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無名的追擊者
計劃並不複雜。
在瑪琳和牧經過倫蒂尼姆的對外關卡的時候,由傀影在市內製造混亂,這樣一來她們就有通關的機會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她們的車輕鬆的衝過了無人把守的關隘,駛入黑夜中的荒野。
天氣晴朗,月明星稀。
這樣的夜晚里,駕車在曠野中兜風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至少坐在車中的瑪琳和牧非常愉快。
這是場相當輕鬆的旅行,如果沒有那從天而降的攻擊。
牧操控載具緊急剎車,堪堪躲開向她們砸來的巨大落石。
驚魂未定的瑪琳看了眼這塊石頭,隨後把目光投向遠處的岩角。
巨大的月亮下面,三台法術甲胄靜靜的站在那裡,背後轟鳴的蒸汽動力爐證明它們絕非雕像,抑或海市蜃樓。
「啊咿呀~咿呀~呀~」
牧閉掉了剛好在放奇怪BGM的電台,掏出手槍。
「先說好,我這可沒帶特種彈,只憑這把小手槍開罐頭恐怕很難。」她檢查了一下彈匣,又把手槍放回懷裡,說道,「而且,我不覺得跟維多利亞軍方的最強戰力之一戰鬥有什麼好處。」
「那取決於對面是否會放過我們。至於維多利亞官方,我想我們不需要考慮那麼遠。你現在只要想辦法保持和對方的距離就好了:用你最喜歡的方法。」
從善如流的牧操控著車利落的轉了個彎,重新開上了曠野。在她們身後,三台甲胄從高高的岩角上躍下,成品字形追了上來。
「真的不用顧慮維多利亞官方嗎?」
「一台近戰改裝型、一台火力打擊型、一台法術特化型,嗯,是維多利亞軍方的標準小隊編製……」
顛簸的車中,瑪琳只能依靠後視鏡確認著身後追兵的狀態。
「所以說你確定我們不用在意嗎?」
「不用,因為在他們身上少了最重要的東西,第一波攻擊來了!」
聽到自己搭檔大聲提醒的牧猛打方向盤,讓車在地面留下了不規則的S型痕迹,躲開了如蜂群般被投射出的弩矢。
「少的東西是什麼?」
「紋章!每台法術甲胄上必須有的,維多利亞王室紋章、所屬部隊紋章和馭手的個人家徽!這三個紋章三台身上一個都沒有!右轉!」
「收到!」
橫著漂移出去的載具一個急速躲進了右側的山谷里,也讓敵人的追蹤型法術打在山壁上,高速機動的法術甲胄跟在車輛身後,在岩壁的落石掉落之前堪堪進入了峽谷里。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不會被維多利亞承認的追蹤戰,所以我們做什麼,都會被當做沒有發生,至少官方不會有任何記錄。」
瑪琳語氣平靜,手上握住涅墨西斯。
「至於他們打算怎麼掩蓋三台法術甲胄損失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哈?你這話說得還真滿……你確定就憑我們兩個能幹掉那三個嗎?」
牧翻了個白眼,說道。
「另外,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在維多利亞還有仇家的,能夠發動三台法術甲胄來追殺你的那種。」
「只能說,人生就是這麼奇妙,還有,不是憑我們兩個,而是靠我一個人。」
「別開玩笑!你那是去送死!」
「不,如果我們的車子被他們打壞了,那才是真的要死,沒有代步工具和足夠的補給品情況下在荒野旅行約等於自殺好吧。」
瑪琳打開車頂,解下安全帶站起來。
「你就保持這個速度繼續開下去,用好的定位儀和地圖找個隱蔽點的地方,一個小時之後回來找我。」
「這是約定?」
「這是約定。」
「我知道了,你自己萬事小心,還有如果對方接受投降的話,別拚命!就算把倫蒂尼姆炸個底朝天我也會把你救出來的!」
「放心吧,好歹我也是羅德島的精英幹員。」
瑪琳笑著,從車頂跳了出去。
纏繞著紅色血霧的鐮刃在月光下劃出弧線,斬斷一團即將命中車體的巨大法球。
她也借那股力道平穩著陸。
「沒有比這裡更合適的斷後戰場了。」
兩側是高聳的岩壁,法術甲胄龐大的身軀被限制在這狹小的山谷里。
一個幹員,面對三台配合默契的戰爭機器,的確是沒有什麼勝算,但是,如果是面對一台的話。
「羅德島的精英幹員可不是浪得虛名。」
黑色的巨劍自上而下,銀色的鐮刀自下而上。
金屬與金屬交錯在一起,發出令人耳膜作痛的聲響。
「這裡就交給我就好,你們從後面出去想辦法繞到那輛車的前面!」
近戰改裝型的馭手似乎是小隊的指揮,這樣喊道。
「不行!剛才我們的攻擊讓山體滑坡,這邊的出口被堵住了。等我們清理出道路的只怕那輛車已經跑得沒影了!」
「被算計了嗎!」指揮者怒喝出聲。
「機緣巧合而已。」
瑪琳言笑盈盈,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左手突然鬆開鐮刀,釋放血氣的長劍刺出,然而那一擊打在裝甲上時只是激起了星點漣漪,再度化為血霧散去。
「一如既往的……龜殼啊。」
「沒有用!源石技藝在我等引以為傲的對法力裝甲面前軟弱無力!」
他嘲諷道,甚至控制甲胄挺了挺身子,示意敵人再來一下。
「哼哼,那可不一定。」
「什麼!」
馭手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對法力甲胄的控制。
「動啊!為什麼不動!快動啊!」
「不好意思,蒸汽動力的東西,其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靠譜。」
瑪琳臉色蒼白,嘴角卻不羈的微微上揚,涅墨西斯從鐮刀變回破門錘,猛然落在裝甲薄弱的關節處。
「你們的僱主難道沒跟你們說,對付我的時候要謹慎一點嗎?」
馭手已經沒辦法回答了:轟然塌下的甲胄接下來迎來了破城錘的錘擊,傳導來的衝擊讓他失去了意識。
「好了,他不行了,你們兩個怎麼辦?」
皎潔的月光下,金髮紅眼的薩卡茲女人踩著漆黑的巨大甲胄,手中的戰錘再度化為鐮刀,臉上是狂氣的笑容。
「射擊!」
剩下的兩台甲胄,以如雨般的攻擊作為回答。
「嘖,糾纏不休的男人可不討姑娘喜歡。」
瑪琳啐了一口,揮舞鐮刀不斷擊落襲來的弩矢與混雜在其中的法球。
——雖然說是這麼說,接下來恐怕沒機會像剛才那樣偷襲了。
她維持著守勢,也維持著自己強硬的表象。
臉色蒼白可不是因為她是個血魔,而是因為她在剛才的那一下損失了很大一部分的力量:把自己的血霧沿甲胄的蒸汽動力傳導系統送入液壓鍋爐里,像病毒一樣控制源石能源再腐蝕鍋爐結構這種事,就是一鎚子買賣,那些血液損失了,就是真的損失了。
——不過從這方面看來,對方大概是下了死命令,至於這個命令是幹掉我還是活捉嘛。
將鐮刀揮舞成光幕來防禦敵人遠程火力打擊的瑪琳判斷了一下攻擊方向之後,得出了結論。
——看來,是要活捉我了。
她眉頭緊鎖,在這攻勢下甚至遊刃有餘的在思考,究竟是誰在這維多利亞地區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動力,來驅使寶貴的戰爭機器對付自己這麼一個平凡普通的薩卡茲血魔。
——牧要是聽到我用平凡普通來形容自己的話,大概又要開始吐槽了。
「混賬!不要小瞧我!」
似是被瑪琳臉上的笑意激怒,一台甲胄取下了腰間懸挂的榴彈,向她丟了過去。
「你瘋了,殿下的命令是活捉!」他身後的的法術特化型甲胄高喊,隨後躍起跳到前方,展開實體的源石技藝光盾。
在空中炸開的榴彈降下金屬鐵片之雨,癱在地上的法術甲胄首當其衝,被那些彈片打成破爛,地面也因它們激起無數煙塵。
「幹掉了嗎?」
「如果你是指隊長的話,毫無疑問已經幹掉了,如果你是指那個女人的話……!她是什麼怪物!」
散去光盾的甲胄畏懼的向後退了一步,看著眼前煙塵散去后,拄著鐮刀輕聲咳嗽的薩卡茲女人。
「抱歉,這種水平的攻擊,我還死不了。」
瑪琳抹去嘴角星點的血痕,淡定回答。
「另外,我覺得你們回去之後應該投訴一下你們的僱主,連你們要面對的敵人究竟是什麼都沒說清楚就安排你們仨出來戰鬥?特雷西斯手下的情報部門都是飯桶嗎!」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呵,真的聽不明白嗎?那為什麼你的回答里,帶著猶豫呢?」
她笑起來,面露諷刺。
「殿下的命令是活捉,不是嗎?給你一個忠告,不要覺得面前的敵人已經死定了,就放鬆自己讓自己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麼都往外說。」
「都一樣無所謂了,你現在跟我們說這麼多話只是想掩蓋你虛弱的事實而已。」
「既然你這麼想的話,為什麼不過來俘虜我呢?」
「因為我有更便利的手段。」
暗紫色的源石技藝在甲胄的右手腕上逐漸成型,瑪琳知道那一團紫光的實體:薩卡茲術士們常用的捆綁法術。
——嗯,看來只能堅持到這裡了嗎。
她在心裡發出無聲的嘆息,臉上卻露出從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