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陽和啟蟄】
子嬈感覺到了,身後的嘶喊聲越來越小了,甚至連鳥鳴風音也感覺不到了,最後全部都消失了,唯一的目的就是不停的向前奔跑,她一刻也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
終於她聽到了江水的聲音,她終於要到了,她從樹林里沖了出來,感受到了一股溫暖,一束日光照到了子嬈的身上,她看到了,赤水江就在她的面前涌動。
子嬈緩緩靠近赤水江邊,在江邊上停了下來,向四周望去,卻發現江岸並沒有船隻,再看見在赤水江中間有一艘船隻正隨波逐流。
「可惡呀,為什麼船會漂到中間去。」子嬈騎馬在岸邊來回踱步,進退兩難。
江水極其洶湧,子嬈八年來一直在高塔里,完全不擅水性,無法從江岸游過去登船。就運算元嬈水性好,其遙遠的船岸距離,以現在疲勞的子嬈,她的體力也是完成不了的。
「為什麼這樣?」子嬈有些著急:「順著這條江河,便可以去往後風了,可是……可是……該怎麼到船上去呢?」
正當子嬈一籌莫展之際,身後的山谷中傳來樹葉「沙沙」的聲音,有人過來了!
「誒呀媽呀,累死我了,總算從這麼多山後面翻過來了。」一位有些狼狽,聲音粗野,手持長柄狼牙棒的男人從樹林中爬了出來。等他從樹林中完全出來了,身後還有幾十餘山賊裝束的人也跟著他陸續從樹林中竄出。
子嬈心裡暗驚,(唔,沒想到,這裡會有伏兵。)左手提著韁繩,朝著江邊靠去。
這個粗野的男人名為王橫,是凌雲皓部下王黃甲、鋼斧的手下,因為是山賊出身,所以十分擅長山地作戰。在追逐公主時,與凌雲皓的大部隊走散了,在山谷中迷了路,結果誤打誤撞走到了這裡,還發現了子嬈。
男人身後一行山賊發現了子嬈,拿出畫冊與其對照,不禁大喜。
「發現公主了!」賊老大喊道。
「這都可以!」賊老二說。
「我們真是太機智了!」賊老三嚷嚷著。
「停!」王橫上前一步,和氣的對著子嬈說道:「公主殿下!和我們回去吧!」
子嬈卻取出玲瓏弓,毫不畏懼的回答道:「那恐怕你們只能帶我的屍體回去了。」
「冥頑不靈么?小的們,給我上!」王橫收起了剛剛的嬉皮笑臉,舉起狼牙棒對著身後的山賊小弟們喊道。
「小弟們!跟我上啊!」賊老大率先沖了過去。
子嬈也駕起長弓,搭上羽箭,瞄準了山賊們。
正當兩邊即將交戰,「啊——」一聲哈切聲從另一邊傳來。
還有伏兵!?
只見林邊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匹雪白的寶駒,寶駒上一男子背躺在馬背上睡覺,男子似乎被剛剛王橫的山賊部隊嘈亂的聲音吵醒,伸著懶腰,庸散的說道:「大夢誰先醒,平生我自知。」男子正準備翻身。
「啪——」
男子腳下一滑,摔在了地上……
「…………」
眾人無語。
王橫看著這位奇怪男子,喝聲問道:「你是誰啊!情報上沒說子嬈這邊有伏兵啊!」
男子坐在地上,笑嘻嘻的說道:「額哦,你們好啊,要不要坐下來和我喝個茶?」
「……」子嬈扶額,有些崩潰,「好吧,我無話可說了。」
「不管了!反正和子嬈公主一起的人一併殺死!」王橫不管那麼多,抄其狼牙棒就朝著男子沖了過去。
「我靠,睡覺也中槍?哪位小姐,記得保護我。」奇怪男子看著陣勢不對,連忙起身對著邊上的公主子嬈說道。
「……就算我多了個同行的人好了。」子嬈拉滿弓弦,「無論如何,我都要離開這裡!」
「咻——」
子嬈的箭矢從王橫的面前穿過,險些被子嬈的箭爆頭。
「啊啊,我很討厭打仗啊!」男子乘著王橫摸著自己的腦袋的功夫,慢慢悠悠的取出了腰間的寶劍。
「呲——」劍身摩擦著劍鞘,發出的聲音竟然好像是一條巨龍正在吐息,寶劍剛出劍鞘,劍身像是解除了封印,發出了令人無法睜眼的耀眼光芒。「嘛~讓我給各位送些大禮吧!」
奇怪男子將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寶劍舉過頭頂,刺向天空,一瞬間,原本晴朗的天空烏雲密布……
「啪嗒,啪嗒。」
「哎呦!」王橫腦袋上被砸了一個大包,「這是……天上怎麼下冰雹了?難不成這小子是個妖道?兄弟們,給我宰了他。」
可是冰雹如拳頭一般大小,與石頭一樣堅硬,像雨點一樣密集,從幾千米的高空墜落下來,與炮彈直接打在人體身上並無多大的差別。
「哎呦哎呦……」
不一會兒,王橫率領的山賊軍團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冰雹砸的抱頭鼠竄,紛紛躲入樹林之中。
奇怪男子收起了寶劍,翻身騎上白馬,駛向子嬈的身邊。笑吟吟地問道:「小姐,謝謝你剛剛的救命之恩,看你神情,你是要搭上那條船嗎?」
「……嗯,」子嬈被這奇怪的天氣變化有些發愣,還沒有回過神來,「那船是為我準備去后風的,可是不知怎麼駛到江心去了。」
「嗯……這好辦,你快點坐到我後面來吧,我帶你到船上去!」男子示意子嬈下馬與他一起騎上他身下這匹白馬。
「可是……」
「沒有時間了哦,冰雹持續不了許久。等冰雹結束了,又要有一番苦戰了,在下是真的不喜歡爭鬥呢。」
「好吧。」子嬈翻身騎上男子的白馬。
「抓緊啦!」男子剛剛說完,隨即駕馬徑直朝著洶湧的赤水江中駛去。
白馬躍過江岸,騰空而起躍入江中,子嬈看到身下那波濤洶湧的激流,不禁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並沒有像子嬈所想的那樣子「撲通」一聲掉入江中,而是輕飄飄的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子嬈睜開一隻眼睛察看,無比驚訝,她發現這匹白馬竟然沒有沉入水中,而是踏著激蕩的江流,朝著江河中間的船踏浪而去了……
最後一塊冰雹也落了下來。
王橫他們發現冰雹雨停止了,便從樹林中出來尋找公主身影,可是只看見公主之前騎的白馬在江岸邊上,沒有發現子嬈。
他們以為公主跳河自盡了,急忙跑到岸邊去尋找公主,當他們搜尋公主的時候,他們在江岸眼睜睜的看著公主子嬈騎在一匹白馬上,踏著江面從他們的眼前跑掉了。
「可惡!」王橫氣的直跺腳,「這下該怎麼向將軍交代啊!」
江中,一匹白馬猶如一條白龍在其中遊行。
「放心吧,我從來不會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此馬名為抱月白龍駒,有踏浪而行的本事。」男子笑眯眯的說道。
「……嗯,真是謝謝你了。」子嬈感謝道,心想。(不知道這男子為何幫助自己,之後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呢?還是小心謹慎為上。)
子嬈二人騎乘著抱月白龍駒順利的登上了船。原來事先準備的船夫記錯了時間,害怕船在岸邊被發現,因此開向了江心。子嬈聽了船夫的解釋,沒有過多責問,她太累了。
子嬈把奇怪男子邀請進船艙中,雖然說是船艙,但比一般人家的廂房更要精緻,更加奢侈。
「哇,真是豪華啊,小姐你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家女子吧。」男子環顧這奢侈的船艙,感慨道。
子嬈則坐在男子對面,他讓這位奇怪的男子也坐下,沏起茶來,時不時的觀察著男子。
此人大概也就二十來歲,一張壞壞的笑臉,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淡淡桃紅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
從開始相遇到現在男子都是笑眯眯的狀態,一點也不緊張,而且看他的打扮也不像王族之人,雖然說話十分不著調,但是本事還是有的,尤其是他腰間的那把佩劍,那道劍身發出的光芒,絕不是一般的武器可以發出的。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啊!
面對男子的試探性提問,子嬈卻反問道:「那你是幹什麼的?看你裝束好像也不是王族的人。」
男子聽完樂呵呵的說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只不過是羲和的一個小小書生罷了,來到王族不過是為了取材完成我的典籍。」
子嬈聽完感到疑惑,輕聲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在羲和的一處地方寫,而來隔著一條長河的王族呢?」
「不過是來看看王族的繁華之景罷了,不過,這裡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繁華,看似繁華的表面下隱藏的……」男子飲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那是無盡的仇恨,百姓的痛苦和勞累。王族的苛政已經影響到了百姓的生活,那個子晟也不知道是怎麼……」
聽到「子晟」二字,子嬈柳眉一皺。
「閉嘴!你沒資格說他。」子嬈朝著男子突然喝道。
「……」
「……」
子嬈的突然喝斥,使原本的談話,立馬沉默下來,讓人難免感到一絲尷尬。
「嘛~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男子打破了沉默,依然樂呵呵地笑著。
「我說過了,你無須知道,我們只要到達后風,之後我再讓人把你送到羲和。」子嬈有點氣惱,低著頭沉聲說道:「我們就沒有任何瓜葛了,所以,請不要管我的事。」
男子看到氣氛不對勁,搖了搖頭,笑呵呵地說道:「算了,換個話題吧,我告訴你我的理想吧!我的夢想就是將來可以寫出一部好書,之後退隱羲和過上農家生活。」
子嬈一聽,不禁發笑:「呵呵,你不過是個小小書生,還退隱羲和呢,估計羲和的人都不認識你呢。」
男子依舊樂呵呵的,但沒有回答子嬈。(那可未必啊!)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對了,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麼?」子嬈將桌前的茶倒滿,問道。
「在下夜……」男子停頓片刻,繼續說道:「在下葉良辰,那小姐,你的芳名呢?」
「叫我子嬈就好了。」子嬈回答。
「那,子嬈小姐你的理想又是什麼呢?」
「……不知道,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
「……」
在江流之中,前往後風的船載著王族逃跑的公主和身份神秘的羲和書生。他們即將到達后風,屬於他們的故事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