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硝煙不會散去（下）

  費伍德的話說得很滿。

  事實上，他也足夠強勢，強而有力的源石技藝一次又一次把他的敵人逼退。

  然而，那一近一遠兩個年輕菲林女性在完美的配合之下也不輸給他。

  「不得不承認，是你們比較強，在這種境況下，已經算是我輸了。」

  他嘆了口氣，法杖格開那灼熱的利爪之後，再度釋放庇護法術掩護受傷的近衛們後撤。

  「只是兩個人……不，是三個。只是三個傭兵，康納奇領主的近衛小隊被三個傭兵攔住了。」

  他環顧一圈，看到自己帶來的近衛們人人帶傷，接著再次嘆息。

  「撤退吧，回去之後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輕鬆了。」

  「要逃跑了喵？看來再強壯的兔子也是個兔子喵……」

  站在樹上的菲林術士聳肩，一臉無趣的模樣。

  「沒有辦法，畢竟你們夠強嘛，能夠拖住我讓我無法用我最擅長的庇護法術來保護那些年輕人。然後另外一邊三個人就能讓二十人的小隊失去戰鬥力，也很強嘛。」

  費伍德渾不在意的回答道，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負面情緒。

  「不過啊，因為這個就覺得我很弱什麼的……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十幾道法術長槍在他身邊瞬間成型，激射而出，勢若雷霆。

  菲林術士一瞬間便找到了其中較弱的幾支，法術書上閃過火焰的光芒與之抵消，她也借著這個空隙躲過了其它攻擊。

  「非常正確的選擇。」

  費伍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什麼時候——」

  「不要太小瞧我，你這飛賊貓。」

  那桿法杖被魁梧的卡特斯術士揮舞起來，無比協調，彷彿他就應該這樣做一般。

  空中傳來了骨裂的清脆聲響，菲林術士像一張紙一樣被擊飛，撞擊在一棵堅硬的橡樹上。

  「夜煙！！！」

  「也許有人認為憤怒能夠讓攻擊變得更加犀利……但是實際上，小姑娘，憤怒只會讓你的攻擊失去精準。」

  費伍德靈巧地後退了幾步，讓另一位菲林女孩的攻擊盡數落空。

  「那麼，先告辭了——如果諸位不想活了的話，我隨時會在主上身邊恭候各位的蒞臨——啊，不要想著用弓箭襲擊我們這種事，難度太高。」

  紅色的光幕在他面前被展開，把射來的箭矢擊落。

  接著費伍德微微躬身，優雅的一禮，頭也不回的帶著傷兵們撤退。

  「夜煙！夜煙！」

  「我沒事，只不過是吃了點苦頭……大概是胃出血的水平，話說蘇蘇洛，我骨頭斷了幾根喵？」

  夜煙在臉上勉強維持笑容。

  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醫療工作的蘇蘇洛頭也不抬的回答了她：「兩根，如果不是你受身的那一下足夠標準的話，脊椎斷掉也不是不可能。」

  「唔喵……聽起來真可怕。那個卡特斯，只是偽裝成術士而已吧？就那種蹩腳的源石技藝……」

  「傷員給我保持安靜！」

  進入工作狀態的蘇蘇洛眉毛一豎，堅決地壓制了夜煙想要繼續說話的意願。

  「看來你的狀態還可以，那我就放心了。」走過來的流星說道，「蘇蘇洛，接下來的治療就拜託你了。」

  「咳咳，不能等我這邊緊急處理完了一起去喵？」

  「這個嘛，你還是聽醫生的話吧。」流星微笑，搖頭，隨後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戰場，「慕斯，紅豆，雖然接下來的戰鬥可能會很辛苦——」

  「慕斯，不會害怕！」

  「我可不會輕易認輸。」

  兩位夥伴用各自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決意。

  「很好，就保持這個勁頭上吧。」

  三人步調一致的走出了樹林，而迎接她們的並非康納奇的近衛或者之前與她們戰鬥的那位卡特斯術士。

  事實上，那位魁梧的術士現在正垂頭喪氣的跪在一旁，承受著鞭刑。

  「嗯，黑鋼國際的傭兵，長得都挺眉清目秀的嘛，看來我下次招收新近衛隊成員的時候可以考慮去你們那邊挖牆腳了……哦，說起來，你們幾個，都是感染者嗎？」

  攔在她們面前的那個人，搖晃著手中盛著蜂蜜酒的金杯，問道。

  「沒錯，我們都是感染者。」

  「那還真是遺憾。」

  他將杯中酒漿一飲而盡。

  「我想，我是什麼人，你們的僱主不會沒告訴過你們吧？」

  「康納奇的領主，戰士們的訓導者，掠奪一切的美貌之王，麥德卜。」

  流星的回答讓麥德卜輕笑起來。

  「沒想到區區傭兵居然會把我的那些稱號都記下來……有趣。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何不就此離去呢？只要你們就此離開的話，你們對康納奇的無禮我可以既往不咎。畢竟，我對美麗的存在，總是相對寬容一些的。」

  「既然如此，你何不寬容一些讓我們直接帶走古坦達閣下呢？」

  紅豆撇了撇嘴角，不以為然的反問。

  「哈哈哈！真是大膽的小姑娘。」

  麥德卜的笑容轉為大笑。

  「寬容，不代表愚蠢，年輕的薩卡茲。不過也好，就當做是活動活動身體，讓我看看你們使費伍德屈服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吧。」

  俊美的瓦伊凡舉起長矛，微微斜指著三個姑娘。

  「別讓我失望啊，感染者們。」

  當！

  戰場上首先響起的，是帶有奇妙餘韻的金鐵之聲。

  紅豆的長槍如戰錘般敲擊在那柄華美的長矛上，震顫的聲音代表的是無可媲美的巨力。即使是全副武裝的烏薩斯重裝兵也很難硬扛下來的這一擊，卻只是讓麥德卜微微揚眉。

  「原來如此，的確是相當有趣的發力技巧，和你這嬌小的身軀相比，可以被稱之為是怪力了——這也是感染者的力量嗎？」

  他甚至有餘裕反問，空出的另一隻手反手拔劍，恰到好處的攔住了慕斯的利爪，如龍一般的長尾橫向揮出，把這隻炸毛的貓咪擊飛。

  接著，微微偏頭，以腦袋上的雙角頂掉了遠處流星的射來的箭矢。

  「嗯，配合挺不錯的。」

  麥德卜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評價剛才所面對的攻擊。

  「但是，仍然過於粗糙。」

  長矛一盪一掃，逼退了紅豆。

  他的雙腳如同踩著舞步。

  長矛與寶劍在空氣中舞出美妙的痕迹。

  麥德卜像一隻優雅的天鵝翩翩起舞，華美的姿態讓人為之失神。

  也讓身處他攻擊範圍內的紅豆與慕斯冷汗直下。

  圍觀者看似輕飄飄的動作，只有身處其間的人知道這華麗的動作中隱藏著怎樣的殺機。

  「呵呵呵。」

  伴隨著爽朗的笑聲，一劍一矛從容的穿梭在三人的攻擊陣勢中，中間響起的清脆聲音彷彿是為他的舞步打著拍子一樣。

  「不是好像，那就是在打拍子。」

  受完鞭刑的費伍德沒事人一樣給已經看呆了的近衛隊新兵們解釋道。

  「你仔細聽，那是三拍子的舞步，嘭嚓嚓嘭嚓嚓。」

  「呃，這是華爾茲？」有見多識廣的新兵認出了自家主君的步伐與節奏，「維多利亞的貴族們不是很討厭這種舞蹈嗎？」

  「別把你的主君和那群老頑固們聯繫到一起，除非你想感受主上愛的鞭策。」

  魁梧的卡特斯聳聳肩，制止了新兵作死的行為，他把目光投向用優雅舞步與敵人周旋的麥德卜身上。

  「好消息是，主上現在很愉快。」

  「那應該還有壞消息吧？」有膽大的近衛起鬨，問了出來。

  「壞消息，哈，當然有壞消息。」費伍德嗤笑著，「主上的好心情維持不了多久了，你說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呃……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嗎？」

  「這位新兵你的問題挺多啊，來個人替我教育教育他，讓他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遷怒，然後他就理解為什麼我說主上心情變壞也是壞消息了。」

  他瞥了一眼已經被人按倒的某新人，咧咧嘴，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自己主君的身上。

  有節奏的攻擊，自然會被敵人抓住破綻，除非這些敵人是庸才。然而庸才又怎麼能夠讓康納奇的近衛隊成員們鎩羽而歸呢？

  轟出槌音的長槍，堅韌鋒銳的利爪。

  交錯的攻擊抓住了舞步的間隙，迫使麥德卜停下了攻勢。

  但是也只是讓他停下來了而已。

  「真是掃興。」

  一槍一矛像最開始一樣架住了兩人的攻擊，如果不是左右換了個方向的話，甚至會讓人感覺時光倒流。

  「這年頭的傭兵都這麼敬業嗎？」

  他打了個哈欠，龍息一樣的哈氣將流星射向他的箭矢順著原方向飛了回去，以更快的速度。

  肩膀中箭的流星發出一聲悶哼，垂下了右臂——短時間內她無法成為有效的戰力了。

  「你們兩個，哪有時間關注別人的傷勢啊。」

  長矛與寶劍左右擊出，勢如閃電的點在紅豆與慕斯身上。

  似是一擊，又似是數十擊。

  身披數創的紅豆與慕斯被擊退到流星身邊。

  「我比較感興趣那個摳門的老獅子到底下了多少血本才讓你們這麼拚命……算了，這種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麥德卜搖搖頭，高舉起自己的寶劍。

  「那麼，幾位小姐，永別了。」

  那把劍並沒能揮下。

  一輛維多利亞常見的蒸汽車向他撞了過來，他騰出一隻手停住那輛車，雙腳卻也被那車推著在地面上犁出了深深的印跡。

  「車子的維修費用就勞駕隊長你跟上面提一下報銷的事情啦！因為這輛車是我借的！」

  聽到這個聲音，流星放鬆的笑了出來。

  「這種情況沒人會替你報銷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還真是……讓人遺憾啊！」

  從車頂躍出的瑪琳揮舞鐮刀斬向麥德卜。

  一擊不中，便順勢接上下一擊，循環畫圓的銀色鐮刃攻勢出奇的和諧、自然。

  也讓不斷招架的麥德卜一時為之感到心折。

  「有趣，有趣，有趣！」

  他讚歎道，猛的用力盪開對手的攻擊，試圖主導戰鬥的節奏。

  讓他更加感到驚訝的是，眼前揮舞鐮刀的薩卡茲女人像翩躚的蝴蝶一般跟上了自己的節奏。

  銀色的金屬光暈里，兩人宛若一對配合完美的舞者，不斷交錯攻擊。

  那是危險又華麗的舞蹈，行差步錯者隨時會被狂風般的利刃攪碎。

  身處其間的麥德卜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而與之相對的，和他共舞的瑪琳臉上古井無波。

  「主上！」

  「我勸你們不要打擾主上的興緻。」費伍德揮手阻止了想要衝上去的近衛們，「只是這種程度的戰鬥想要讓一位瓦伊凡陷入生命危險還早得很，不如說，主上現在正在享受與那個薩卡茲的戰鬥。」

  正如費伍德所說的那樣。

  在這場危險的共舞里，兩個人都在嘗試搶奪節奏的主導權。

  有時瑪琳處於上風，有時麥德卜處於上風。

  無論是誰處在優勢節奏，都無法奈對方何。

  交叉的長矛與寶劍架住了銀色的鐮刀，為這場致命舞蹈畫下了暫時的休止符。

  「我很愉快，薩卡茲。」

  完全無視了鐮刀鋒利的鋒芒就在自己頭上這件事，麥德卜舔了舔嘴唇，眼中帶著渴求的火焰看向瑪琳。

  「告訴我你的名字。」

  「呵，那種事情，你想知道的話，自然會知道。」

  瑪琳微微一笑，猛地一推讓兩人拉開了距離。

  「你說得沒錯，你值得我花精力去調查你的一切。」

  他用欣賞與滿是佔有慾的目光注視她。

  那目光過於直白，讓從車上下來的牧感到一股嚴重的不適。

  她快步走到瑪琳身前，舉槍對準那長相俊美的瓦伊凡。

  「把你手上那危險的東西放下比較好，天使小姐。」

  一面法術光盾在麥德卜身前立起，費伍德淡然的站在自己主君身邊，手中凝聚起源石技藝的光暈。

  牧抿了抿嘴，放下手中的槍：眼前的光盾雖然看上去非常脆弱，但她知道那不是沒有特種彈的她能夠輕易擊穿的。她惱怒地瞪了麥德卜一眼，卻發現他眼中只有瑪琳一個人。

  「我越來越期待這場戰爭的後續了。」康納奇的王滿臉愉悅，「想要掠奪的東西又多了一個，無論是古坦達還是你，值得我去掠奪！哈，今天就到這裡吧，全軍撤退！」

  他高聲下令，最後看了瑪琳一眼，接著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彷彿多看一眼都無法讓他下定決心撤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