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洪家小姐
而紫衫少年不忍自己師父為了所謂的大風雅而整日愁眉憂傷,便決定一個人出晉雍,尋求天下大風雅,了卻師父心事。
這一走就是數個月,陪著少年出來的除了這一身的紫衫外,就只有那一書箱的書了。
「敢問公子姓名?」
「在下姓呂名雲棧。」自已少年拱手說道,對於臨湘洪公子的名聲他還是知道的。
「呂公子若不嫌棄,可到府中一敘。」洪自息輕笑說道。
旁邊的男子愣了愣,這就被洪公子邀入府中了?不知多少臨湘公子想要成為洪府的座上賓,但洪自息為人高傲,所交之友都是像「臨湘七子」一類的文壇名士,普通人根本難以入眼;可沒想到今日這個紫衫少年就這麼被邀入府中了。
呂雲棧淺笑點頭,「求之不得。」
。。。
公子愛美玉,美玉配君子,臨湘士子對玉有一種近乎於痴迷的喜歡,腰間佩玉,摺扇長衫,成為臨湘文人的標配。
洪府規格宏大,古色古香的府邸中遍布松竹,府中有一小池,池水清澈,錦鯉游曳;落葉輕飄於池面,多了幾分秋意。
紫衫學士呂雲棧跟在洪自息身後,看著洪府不由得暗自驚嘆,不愧是臨湘第一大家。
「哥哥。」一橙衣素裙,笑起來就像喜鵲迎春一般的女子跑了出來,女子看上去更是可愛萬分。
洪自息輕輕一笑,對著呂雲棧介紹道,「家中小妹,芸萱。」
「洪小姐,你好,在下呂雲棧。」呂雲棧拱手躬身,眉目淺笑。
洪芸萱也稍稍作揖,舉止投足間皆是大家之風,「呂公子客氣了。」
呂雲棧一抬頭就被洪芸萱那舉止投足之間的風度吸引,再加上那堪比人間四月,芳草萋萋的美艷姿色,更是讓呂雲棧不由得心中驚呼:這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芸萱,我和呂公子還有私事要聊,你先自己去玩吧。」洪自息寵溺的笑道。
洪芸萱有些不喜的撅了撅嘴,「那就不打擾哥哥和呂公子了。」
當洪芸萱看到呂雲棧時,心中也有些好奇,平日里哥哥帶回家裡的不是和他一樣不苟言笑的君子,就是高傲自大的士子;像呂雲棧這種能笑著跟自己打招呼的還確實沒有。
這個紫衫少年雖說衣衫有些不整,但是卻透露出一種逍遙自在的感覺。
看著呂雲棧和自家哥哥走遠,洪芸萱轉身咂舌,「呂雲棧。。」
書房中的洪自息端坐與上位,呂雲棧直接盤膝而坐與左側,和洪自息的跪坐不同,呂雲棧是盤膝而坐。
「呂公子何不居右而坐?」洪自息淺笑說道。
在大熙文壇,上右下左,先南后北;客人就做一般居右而坐,否則就是對客人的不重視。
呂雲棧笑著搖了搖頭,「無妨,師父說過,心之至也,坐卧隨性。」
「斜谷先生還真是不拘一格啊。」洪自息輕聲一笑,揮手讓家中僕人替呂雲棧倒了一杯茶水。
呂雲棧拱手道謝,看了看洪自息,「洪公子,在下遊歷大半個大熙,拜訪名人學士,大家賢能數不勝數,但都沒有人能幫助在下找到大風雅,此行來到臨湘學士聚居之地,希望可以有所收穫。」
「哦?連那新都太學院中的先生都回答不了嗎?」洪自息驚訝的說道。
「我去新都的時候,本想拜訪白亦庄先生,但不曾想白先生已經前往滇越了,所以便沒在新都過多停留,一路南下,若是在臨湘也沒有找到大風雅的話,我就只能起身前往滇越了。」
「呂公子,風雅之詞最早來源於一千年前的《頌經》第四卷,高山仰止為風,不拘於世為雅。所謂風雅,在我看來便是詩才冠絕,文可載道;如此可為風雅。」洪自息抿了一口茶水,朗聲說道。
呂雲棧皺眉沉思,「風雅一詞雖說起源於詩文大典,但我認為其代表的不應該只是詩文界,用師父的話來說,風雅屬於整個文壇,觸之不得,感之有物,但卻難以找尋。」
「既然難以找尋?又為何要找?」洪自息輕聲道。
「就因難以找尋,所以要找。」呂雲棧淺笑道。
兩人一直談到落日黃昏也沒有爭論出到底何為風雅。
呂雲棧起身,伸了一個攔腰,揉了揉酸痛的腰背,「洪公子博學多才,在下見識了。」
「呂公子所學以讓洪某敬佩不已。」洪自息拱了拱手,走出去,打開書房大門,看著落日餘暉輕笑,「今日天色已晚,若呂兄不嫌棄,可在寒舍住下,待明日在細細追究風雅之問。」
「多謝洪公子,那我就叨饒了。」
洪自息讓手下家丁帶著呂雲棧來到洪府客房,雖說是客房,但也是一間上好的大房間,溫暖舒適,還有陣陣清香。
「多謝。」出走數月的呂雲棧放下書箱,直接躺在了大床上,一路勞累,終於可以好好歇息了。
。。。
「哥哥,那呂雲棧當真是斜穀道人的徒弟?」洪自息的房間中,洪芸萱驚訝的說道。
洪自息輕輕一笑,「他言談之間氣度不凡,引經據典,學識淵博,應該是孫斜谷的徒弟不假。」
「那哥哥與他交談甚久,可有收穫?」洪芸萱好奇的問道。
「收穫自然有,不過關於風雅為何物,只怕哥哥我一時半會也回答不了他。」洪自息自嘲的搖了搖頭。
「這世上居然還有哥哥不會的問題?」
「你當真以為你哥哥什麼都知道啊?天下之大,其實我們這些井底之蛙可以了解的,學問之大,只可學而無盡頭啊。」
聽著洪自息的話,洪芸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還真是如此。」
「明日哥哥便要邀請左鹿言,李南琛等人來府中一同商議此事,相必定能得出結論。」洪自息說完后,也有些沒有底氣。
風雅為何物?這或許還真是一個大問題。
。。。
翌日清晨。
呂雲棧可以說睡了一個大好覺,早期之後更是神清氣爽,打開房門,清晨的風有些涼,伴隨著陣陣清香。
「呂公子早啊。」就在呂雲棧愣神的時候,房外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
呂雲棧往房外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小亭上,洪芸萱正捧著一本書,看到自己后輕輕的笑了笑。
「洪小姐早。」呂雲棧低眉淺笑,緩緩走到亭子中,「想不到洪小姐還喜歡詩文啊。」
「噗嗤。」洪芸萱掩嘴輕笑,一顰一笑之間彷彿萬千花開,千山紅遍,「這可不是什麼詩文,那種晦澀的文章詩句我可不喜歡,比起那些我更喜歡這本坊間雜說。」
「這樣啊,倒是在下眼拙了。」呂雲棧輕笑的自嘲道。
「呂公子客氣了,不過這雜書所然不被你們這些文人接受,但在我一介女流眼中,倒覺得寫的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洪芸萱將書放在桌上,輕聲說道。
「坊間雜書大多都是一些春閨情愛之事,賺取眼淚的艷俗小說罷了,入不了大流。」呂雲棧作勢拿起洪芸萱的書,笑著說道。
「這本《春歸雪》公子可有讀過?」洪芸萱笑著說道。
「偶然之間讀過幾句,艷俗至極。」呂雲棧說著便將書重新放在洪芸萱面前。
洪芸萱看著呂雲棧,「這書或許在公子眼中是艷俗至極,但在我眼中倒是覺得韻味深沉.」
「在下意思並非針對於洪小姐,只是覺得像洪小姐這般尊貴之人不應該讀這種書。」呂雲棧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緊圓場。
「公子所指是《女規》嗎?」洪芸萱看了看呂雲棧,「《女規》只不過是一把枷鎖罷了,讀之無味倒不如不讀。」
呂雲棧心中暗自驚奇,能明說這本流傳甚廣之書的不是,這個洪小姐倒也不是一般人啊。
「呂公子,聽說你在向我哥哥尋找一名為風雅之物,不知公子可曾尋到?」
「不曾。」呂雲棧直接說了出來,讓洪芸萱有些意外。
「不曾?」
「確實不曾。」呂雲棧緩緩坐下來,伸手拿起石桌上的落葉,「不過,總會尋找到的。」
洪芸萱緩緩起身,「那就希望公子快些尋到。」
「多謝洪小姐。」
洪芸萱起身作揖,緩緩離去,呂雲棧拿起桌子上留下的《春歸雪》,隨手翻了幾頁,喃喃自語,「洪小姐你可曾知道,這《春歸雪》所指並非男歡女愛,而是昭彰的人心。」
。。。
今日的洪府顯得熱鬧非凡。
從中午開始就陸陸續續有人登門拜訪,這些登門之人便是「臨湘七子」,臨湘七子受到洪自息的邀請后,沒敢耽擱直接來到了洪府。
七子共聚,這可是少有的時刻,臨湘七子在臨湘郡可以說是家喻戶曉,七人不但擁有淵博的學識知識,還有著滿腹經綸;抨時政,論古今,行詩作賦,無憂無慮,逍遙自在。
七人雖然都有大才,但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不願為官,在他們眼裡,官位就是一種束縛,是一種壓迫;比起廟堂官場,他們更喜歡林間炊煙。
今日七子齊聚,洪府大擺宴席,美酒佳肴,數不勝數;俗話說無酒不歡,文人雅士之間尋常相見必會以茶相會,但若是宴席的話,必離不開美酒。
著名的詩仙李青蓮就曾寫過:明月風中千里舞,杜康杯下萬里眠。
這杜康便是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