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貪婪的王
以一般論來講，所謂的跟蹤狂，是以不被對方發現為準則在暗中進行尾行的存在。
所以現在處於瑪琳身後擺明了一副「我就是要跟蹤你」模樣的這位先生已經是跟蹤狂失格的存在了。
對方身份不明，不過也並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在拜訪了費南多之後還故意的跟在我身後，那麼這個人是從哪來的就很明顯了，於是問題變成了，這人跟在我後面是想要什麼？
她用餘光觀察著身後默默尾行的那個人，悄悄加快了腳步。
結果，那人也同樣加快了步伐。
——也太耿直了吧喂，康納奇的間諜都是外行嗎？
瑪琳在心底里暗暗吐槽道，順勢跳上了側近的民房房頂。
於是貧民區的居民們一樣看到一紅一灰兩道影子高來高去的飄在房頂上，眨眼間就消失了的影子讓他們一度以為是自己眼花。
——姑且不說這個人是個外行這件事……就這速度，怕不是能跟牧比一比了。
對方的遊刃有餘讓她眉頭微蹙，至少想要憑速度甩掉對方是不可能的了。
——前面的那個拐角，可以利用一下。
領先的紅色影子驟然消失在拐角的小巷子里，當灰色影子跟著拐進小巷子中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一道銀色的閃光。
叮！
半出鞘的利劍架住了那根銀白色的手杖。
「嚯……不逃跑了嗎？不逃跑而是選擇接近我了啊。」
兜帽下傳來了瑪琳一度聽過的聲音，那聲音過於有特色導致瑪琳很難忘記。
「畢竟，如果不靠近你的話就沒辦法打爆——啊，不能這麼暴力——就沒辦法弄清楚你到底是誰了。」
她與男人繼續著角力，同時也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表情管理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驚訝。
「不過真令我意外，康納奇的王現在這麼閑的嗎？偷偷潛入敵陣中央這件事姑且不說……居然還有閑心玩跟蹤的？」
「首先糾正你一個錯誤，龐克特城可完全算不上敵陣中央。」
麥德卜摘下兜帽，露出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臉上是無比得意的笑容。
「其次，我覺得為了自己喜歡的人犧牲一點時間完全值得，瑪琳·迪特里希。」
他的回答讓瑪琳嘴角微微翹起。
「你居然能這麼快就調查到我的消息……我應該為此感到榮幸嗎？」
「理所應當的，你完全可以為這件事感到榮幸：你的名氣已經達到了我不要花太長時間去調查就會知道的地步；或者，我發動了很多的努力才能在一天以內的時間裡就得知你的詳細信息。」
麥德卜身體前傾，拉進了與對方的距離，鋼青色的眸子率直的盯著對方鮮紅色的雙眼。
「那麼，你覺得答案是哪個呢？」
「我覺得答案是第三個：告訴你這些情報的人是漢尼拔。」
瑪琳微笑著，猛然一記頭槌撞在那高挺的鼻子上。
他痛呼一聲，踉蹌的後退幾步，伸手捂住自己痛處。、
「這一下還真是有夠突然的……就像你會猜到正確答案一樣突然。」
麥德卜揉了揉鼻子，手掌放下的時候臉上已經看不出絲毫曾經受傷的痕迹。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無論是你的抵抗心，還是機敏。」
「喔，我應該感動嗎？」瑪琳無謂的聳聳肩，「好吧，其實我挺感動的，畢竟活這麼久還是頭一次有男士會用這麼誇張的方式來追求我。」
「就讓我再度提出邀請吧，瑪琳小姐，像你這樣美麗的人不應該為烏爾斯這般不解風情的城市而戰。」
他對著她伸出了手，眼中滿是渴望。
「對不起，你是個好人。」
她十分感動，對非常紳士的他鞠了個躬。
「但是我拒絕。」
「這還真是遺憾……那麼，至少請不要拒絕我與你共舞一曲的請求。」
麥德卜笑了，華麗的長劍完全出鞘，在空中舞了個劍花之後，直直的指向瑪琳。
「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嗎？」
男人的表情過於誠懇，讓她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嗚哇，這個人他來真的。
她嘆了口氣，在他逐漸綻開的笑意中舉起了手中的杖。
接著，清脆的金鐵交錯之聲響起。
華麗、優雅、和諧的華爾茲。
危險、詭奇、致命的圓舞曲。
兩人的配合有若心有靈犀，每一步都踩在武器相擊產生的節拍上，只是他們心裡都清楚，這是在洞察彼此行動預兆前提下的完美應對。
一種危險的平衡。
瑪琳毫不懷疑一旦走錯一步，那柄利刃就會在瞬間擊穿她的身體，同樣如果對方出現失誤，她手中的杖也會命中敵人。她也知道，這件事麥德卜心知肚明。
但是他臉上是享受這場舞蹈的沉醉表情。
「不要掃興哦。」
男人突然開口對他的舞伴警告道。
「你的小把戲對於我來說沒有用，雖然說漢尼拔想要讓我測試一下這把劍上運用的新技術能否破解你的源石技藝，然而那種事情過於煞風景了。」
「呵，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我。」她輕笑一聲，心底卻一陣凜然。
——也就是說，一張底牌被對方扣下了。
手中杖從容的招架著敵人的攻勢，瑪琳依舊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沒錯，就是這樣，就是要這樣！」
看到她的反應，麥德卜臉上笑容更盛。
「那麼，接下來加快一些節奏了！」
利刃碰撞的聲音變得更加密集，卻仍然保持著有規律的拍子。
「我開始好奇，你究竟能堅持到哪一步了。」
「不用好奇，至少我見過比你還快的。」
杖與劍在空氣中已然變成幻影，如雨般的節拍炸裂一般不斷響起。
打斷了這一切的，是一把從天而降的紅色長劍。
「我還在想是什麼東西這麼吵……我說麥德卜，你到底有多閑啊？」
青藍色的劍士像個小混混一樣蹲在平房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似是已經預見到接下來這個過分漂亮的男人要說什麼了。
「啊，我心愛的古↘坦↗達↘喲↗！」
且不說被喊的那個人此刻臉上怎樣，聽著麥德卜用奇妙韻律講話的瑪琳此刻滿頭黑線。
——我覺得回頭應該查一下克羅絲那個眯眯眼是不是這人的親戚。
「行行行，隨便你怎麼叫好了。」古坦達似是已經放棄了什麼的模樣回答道。
「真是冷淡，啊，難道說是因為我先去找小瑪琳沒先找你而失落嗎？」
康納奇的王大驚失色，柔聲說道：「不要這樣，在我心中，你們倆是同樣重要的存在啊！」
「你這個渣男宣言還真是有夠順理成章的。」
這句吐槽絲毫沒有讓他有什麼羞愧，反而是一臉驕傲。
「身為王擁有多個愛人有什麼錯！這是王的貪婪，也是王的道路！」他說道，「我希望你們能成為我的翅膀啊！」
——這個自我中心的王沒救了。
瑪琳捂臉，放棄了思考，在這一瞬間，她似乎悟了，看向生無可戀的古坦達，發現對方也同樣看著自己。
「好好好，翅膀翅膀。」他這樣說道，「不過在那之前，你得首先能回到康納奇不是嗎？」
話音落下，在三人周圍亮起四根插著源石礦的鐵枝。
「見此陣者，不可退卻，布此陣者，不可戰敗。」
麥德卜舔了舔嘴唇，露出奇妙的笑容。
「蘇爾泰還真是下了血本，連這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
「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用上就是了。」
古坦達從屋頂上跳下，拔起那柄插在地面上的紅色長劍，挑釁似的直視那張禍國殃民的臉。
「換班了，女士，舞會已經結束，現在是干架的時間。」
「真遺憾，時間已經到了。雖然我也想和你親近一下就是啦，我心愛的古↘坦↗達↘喲↗。」
康納奇的王一臉遺憾，大概是真心的。
「不過我的度假時間就到此為止了。」
「你覺得你逃得掉嗎？」
「哈，你從什麼時候起產生了我被你困在這陣中的錯覺？」
古坦達臉色一變，揮劍斬出。
空氣中像是有玻璃牆被擊碎一樣，這熟悉的一幕也讓瑪琳皺起眉頭。
——不光是視覺幻象，源石技藝也掩蓋了他的所有氣息嗎。
她轉頭，看到在遠處，麥德卜就站在二層樓的樓頂上，身後是帶著面具的裝甲傭兵。
「是在汐斯塔見過的傭兵啊。」
「女士，你認錯人了。」那傭兵經過處理的機械聲響起，讓瑪琳翻起白眼。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了，我們日後再見。」
麥德卜用誇張的姿勢行禮。
「瑪琳，還有我心愛的古↘坦↗達↘喲↗！」
接著，兩人消失在空氣中。
「嘖，結果全部都白費了嗎。」古坦達似是很失望的樣子，收起了布置好的源石陣，「你也是有夠倒霉的，被這麼一個人給盯上。」
「彼此彼此，我應該叫你前輩嗎？」
「哈，你到是看得開。」他爽朗的笑了起來，「我大概能理解為什麼他會看上你了。」
「這不重要，只是他之前是從龐克特城出來的……」
「我覺得這方面也不需要你來費心。」古坦達長劍入鞘，「費南多·麥庫爾可不會輕易出賣屬於他的利益，而且麥德卜也不可能付出足夠的價值。」
「費南多也許不會這樣，」瑪琳頓了頓，「但是他手下的人呢？」
「呵，那就是我的工作了。」
青藍色的狂犬嗤笑著，露出尖銳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