,並慢慢接觸上去。
一本多陀羅的思想顯然有些混亂,它看起來大的離譜的腦袋中用來思考的部分顯然並不多。當淺川明輝連結上對方的思維時,他只感受到對於這個世界的茫然,以及對於食物的渴望。
紙人又將一道話語傳遞給了他——從這隻一本多陀羅的體型來看,只是剛剛成長沒多久的狀況。但是通常來說,儘管一本多陀羅習慣獨自行動,但尚未長成的一本多陀羅通常會有更強的同類守護在它身邊,等到了它能夠在山林中獨自生活再行離開。
眼前這隻一本多陀羅很像是突然之間失去守護,只能提前獨自生活的那種。
「願意成為我的式神嗎?」沒有再多思考,淺川明輝將念頭傳遞給眼前的一本多陀羅。
「式神……是什麼?你……又是誰?我的……他去哪裡了?」有些狂躁又斷斷續續的意念涌了上來,衝擊著淺川明輝的念頭。
「式神就是你我簽訂契約,你為我使用。我是陰陽師,我負責保護你,你也不用再為食物擔心。」淺川明輝簡單回答了它的問題,可對於一本多陀羅提到的「他」,淺川明輝毫無頭緒。
「剛剛……就是你打傷我……還想要我聽你的話!」一本多陀羅在淺川明輝腦海中的聲音震耳欲聾。
「如果你第一次不打我,我也不會打你。」淺川明輝答了一句。
一本多陀羅的意念突然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回復他。
「你幫我去找大傢伙,我就跟著你。「不知為何,一本多陀羅的意念中狂躁淡去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懷念與思念混雜的情感。
「大傢伙是誰?」
「和我長得有點像,但是比我大……平時他幫我找吃的,幫我打跑其它妖怪……」
「我會幫你去找,但不一定能找得到。」淺川明輝明白,「他」應該指的就是守護眼前這隻妖怪的同類。
一本多陀羅的意念不再抗拒,隨著淺川明輝進入它的意念當中,紙人也跟了進來。
「像你一樣,在身上畫一個陰陽魚?我明白了。」
淺川明輝抬手,用指尖在一本多陀羅的意識中留下了一個簡單的陰陽魚圖案。隨著陰陽魚逐漸亮起光芒,他在一本多陀羅意識中的身體也越來越淡。
看到這一幕,紙人拖著淺川明輝離開了一本多陀羅的意識。他睜開眼睛,看見眼前妖怪的身體上正在滲出淡淡的紫光。
它的大腦袋上,一個陰陽魚的圖案也浮現了出來。
「讓它去休息?不用把它帶走嗎?」淺川明輝看著眼前的畫面,腦海中浮現紙人傳來的念頭。
紙人搖了搖頭。
契約一旦達成,陰陽師可以通過契約召來式神,式神也可以通過契約溝通陰陽師。而契約本身對式神來說就有著保護的力量,它會幫助式神收束魂念,甚至能夠消減肉體上的慾望。
這也就是為什麼紙人告訴淺川明輝,達成契約之後,一本多陀羅為什麼不用再擔心食物的問題。
偶爾攜帶食物給它,再加上一本多陀羅自己尋覓食物,就足以滿足它的慾望了。
終於解決掉自己在這裡碰到的第一個問題,淺川明輝長出一口氣。對比著一本多陀羅意識里對於地形的大概印象,加上紙人在他前方探路,淺川明輝總算離開了這片險惡的地方。
前方樹木漸漸稀疏,他隱約看見了村莊的輪廓。
不過紙人攔住了他前進的腳步,明確告訴他是時候離開這裡,不然現實中的勢必受到損傷。
聽取了建議,淺川明輝簡單動了個念頭,就發現自己離開了樹林,回到了「啟程」與「回溯」的界面。
而這一次,他清楚察覺到自己已經掌握了關於一本多陀羅的信息,無論是它們的生活習性,還是長處弱點,沒有任何遺漏。
嘗試進入「回溯」,他果然在其中看見了其中一格有了一本多陀羅的畫面,以及更進一層后一本多陀羅的各種信息。
明白了這點后,他按照紙人給出的方法,脫離了夢境。
也難怪夢境中沒有「離開」這個選項,夢境中很多事情都是通過一個念頭來實現的。只不過,如果真要把剛剛經歷的事情當作是夢境,淺川明輝還是不太能同意。
窗外的天色仍舊黑暗,拿起床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淺川明輝長長地「嗯」了一聲。
他在夢境中度過了少說也要半個小時的樣子,但現在手機上的時間才不過十點過了五分鐘。
換句話說,夢境中和現實里的時間有很大的不同。
帶著睡意,淺川明輝再次入眠。不知道是不是在夢境里耗費精力過多的緣故,他甚至感覺自己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就能睡著。
九月四日,星期一。
淺川明輝醒來的時候,明顯感覺自己還有些睏乏。以他的體質來說,這屬於不正常情況。
不過既然早上有課,他也得忍著睡意趕去上課。
在學校里待了一上午,等到臨近下午一點時,他才結束課程,快速趕回了家。
一邊呼喚著紙人式神,他一邊從冰箱里拿出了做菜的材料。
「我今天的精神不佳和昨天晚上的夢境有關嗎?」淺川明輝清潔著食材,有些隨意地問道。
紙人用力點了點頭,看起來對這件事情很重視的樣子。
「這是什麼意思?」看著紙人在自己的手邊繞來繞去,淺川明輝笑了出來,「放心,我在認真聽,說吧。」
很快,淺川明輝就從自家式神那裡收到了一段解釋。
「主人,這場夢境和現實的區別其實並不大。如說硬要說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現實中會用到身體和魂念去對付那些東西,夢境里只需要用魂念就行了。」
淺川明輝反而有些糊塗了起來,他把食材放下,神情認真地看向了紙人:「夢境里會有危險嗎?」
「會,像之前初次進入夢境時那樣,每次在夢境里身死都會影響到魂念,也就會間接影響到主人你的精神。」
「就像之前那樣?從夢裡醒來之後有頭痛?」
「是的,不過那只是最簡單也最小的懲罰而已。一本多陀羅本身的魂念並不強大,它的能力更多體現在它的身體上,所以對主人你的魂念產生的傷害並不大。」
「只是最簡單也最小的懲罰?」淺川明輝用清水洗了洗手,在一旁的布上擦乾了水漬。
「是的,如果碰到魂念強大的妖怪對主人你造成了傷害,可能會昏迷,沉睡不醒。如果更嚴重一些,甚至可能就此身死。如果它吞噬了主人你的魂念,它甚至有可能操控主人你的身體!」
紙人解釋得十分清楚,顯然是為了強調在夢境中保證安全的重要性。
淺川明輝站在原地冷汗直冒,多少有些慶幸。
還好第一次進入夢境的時候碰到的不是魂念強大的妖怪,而是碰到了一隻還沒長成的一本多陀羅。
「等一下,小紙。我之前進入夢境那次,你應該一直在看著我對吧?」突然想到了什麼,淺川明輝發問道。
「是的,但是那個時候我受了損傷。如果主人你遇到的危險情況沒有那麼突然的話,我是能夠出來幫忙的。」
「受了損傷?是因為什麼?」淺川明輝敏銳察覺到紙人的回答有些含混。
「暫時還不能說,請主人原諒。」紙人顯然不打算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我不問就是了。關於夢境,還有什麼需要提醒我的嗎?」淺川明輝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補了一句。
「嗯……既然主人你收服了一本多陀羅,等它恢復之後,可以嘗試著將它召喚到現實世界中。它畢竟也是式神,雖然比起我來可能會麻煩一點,但只要成功了,就是非常大的幫助了。」
聽著這一本正經的回答,淺川明輝一時間沒有回話。
開玩笑,現在這種情況把一本多陀羅帶到現實世界,那不是等著被神宮找上門嗎?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之前說的損傷恢復了嗎?」擺了擺手,淺川明輝換了個話題。
「恢復了一些,但還沒有完全恢復。」紙人搖了搖頭,繼續傳遞著念頭,「如果主人你的靈力能夠恢復到以前的狀態,我恢復的速度會比現在快上許多!」
「以前的狀態?我以前曾經有過靈力?」注意到紙人的回答中奇怪的地方,淺川明輝又把注意力從眼前的食材上重新轉了回來。
「嗯……只不過主人你現在想要恢復靈力還需要一點時間,那段時間真是幸福啊!」紙人的念頭變得有些飄忽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沉浸在過去的幸福生活中無法自拔。
「小紙!」淺川明輝嚴肅了一些。
「在!」紙人渾身激靈了一下。
「我以前怎麼會有靈力的?」
「啊……我累了,回去休息了!下次再見,主人!」念頭剛剛傳過來,紙人就在淺川明輝眼前消失不見,怎麼呼喚都沒有回應了。
嘆了口氣,淺川明輝暗暗抱怨起自家父親還有紙人。
一個個的都想把秘密藏得死死的,偏偏做不到藏得嚴絲合縫,總會露出各種各樣的小線索。以自己的性格,總有一天會去探尋這些秘密。
譬如關於靈力的秘密,按照紙人的說法,如果自己不能重新獲得靈力,又該怎麼面對可能到來的危險?
強壓下這些思慮,淺川明輝將手上的食材處理乾淨,扔進了鍋里。
十幾分鐘過後,淺川明輝端著做好的料理出了廚房。他準備吃完午飯之後,下午稍微午睡一會兒,補補精神。
夢境中的行動可能影響到精神,只有保證休息,他才能在遇到事情時有一個良好的狀態。
從一旁取來手機,淺川明輝剛打算開個視頻在吃飯的時候看,鈴聲就響了起來。
他看了看上面顯示的來點信息,皺起了眉頭。
白石芽衣。
按照之前說好的,在完成了樓頂試驗之後他就不會再找白石芽衣幫忙了,怎麼現在對方反而主動來找他了?
抱著疑問,淺川明輝接通了電話。
「淺川明輝?」白石芽衣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惡劣。
「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