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月光之下
在沃倫姆德深夜的街道上,瑪琳的身影穿梭於路燈昏暗的建築群之中。
——真是有夠狡猾的傢伙。
她在心裡抱怨著,揮鐮斬斷破空而來的一道冰錐。
從對方所展現出來實力來看,他並不是瑪琳能夠在低烈度戰鬥模式下解決的對手。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要火力全開來應對敵人的攻擊。
她雙目一凝,俯身從房頂沖向街邊,弓步揮鐮。
——嘖,又是假的!
銀色的鐮刀切開一具人體,然而從刀刃上反饋而來的觸感並非血肉,而是堅實的冰塊。瑪琳緊抿嘴唇,雙腳連續猛踏向側面拉開距離,躲開這冰替身接下來的爆破攻擊。
第一次的時候試圖與對方交流的她被毫無徵兆爆破的冰替身炸了一頭一臉——如果不是她反應足夠快的話,那種威力已經讓她身受重傷了。
第二次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先手斬了下去,然而分成兩半的冰替身仍然完成了爆炸的目標——雖然並沒有傷到她分毫。
然後,這是第三次。
瑪琳再度展開血液感知,源石技藝的波紋反饋回來的結果讓她皺起眉頭。
——還有四個,他是把自己的血液用源石技藝強行降溫到了跟冰塊一樣嗎?
她無法判斷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因為所有反應都處於移動之中,她沉吟了一下,再次邁出腳步,向著第三遠的那個沖了出去。
於是,當鐮刃與冰柱交錯的時候,瑪琳從那個蒙面人露出的眼睛里看到了驚訝。
「你的運氣不太好。」
她嘴角掛上狂氣的弧度,纏繞血霧的鐮刃畫出猩紅新月般的弧線,襲向蒙面人。然而她的對手似乎很擅長對付這種長柄武器的進攻,手中粗糙的冰柱每次都能點在鐮桿的重心上,阻止鐮刃的進攻。
金屬與寒冰再度咬在一起的瞬間,瑪琳鮮紅的雙眼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想要從那裡看出些什麼。
「很有趣,既然你有這樣的實力,又何必弄多此一舉的假身炸彈呢?」
她的問題並沒有得到男人正面的回答,他空出一隻手凝聚出第二根冰柱,瞄準對手的頭部猛然揮下。
「不要小瞧我!」
瑪琳以鐮桿為軸轉身,一記鞭腿踢出,凌空把那冰柱踢成粉碎,也迫使男人後仰躲閃。她抓住這一瞬間,搶佔了攻擊的主動位置,鐮刀如畫圓一樣一擊又一擊的揮出,每一下都迫使著敵人只能被動的承受鐮刀攻勢。
「如果你打算等我體力耗盡的話,那可打錯了算盤。」她冷笑著,雙手揮舞鐮刀的速度進一步加快,「雖然比不上那些體力狂人……但是持久戰對我來說也不是問題。」
男人依舊沉默不語,毫不慌亂的招架著對手的攻勢,並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那麼問題來了,他的後手是什麼?
在不斷的攻擊之中,瑪琳思考著。
眼前這個狡猾的男人沒有絲毫後手的可能性為零,甚至現在他不斷地後退都有可能是在主動把她引導到他後手存在的位置。
切換進攻方向的嘗試並沒有成功,男人的防禦滴水不漏,如果勉強改變攻擊節奏的話,會被他抓住破綻反擊回來——她毫不懷疑這一點,如果被反擊的話,也就不需要他所準備的後手了。
瑪琳釋放出血蝴蝶的集群,試圖繞過正面從背後襲擊男人,卻被極度的低溫凍結,墜落到塵土之中。
——意料之中,那麼接下來……
「就到這裡吧。」她開口說道,鐮刀一擺一振,拉開與對手的距離。
男人也停了下來,沉默中表現出幾分疑惑。
「看來我並不能把你怎麼樣,所以接下來該逃跑了。」
「這真讓我感到意外,你是嗅到了什麼嗎?」他第一次說話,聲音很年輕,讓人聯想到銀光閃爍的兵器:華麗,且危險,「還是說,是我表現的太明顯了呢?」
「你過於遊刃有餘了,完全沒有狼狽的感覺。」瑪琳回答道,鐮刀橫於身前,「明明有能力完成反擊卻偏偏要不斷退守這種事,只能騙到那些沒什麼經驗的年輕人。」
「不要這樣說嘛,畢竟再怎麼看小姐你也很年輕,不像身經百戰的樣子。」
「所以說,不要小瞧我。」
「真遺憾,雖然不是最佳位置,不過……也勉強吧。」蒙面人嘆了口氣,舉起手臂。
遠處瞬間亮起了四道紅色光芒,卻只有兩個光源對著敵人發出洶猛的攻擊法術,接連不斷的白色源石技藝潮水般淹沒了瑪琳,讓她的身影在光芒中消失不見。
「我也是鋌而走險了,如果只有那位菲林醫生一個人在經營診所的話,我也不需要冒風險準備這麼多留聲機系統。」他發出讚賞一般的感慨,「如果你繼續順著我的引導走下去的話,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被四台留聲機裝置同時攻擊的人——不過現在看來,兩台留聲機也足夠了不是嗎?」
看著光芒散去后只剩下些衣物碎片的地面,他發出了有些惆悵的感慨:「真可惜,我也不想讓這般美麗的人就這樣屍骨無存……但是誰叫你是個誰都不能小看的薩卡茲血魔呢?在地獄里不要著急,很快我也會跟著下去,為我所做的一切贖罪……到時候再請求你的原諒吧。」
「不,我覺得你現在就請求我的原諒還來得及。」女人的聲音在蒙面人身後響起。
在蒙面人的驚訝散去之前,瑪琳已經扼住了他的喉嚨。
「你的血也太冷了點,都已經不正常了:先接受升溫治療吧!」
在她狂氣的笑容中,他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如同被點燃了一樣滾燙而疼痛,全身肌肉都在震顫,卻動彈不得。
他用了竭盡全力舉起手,強制命令所有的留聲機系統向著自己所在的位置發動攻擊。
「哈,我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勇敢還是懦弱。」瑪琳笑著,拎著他左扭右轉用接近詭奇的移動方式躲開了留聲機發出的所有法術,脫離攻擊範圍。
之後,她把男人丟在地上,拍了拍手:「好了,現在你該為我的衣服被你毀了這件事而謝罪了。」
「咳、咳咳咳。」
他劇烈的咳嗽著,過度高溫產生的痛苦至今沒能讓他緩過來,而女人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他始料未及。
男人恢復語言能力時,說出的第一句話是吐槽:「結果,就是為了衣服嗎?」
「不然你以為呢?」瑪琳聳聳肩,「你不會真覺得兩台留聲機一兩輪的攻勢就能傷到我吧:我要是原地站著不動讓它打個幾輪到是有可能。」
「這就是羅德島精英幹員的實力嗎?我甘拜下風。」他摘下蒙面的布,露出一張正苦笑著的臉。
「你很年輕,但是你經歷的事情應該不少。」她評價道。
「也許吧,那不重要。」年輕人盤坐在地上,一副放開了的模樣,「好了,接下來要做什麼都隨你,無論是把我斬首還是用什麼方法處刑,我都樂於接受。」
「你很想死?」瑪琳眉毛一揚,用看神經病的眼神注視著這個年輕人,「你們沃倫姆德的男人是怎麼回事?」
「不,我只是需要為我所做的事情贖罪而已。」他回答道。
「只是因為毀了我一件衣服?雖然說這衣服是我愛人送給我的,價值比你的命還值錢就是了。」她伸手扶著下巴,一本正經地說道,「但是把你殺了我這衣服也回不來了不是嗎?」
「所以說,為啥你關注點是那件衣服啊。」年輕人一副脫力的模樣,吐槽道,「我所要贖罪的,是現在已經發生在那座診所的事情——既然擁有戰鬥力的你被我引誘了出來,那麼那座診所現在應該已經燒起來了吧。」
「原來如此,你就是聯繫畢德曼的那個人嗎?」
「沒錯,是我。」
「我很好奇。」瑪琳語氣微冷,手中的涅墨西斯化作手杖,抬起他的下巴。在她的背後,銀色的月亮懸於天空,鮮紅的眼眸閃著不祥的光芒。
年輕人眼中的那個薩卡茲女人如同月夜下的魔王,在他耳邊發出對靈魂的質問。
「很明顯,你並不怕死。」她說道,「那麼,擁有悍不畏死勇氣的你,為什麼沒有勇氣去反抗即將製造眼前危機的人,而是想著把我們這些外來人當做薪柴,燃起狼煙呢?」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他閉上雙眼,「火已經燒起來了,而你這一副完全不著急的模樣,看來你愛人在你心裡也沒那麼重要。」
「很抱歉,你試圖激怒我的嘗試是沒用的。至於你說的火,我想它並沒有燒起來。」瑪琳說道,之後扭頭看向一旁,「是這樣吧,畢德曼?」
年輕人猛地睜開眼睛,一臉失望的表情看向遠處的原天災信使:「我以為在這種事情上你不會猶豫才對。」
「抱歉,我的確曾經下定決心,但最後還是覺得放棄比較好,還順便阻止了你安排的另一個縱火者。你的計劃已經完全失敗了,托爾。」
「那麼,是什麼讓你動搖的!」年輕人托爾憤怒的大喊道,「你應該也清楚!再這樣下去,這沃倫姆德只會逐漸步入死亡!沒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
「因為,有人給我看了另一條路,另一條能夠拯救沃倫姆德的路。」畢德曼冷靜地說道,而在他身後,幾個烏薩斯人從黑夜之中浮現出自己的身影。
「好久不見了,瑪琳。」領頭的人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微笑著向自己的同僚打招呼。
「嗯,的確是好久不見了,星火。」,瑪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掃視了一眼她身後那幾個明顯是烏薩斯學生團成員的人,「不過我有一個問題:你們身上穿的這身黑底紅雲的袍子是怎麼回事?」
「哦,是博士臨時要求柏喙和巫戀小姐給我們做的,說是對於我們這次的任務能夠有所幫助。」星火回答道,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長袍,還挺滿意的模樣,「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至少我看不出來什麼問題。」
——看來回頭要讓博士給我好好的把那個關於忍者的故事講完才行,至少得告訴我那個所謂的「曉組織」最後怎麼樣了。
瑪琳面露微笑,心裡卻對羅德島那位喜歡講故事的博士所獨有的惡趣味吐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