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螃蟹不會看清(下)
瑪琳很確信,這個剛剛還大殺四方的女武士視力上肯定有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
「所以,你就是蘆名流的傳人?」
在連續找錯人兩次之後,她終於來到了瑪琳面前,眼神挑釁,不過瑪琳不確信這個挑釁的眼神是不是在看自己。
「算不上傳人,只不過是跟著老頭子學了兩手而已。」
「那就算是正兒八經的傳人了。」
女武士一拳敲在手掌上,一臉高興的笑容:「蘆名流都是師父教兩手基礎劍法然後就靠徒弟在實戰里自己去悟,從實戰中活下來的徒弟就算出師了——你身上可沒有那種從未上過戰場的菜鳥味道。」
「不是,怎麼我聽了你的說法感覺蘆名流這麼不靠譜呢?」瑪琳覺得自己開始頭疼了,「按照你說的蘆名流這種搞法,到最後不都會變成徒弟自己劍術習慣嗎?」
「就是這樣,蘆名流就是這樣流派,不過這跟接下來我們的對決沒啥關係。」女武士說完,將手放在腰間的刀柄上,「信影流·居合據物斬傳人赤冬!參上!」
「等等等等,你在這自顧自的報什麼名號呢!我還沒同意要跟你對決什麼的呢!」
「問答無用!」女武士赤冬喝斷了對方想要解釋的話,「蘆名流劍士即為我信影流之仇敵!見敵必斬!喝!」
「我說——嘖!」
瑪琳來不及說出更多,只能速度飛快的掏出涅墨西斯應對連續不斷的攻擊。
攻擊飛快的對手,瑪琳不是沒有面對過,他們有人攻勢如疾風驟雨一般無孔不入,比如在被博士晉陞之後劍術愈發成熟的玫蘭莎;也有人攻擊強勢迅猛如雷霆,比如扔掉了那電鋸該用拳頭和人交談的煌。
然而眼前的黑紅劍士攻擊同樣飛快無比,卻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風格。
別人的快攻,雖然快,但是有跡可循,多接幾下自然就會捕捉到對手的進攻習慣。可在赤冬這裡短短十幾秒里瑪琳已經接了四十二刀,沒有一招的進攻軌跡有所重複——你永遠也不知道她的下一刀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從什麼角度攻過來。
更不用說信影流獨特的縮地步伐讓她的身形也詭異如魅影一般這件事了。
——難纏,倒也不是十分難纏,靠反應硬解也不是問題。
正當瑪琳考慮是不是用血霧化硬吃一刀來控制住對手的時候,赤冬主動拉開距離,收刀入鞘,眉頭緊緊皺起。
「你為什麼不用刀?你身為蘆名流劍士的驕傲呢?」
「不是,都說了我根本不是什麼蘆名流劍士,用什麼刀啊用刀。」瑪琳揉了揉眉間,只覺自己愈發心累,「而且勞駕你跟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看著我這邊,而不是盯著我同伴的方向?」
赤冬擺了擺手,似是十分不滿:「這怎麼行,你且在此不要走動,等我去給你找把刀來。」
「聽人說話啊喂!」瑪琳大喊,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她扭過頭看向同伴,結果卻看到掏出餅乾當零食的牧跟一旁不知所措的塔露拉,「你們兩個這是完全當看戲了嗎?」
「呃,只是牧跟我說不用太擔心而已。」
「別說,還挺精彩的,信影流劍士大戰蘆名流劍士的現場版。」相比於有些局促的塔露拉,已經把餅乾當爆米花的牧一臉淡定的模樣,「這可比東國拍的那些老派劍戟片好看多了,就是可惜沒有好喝的飲料。」
「喂。」瑪琳只覺得自己眼角在瘋狂抽動。
「你都沒跟她動真格的,跟我說什麼嘛,如果到了你需要跟她動真格的時候我自然會幫你的。」牧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好了你看她回來了。」
赤冬從不遠處回來,將一把刀丟到瑪琳面前。
「雖然只是一般貨色,但也是桑名刀匠打出來的,比其它刀要好上許多了。」她評價道,再次拉開架勢,「好了,現在你也有刀了——速來與我真劍勝負!」
瑪琳彎腰,拾起那把刀掂量了一下:「刀的確是好刀,但是我拒絕。」
「為何?」
瑪琳捂住腦門,一臉頭疼的表情:「這問題應該我問才對吧?我有什麼理由跟你一個突然跳出來的陌生人比試?」
「明明我剛剛才襲擊了你們的同伴?」赤冬歪著腦袋問道。
「你跟我說了這麼久的炎國語,是什麼讓你產生了我們幾個外鄉人是風獅城大名騎本武士同伴的錯覺?」
看著面前那人迷茫的雙眼,瑪琳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姑娘怕不是只想找個理由砍人而已,看來是跟那六個打的不夠盡興,想要續杯。
理解了這一點之後,瑪琳持刀的手換了個姿勢:「所以,我跟你打一場,有什麼好處嗎?」
「我看起來像是很有錢的樣子嗎?」赤冬反問道。
「不像,但是你一定很有門路。」瑪琳秒答,目光灼灼,「不如這樣,我跟你打一場,你想辦法把我們送進風獅城。」
赤冬大笑了一聲:「嘿,如果你贏了的話,送你們進風獅城又有何難。」
「成交。」
「哦,你總算願意認真起來了?」
感受到瑪琳身體狀態的改變,赤冬一喜,臉上綻放出滿意的笑容。
「算是吧,不過你也別抱太大期望,我上次用東國刀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說罷,瑪琳深吸了一口氣,拔刀,擺出一個不太標準的東國劍士中段位架勢。
兩人一時間陷入沉默的對峙,只有微風吹過後帶動草葉的搖動。
「真可惜。」身處旁觀位置的牧突然嘆了口氣。
「你說什麼可惜?」塔露拉坐在她身邊,一臉猶豫的表情。
牧倒是主動把手上的餅乾遞了過去,說道:「雖然現在的對峙很有感覺啦,但是周圍的這個環境稍微差了點。如果這一帶是大片大片的荻草就完美了。」
「不,我不是想吃你的那個小餅乾,話說有那麼好吃嗎?」塔露拉只覺得自己早晚被這對情侶給帶跑偏,定了定神又問道:「為什麼說是大片大片的荻草就完美了?」
「因為你看,有武士,有刀,有對峙。接下來如果周圍是荻草啊、蒲草啊、蘆葦之類的就是完美的劍戟片殺陣現場了嘛。」牧嘎吱嘎吱地嚼著餅乾,評價道。
塔露拉無語,幾秒之後又問道:「所以你一點都不擔心瑪琳嗎?」
「安啦安啦,這種程度我還是相信她能搞定的,你要知道,她首先是個術士,其次才是個近戰選手——我們羅德島的幹員一般都是這樣的。」
「你說的十分正確,一時間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塔露拉嘆了口氣,伸出右手,「餅乾還有嗎,給我也來一點。」
聞言,牧扭頭看了眼她,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場中,一隻麻雀落在對峙的二人中間,有些好奇的左右扭頭打量著兩個人,完全不明白她們是在做些什麼,片刻后又振翅起飛。
隨著那翅膀拍打的聲音一同響起的,是赤冬踏步衝出的響動。
是一步?抑或是兩步?
無法看清,只知道兩人中間十幾米的距離彷彿不存在一樣,赤冬一瞬間便來到了瑪琳面前,拔刀,斬擊。
然而刀尖傳來的並非擊中血肉的觸感,而是金屬的堅硬,與不受力的怪異回饋。與此同時傳入耳中的,是兩把刀金屬摩擦產生的奇特聲音,宛若樂器的演奏。
這讓赤冬微微瞪大雙眼,卻也沒有停下手中的攻勢。
不斷響起的金屬聲響隨著攻勢的加速由斷斷續續變得連綿不絕,到最後變成了有趣的旋律,猶如音樂。
「你這是什麼?」赤冬後退,語氣不善地問道。
「老頭子交給我的技巧之一,按說應該就是你所謂的蘆名流了。」瑪琳甩了甩手腕,感慨道,「太久沒用這招了,手腕都有點累。」
「好吧,你要說是蘆名流的話,這的確也算。」赤冬看了眼自己腳下,又看了眼瑪琳的腳下,「不過,我居然連讓你動一步都沒做到?」
「誒?那不如我們就打到這兒?」
「如果今天就這麼結束我晚上會睡不著覺的。」
赤冬再次收刀入鞘,高聲道:「至少,吃下我一擊奧義再說!」
「嗯?奧義啊,我可從來沒學過那些東西。」瑪琳嘆了口氣,將刀上舉,成上段位。
「信影流奧義·雷刀之勢!」
她揮出了一刀,簡簡單單地一刀,卻是兩聲脆響。瑪琳掌中的那把桑名刀沒能撐住這一下,斷成了兩半,斷刃落在地上。
「呃,所以這是那個叫赤冬的贏了?」塔露拉看著場中,不太確信地問道。
「那要看她們倆如何定義這個勝負了。」吃完餅乾的牧拍了拍手掌,「你看看瑪琳手裡拿著的東西就懂了。」
那是一個紅色的的裝飾品,從形狀來看應該是個螃蟹,現在正在瑪琳的左手掌中,而原本它所在的位置,是赤冬左肩盔甲的前方一點。
瑪琳微笑,把這個飾品遞了過去。
「呿。」赤冬似是很不愉快的接過了飾品,重新掛在自己肩甲上,「早晚要跟你再來一場。」
「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