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螃蟹不會看清(上)
在泰拉大陸,庫蘭塔人的腳力可以說是天下無雙,一個速度全開的庫蘭塔人甚至要比普通的機車還要快上許多。
不過現在被牧駕駛著的這輛沙地車也絕對算不上普通就是了。
「這輛車肯定被陳sir改造過!而且是那種在龍門要算做非法改造的弄法!」瑪琳在後座緊緊摟著牧的腰,大聲喊,「之前沒有參照物還看不出來!現在!居然!能跟庫蘭塔人比速度!」
「那我建議你回羅德島的時候自己去質問她,連帶著在龍門長年被開罰單的阿能那份一起!」牧用同樣的音量回答道,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還有,我想這不光是改造車的問題,駕駛員的因素你也要算進去!」
此時沙地車上的另一位乘客塔露拉正老老實實縮在偏斗里,面色鐵青,心裡指不定對左邊的那倆人噴成了什麼樣。在這一刻她終於了解到牧所謂「放開了駕駛」是個什麼速度了。
如果保持這個速度的話,這一行人大概能在天黑之前到達目的地吧,然而庫蘭塔人的腳力再強大也終究是人,沒辦法全程保持衝刺的速度。
在武士們把速度減緩的同時,瑪琳在牧的腰間拍了拍。
於是她帶著一臉不盡興的表情控制沙地車的逐漸減速,以適應武士們的體力。
當速度放緩后,塔露拉總算有機會長出一口氣,看著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牧察覺到她的目光,卻理直氣壯:「別那麼看著我嘛,說到底不還是那幾個庫蘭塔武士仗著自己速度快想給我們個下馬威。」
塔露拉糾結了幾秒之後選擇放棄:「……算了,先讓我緩緩比較好。」
「我想不光是緩緩,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瑪琳鬆開環抱在牧腰間的手臂,握住腰間的武器,「牧,先停車。」
沙地車在地面上滑行了數米后停了下來,一個注意到這一點的武士大喝出聲。然而他的質問並沒能問出來:喉間一道狹窄的傷口阻止了他所有的話語,他緊緊扼住自己的脖子,跪倒在地。
敵襲。
武士首領吼叫著,即使不懂東國語的人也能從他的語氣里聽出這簡短的語句究竟是什麼意思。
瑪琳下車,將涅墨西斯握在手中,靜靜地觀察起局勢的發展來,在她背後,牧也拔槍在手,打開保險。
「如果實在是頂不住就別勉強,塔露拉。」
這隨口說出的話卻激起了塔露拉的傲氣,她跳出偏斗,顛簸到暈車后雖微微顫抖但仍然努力站直了身體。
「開玩笑,你是在小瞧我嗎?」塔露拉微微抬起頭,眉眼間依稀恢復了那個整合運動首領睥睨的樣子,「我也許會受傷,會戰死,但是唯獨不會變成累贅!」
瑪琳放下心來,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武士們那邊。
巡迴眾的武士一共是六個人,即使被一擊幹掉一個也剩下五個,而他們如臨大敵面對著的對手,只有一個。
一個黑衣紅甲藍發的女武士,她的刀甚至沒有出鞘。
冬蟹鬼。
瑪琳聽到有武士用恐懼的聲音這麼說道,又被武士首領大聲呵斥「你這樣也算是武士嗎?」之類的話。
——看來過來的是個厲害人物,冬蟹鬼……我的情報里可沒有這麼個人物。嘖,如果博士允許我閱讀東國近期的情報信息就好了,真麻煩。
就在瑪琳內心埋怨博士的時候,有一個武士難以抑制內心的恐懼,高聲喊叫著揮舞長刀沖了出去,卻毫無章法。
「笨蛋。」
類似的評價被在場的數個人低聲吐出。
而那個女武士跨出弓步,閉上雙眼似是不忍直視鮮血一般。接著拔刀出鞘,宛若有幻影閃過一般,擅自衝出的武士身上綻放出一朵腥紅的血花,無力地倒在地上。
她的速度極快,但是沒有躲過瑪琳的雙眼:「是居合斬,不過這種拔刀的手法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難不成是那位青鬼先生的劍術?」牧猜測道。
「老頭子的劍術是脫胎於蘆名流劍術的我流——因為他不會用銃,不然早就是個劍聖了。」瑪琳否定了這個猜測,繼續觀察場中的戰鬥,「再看看,應該是他給我演示過的某種流派——沒準是跟他有過節的那種。」
女武士高聲對旗本武士們說了些什麼,瑪琳聽不懂,但大概能猜出是些嘲諷性質的話。這些話成功把他們心中因為連續損失兩人而產生的恐懼轉換成了兇狠,擺出架勢的武士們四面圍住了她。
和緊張的旗本武士相比,女武士就放鬆的多:她甚至將出鞘的長刀架在肩上,怎麼看都不是正經劍士該擺出來的姿勢。
率先發動攻擊的,是在女武士身後的旗本武士,悄無聲息偷襲的攻擊卻沒能逃過她的感知。她向左邁出一小步就躲開了這勢在必得的一刀,甚至一腳踢在對手的小腿上把他絆倒了。
摔倒的旗本武士反應倒也極快,一個側滾便拉開了距離,也把攻擊空間讓給了自己的同伴——不過他的同伴也同樣狼狽不堪:雙手持刀的一擊被人單手舉刀生吃下來。她甚至用空閑的右手一拳打在對手的小腹上,很明顯這一下讓他劇痛到呼吸不暢,接連後退了數步。
緊接著是武士首領和他副手連續不斷的合擊,這兩個人的攻擊很明顯有自己的章法,但沒用,女武士在這如風雨交織般的攻勢中宛若閑庭信步一般。
見瑪琳一臉沉思的表情,牧出言問道:「如果是你來應付這兩個人的攻擊會怎麼樣?」
「我大概沒那個心情跟他們玩這麼久。」瑪琳用『玩』來形容場中人的戰鬥,「畢竟我跟這幾個旗本武士沒什麼仇,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羞辱他們。」
「實力差距太大了。」塔露拉接過話頭,「從那次偷襲開始這個女武士甚至一次主動的進攻都沒有,全程都是在隨意的防守——那幾個旗本武士的水準是不是太差了?」
「再差,那也是一個大名的近衛,在東國也算是排的上號的。」瑪琳否定了這個評價,「同級對比到烏薩斯一個公爵的親衛隊成員的話,你會覺得一個公爵會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嗎?」
「那就只能歸咎於他們面對的敵人水準太高。她到底是什麼人?」
「不知道,我關於東國的情報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前情報商此時一臉惆悵的表情,「按理說有這種水準的武士應該只存在於軍隊里,而且絕對不會是無名之輩。」
牧到是仍然很在意她使用的劍術:「那麼從她用的劍術上你有看出來什麼嗎?」
「只看出來一點——這個劍術的修習者十有八九是蘆名流的宿敵。」
瑪琳雙手抱胸,開始點評起場中的戰鬥來:「步伐、定式、節奏,以這三個角度來看,一個蘆名流的劍士在面對她的時候會有無從下手的感覺,除非他放下刀改用其他武器,但是我不清楚她是否還有應對其他武器的劍招……畢竟現在跟她對打的是兩個用刀的傢伙。」
「而且還是這種實力差距大到了接近戲耍的戰鬥。」塔露拉又補充了自己的評價,「嚯,有個武士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了。」
在極度的憤怒下,一個武士高聲怒喝了一句,合身撲到女武士的刀刃上,在利刃入腹之後用全身的力氣控制住了敵人持刀的一臂。
「有死而榮,無生而辱。」
瑪琳聽懂了武士赴死前最後的大喊,將其翻譯給牧與塔露拉聽,沒有做出任何的評價。
這是炎國某位兵法家所寫下的無情文字,如今被這個東國武士用生命實踐。
遺憾的是,世上有些事情並不是犧牲生命就可以換來的,比如勝利。
女武士飛快的動作甚至帶起了殘影,多道同時閃耀的刀光猶如螃蟹的鋒利的螯足,擊飛了撲到她刀刃上的敵人,也打斷了趁機想要獲取戰果的武士首領。
接著她似是意興闌珊地嘆了一口氣,甩去刀尖上的血液,擺出居合的架勢,向前踏步,斬擊。
那是一道燦爛耀眼的刀光,把兩名旗本武士從腰間吞噬,也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而最後那名旗本武士已然心理崩潰,丟下刀涕淚橫流,用庫蘭塔人最快的速度向瑪琳一行人所在的方向逃了起來。
「救——」
話語尚未完全出口,刀刃從胸口探出,女武士如影隨形般追在他身後,完成了致命一擊。
「影縮地術,我終於知道為啥我不記得這個流派了……因為老頭子從來就沒有跟我說過這流派是什麼。」瑪琳皺皺鼻子,吐槽道,「他只是跟我說過這個流派有的幾個招式而已。」
女武士甩去刀刃上的血液,收刀入鞘,向著瑪琳一行人所在的方向走來,用字正腔圓的炎國語問道:「從剛才開始你們就在評論我的戰鬥啊,而且我之前是不是聽到有人提到『蘆名流』這三個字?」
「的確有人提到蘆名流,不過那人現在不在你面前。」看著女武士現在的樣子,瑪琳只感到自己滿腦袋黑線,「因為現在在你面前的是一台沙地車,上面一個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