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樂譜不會消失(中)
「好孩子不要來看,本人獲取情報的方式可不是能給好孩子看的。」
奧利弗這麼說了,拒絕了牧想要跟上去旁觀他獲取情報的願望。
「好了好了,讓他自己去吧。」瑪琳也拉住自己的搭檔,對她搖頭,「我們只需要等結果就可以了。」
「好吧,其實我只是對於他跑去找情報還要拿著個木工鉗這件事很感興趣而已。」
牧踮著腳看了看奧利弗離開的方向。
「那個木工鉗還有點大……這是要怎麼用在情報工作上?」
瑪琳嘴角掛上微妙的弧度,答道:「不要在意那些細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手段。」
「說起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嗯,自打當年我在哥倫比亞那頭認識他和埃尼斯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
瑪琳找了個看上去還算乾淨的長椅,用手帕撣了撣上面的灰塵之後拉著牧坐了上去。
「自我感覺良好、暴力傾向、隨時都有可能會因為各種奇怪的原因憤怒,然後在憤怒過去之後又會變得冷漠而陰鬱。」
「聽起來不像是個好相處的人。」牧評價道。
「的確,剛開始和他相處有些困難。」一抹懷念的微笑在瑪琳嘴角漾開,「但是他的搭檔埃尼斯總能掌控好他的情緒,讓他相對平和的跟人交流。」
「那你呢?」
「我?嗯,他打不過我。」瑪琳對好奇的牧眨了眨眼。
「哼~這還真是簡單明了的關係。」
「如果你和他真正成為朋友了的話,他也會為你拼上自己的性命就是了,不然我也不會跟他們倆並肩作戰那麼久……」
「有多久?」
「大概一年多吧,直到我回卡茲戴爾為止。那會奧利弗還不是現在這個模樣,不過他臉上的刀疤倒是沒有增加,嗯。」
瑪琳向後靠著椅背,望向變得灰濛濛的天空。
「他原本的名字我就不說了,如果他自己想要說出來,那自然就對你說了,至於其他的,嗯,你就當聽個故事吧。」
在遙遠的東國,曾經有一位武士。
嗯,確切的說,是以武士為目標的少年人。
他每天揮灑汗水,竭力訓練,為的就是能成為當地大名親衛的一員,用東國的話來講,應該被叫做小姓。
因為他覺得那樣子很帥,也能成為自己的晉陞之資。
事實上,他也接近成功了,在當地以劍術聞名的他的確吸引了大名手下的注意。
只是,引起大名手下注意的,不光是他的劍術,還有他俊美的相貌。
東國那個地方,貴人們或多或少會對俊美的少年們……嗯,有些非分之想。
耿直的少年並沒有在意這些,也沒有聽懂貴人們的種種暗示。
結果,有一位自作聰明的貴人,安排了一場「毫無光榮的戰鬥」,在那場戰鬥里他服從了貴人的命令,殺掉了和自己並肩作戰的同伴。
事後,貴人卻斷然否認自己曾經下達過這樣的命令,反而誣陷少年有嚴重的心理問題,將他投入牢獄之中。
在牢獄中絕望的渡過數個日夜的他,在一個夜晚里,被人梳洗打扮了一番之後,送到了那位貴人的房間里。
在那裡,少年哭泣著感激自己曾經的主人,而他的主人也嘆息著摸上了少年的臉。
沒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人們只知道在東國少了一個貴人,多了一張擁有俊美頭像的通緝令,而在東國之外,多了一個滿臉刀疤的鬼族武士。
「我怎麼好像聽到有人在編排我呢。」
奧利弗的聲音在瑪琳的身後響起,她和牧回頭,看到了面色不善的男人,那柄木工鉗的金屬前端上仍然沾著鮮紅的血液,仔細看的話在他的衣服上也有零星的血跡。
「嗯?誰編排你了?」瑪琳眼神疑惑,看著他,「你當是不是跟我說這是發生在你朋友身上的故事嗎?我當時還問你,你說的那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來著?」
「嘁,那就是我的朋友,已經死在哥倫比亞的戰場上了,任何試圖把這故事按在我頭上的行為都是誹謗,信不信我讓我手下的律師給你發函警告啊。」
奧利弗撇了撇嘴,一臉不屑。
「不是,所以說你哪來的手下來著。」瑪琳累感不愛的回答。
「那只是我現在不需要他們給我幹活而已,等我需要了,他們自然就會滾出來替我工作。好了,這些都不是重點。」
他說道,用手指敲了敲兩人靠著的椅背。
「聖保羅大街33號,算你運氣好,那地方現在還沒來得及拆,但是現在也差不多是純廢墟了……很有可能會有流浪漢在那裡盤踞,有價值的東西恐怕也被他們拿去換錢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瑪琳點點頭,從長椅上站起來。
「就這樣吧,剩下的事情我們自己去解決就好了——話說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去羅德島嗎?你脖子上的那東西怎麼看都不是紋身吧?」
「你觀察的還真是有夠仔細,沒錯,我現在是感染者了。」奧利弗說道,臉色不愉,「至於羅德島……我再考慮考慮吧。」
「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們要去烏爾斯工作一段時間,如果你下定決心了的話,就去那邊找我吧。」
她看了一眼那張刀疤縱橫的老面孔,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
「熟悉的舊夥伴,哪怕腦子有坑,我也不希望再也見不到呀。」
「呸!腦子有坑是多餘的。」男人啐了一口,「行了行了,趕緊滾蛋吧,少給我來這套多愁善感的東西,當年在戰場上那個笑著殺人的小女孩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簡直讓我渾身不適。」
「真過分,我什麼時候笑著殺人了?」
「在埃尼斯那混蛋講了冷笑話之後!」奧利弗瞪大了雙眼,「明明那些笑話並不好笑來著!你知不知道你當時給我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我現在變成現在這模樣都是當時那個薩卡茲瘋娘們的錯!」
「嗯?」
瑪琳歪頭,似是陷入回憶之中。
「不對啊,我記得當時是你拿我講了個下流段子,然後我追著你打的時候埃尼斯講了個冷笑話才對來著?」
「廢話,難道你當時不是想殺了我嗎!就算你當笑的再陽光燦爛我也能看到你身上升騰的紅色血霧!那玩意比殺氣還嚇人!」
「哈哈哈,給你造成這麼多年的心理陰影真是抱歉。」
她笑著,那是如當年般陽光燦爛的笑容。
「正好我們羅德島有非常優秀的心理治療師,甚至可以用熏香療法讓你放鬆,幫助解決你的所有心理頑疾來著。」
「滾滾滾,你才有心理頑疾,你全家都心理頑疾。」
似乎是心理頑疾四個字讓奧利弗很不滿,他高聲叫著。
「當然我們也有衝擊療法,就是那種讓你直接面對心理陰影的。」
瑪琳捏了捏拳頭,身上升騰起紅色的血霧。
「這種治療非常簡單,我當場就能給你治好了,要不要試試?」
「行吧……你贏了。」
亢奮的奧利弗見到那紅霧之後變得低沉了起來。
「事實上我只是捨不得我在倫蒂尼姆的事業和手下而已。」
「不是,所以說——」
「!都說了我有手下!」奧利弗漲紅了臉,喝到。
「那種你揮個手連一個響應的人都沒有的事業,和只有被你恐嚇時才會出來替你幹活的手下?如果這算手下的話,那你應該算是我的心腹了。」
瑪琳的話讓牧沒忍住,輕聲笑了起來。
「我說大姐……」
「嗯?」
「瑪琳小姐,多少給我留點面子嘛……」
「那你也給我點面子怎麼樣?源石都從你脊椎那地方冒出來了你還在這跟我犟!」
——上一次見到瑪琳這樣失態是什麼時候?是在離開龍門那天吧……
聽著她大喊的牧有些失神,那個感情總是很平很少起波瀾的薩卡茲女人,現在正憤怒的看著奧利弗。
「面子?我說到現在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在哥倫比亞邊境戰場,和我共同度過的那段日子裡,你覺得我有那麼好說話嗎!我就應該直接一棍子把你敲暈捆了送去羅德島強行治療!」
「請務必不要那麼做。」
他認慫,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所以,你的決定是什麼?」瑪琳平復了心情,提問。
「我去,我明天就去——不不不,我今天下午就去,還不行嗎!」
看到她臉上表情的變幻,奧利弗舉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