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叫囂與打臉
季江南與沈雲川出來后直接離開夔州趕往靈州,本來季江南還想在夔州休息一天,畢竟進地下城暗市已經一夜未眠,可沈雲川死活不願意回千金閣,加之此行耽擱時間也不短了,距離二月初二四方會,也已經不足半月,故而季江南也沒繼續反對,凌晨沿路出了夔州。
出夔州再往東,就是靈州地界,沈雲川身上沒帶錢,一路死皮賴臉的跟在季江南身後,一路吃住行程皆由季江南開銷,沈雲川雖目的不純,但好賴救過他又幫了他一把,是以季江南很不好攆他走,只能一路黑著臉趕路。
沈雲川倒是愜意得很,雙手抱在腦後叼了根牙籤一路走的悠哉悠哉,那把品質不俗的長劍再次被拖在地上,春雪逐漸消融,地上泥土裸露,長劍的尾端拖拉在泥土沙石里,發出一陣磕牙的聲音,慘不忍睹。
十天後,進入靈州地界,去年靈州降雪過大造成雪災,壓垮屋舍無數,地間作物無一存活,靈州地勢偏高,夔州等地已經融雪,靈州還是一片雪白,融化的雪水不是沒有,但堆積起來的積雪更多。
一進城門就是一陣寒氣撲面而來,城門旁堆起兩人高的雪堆,還有不少百姓正在鏟雪,將城門口的主路清理出來。
季江南與沈雲川進得城門,腳下便是融化的雪水和浮雪,一路走一路濺了一身,入眼望去都是倒塌的房屋和幫們清理的府兵,百姓三三兩兩的坐在清理出來的空地上烤火,炊煙燒的老高。
「梅花山在出得靈州五百里之處,毗鄰安順府,現在距離四方會召開還有三天,可以先在城裡住下來。」沈雲川一腳踢向腳邊的一大團雪,結果下一刻臉就開始扭曲,僵硬的將腳收了回來。
季江南掃了一眼,那團雪被沈雲川踢開了一半,露出裡面一大截斷裂的梁木,方才沈雲川便是一腳踢在了這梁木上邊。
季江南有點想笑又忍住了,沈雲川顫抖著嘴皮子站好,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抬腳往前走,一腳落下嘴角又是一陣抽搐,他是高手沒錯,但哪個高手會練功練到腳趾頭上?本著丟命不丟臉的原則,沈雲川深吸一口氣,高一腳低一腳的向前走去。
季江南看著沈雲川扭曲的背影越發想笑,莫名的想起七劍門後山那隻大猴子。
走了還沒多久,沈雲川就賴在路邊的一家小飯館里不起來,說他餓了。
現在才剛過辰時,餓個鬼咧!季江南忍不住暗罵,也不睬沈雲川,繼續走,現在已到靈州地界,隨他怎麼折騰,反正季江南是不管了。
季江南才剛走出一小截,就聽得沈雲川在後面大呼小叫拍桌子,其中還夾雜著女子的怒喝和抽兵器的聲音。
季江南深吸一口氣黑著臉轉身,不管怎麼樣也不能任由沈雲川被砍死。
走回小酒館,便見著一行七八人披著斗篷站在小飯館里,沈雲川大馬金刀的坐在條凳上正與一名同樣身披斗篷的女子對質,那七八人正一臉怒色要上前揍人。
沈雲川向來嘴巴利索得很,幾句下來氣的那女子滿臉通紅差點拔劍,季江南看清那女子后臉色越發黑,幾大步走過去對著沈雲川屁股下的條凳就是一腳。
凳子一滑,沈雲川差點跌倒,辛苦他反應快一把拉過腰上的長劍一杵才穩住身形,轉過頭去看見季江南不由得大怒。
「小子你想幹嘛?想打架?」
季江南依舊臉黑如鍋底,面色不善的盯著他。
「季師兄!」那女子驚喜的叫了一聲,幾步走上前來,道,「季師兄,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其餘七八人也面露喜色,七嘴八舌的開始喊師兄。
沈雲川正想好好跟季江南說道說道,聽得那女子和眾人的稱呼突然一愣,隨即尷尬的坐上另一條凳子,呵呵乾笑兩聲。
季江南對安瑤一笑:「我有些事情要辦,對了,這是什麼情況?」
一說起這個安瑤怒氣上涌,一張白凈的臉蛋儘是怒容,一指指向沈雲川:「就是這個無賴!我們方才剛剛進城,正準備歇息一刻,結果就他一個要佔了整張桌子,我要和他講理,他居然敢嘴巴不幹凈的輕薄我!」
季江南聽聞臉色一寒,沈雲川見狀連忙站起往桌后一翻,舉起歸鞘的長劍一擋,架住季江南斬來的長劍,季江南一劍不中撤劍回身過肩再斬,沈雲川後撤數尺,季江南長劍落下,店裡唯一的一張桌子被斬成兩截。
「小子你來真的?」沈雲川眯起眼睛看向季江南。
季江南唰的一聲收劍入鞘:「你嘴欠!」
而兩人動手之時,安瑤與一眾七劍門弟子已經把架勢擺開,隨時準備衝上來。
「行了,都把劍收起來。」季江南轉身開口。
「季師兄!」安瑤大急,不明所以,這種輕浮的浪蕩子,就應該拿下抽他個幾耳光,教訓一頓才好。
「他不是惡人。」季江南道。
「可是!」安瑤還想說什麼,觸及季江南的眼神還是將劍收了起來,惡狠狠的瞪了沈雲川一眼,沈雲川向來臉皮厚,見安瑤瞪過來,頓時笑得眉飛色舞,氣的安瑤差點又把劍拔了出來。
見安瑤收了劍,其餘幾人也紛紛歸劍入鞘,有幾個掏了銀錢給躲在一旁的老闆賠桌子錢,並把他打發走,讓他等會兒再回來,老闆也是個識趣的,拿了錢二話不說就走,這錢夠他再開一個小店了,管他們打成什麼樣。
幾人在條凳上坐下,七劍門眾弟子看沈雲川的目光不善,尤其是安瑤,怎麼看都有幾分咬牙切齒。季江南大致說了一下這一路經過,當得知沈雲川救過季江南還幫過他一回時,七劍門眾人臉色稍緩,也不再死盯著他了,安瑤的臉色也緩了下來,雖然還是面色不善,但但好歹也沒咬牙切齒。
「季師兄,最近門內爭執得厲害,曲師伯在我出門前囑咐我,若是見到你了,和你說一聲,讓你先不著急回七劍門。」安瑤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開口。
季江南還算平和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他現在的名聲可謂是臭名昭著,殺兄弒嫂殘殺摯友,當得上一聲武林敗類。
「季師兄你別誤會!我們都是相信你的!這其中肯定有誤會!我們一起學藝這麼多年,你人品如何,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的!」安瑤見狀連聲解釋,面露焦急。
眾弟子也頻頻點頭,季江南心中一暖,總算還有人相信他。
此時一個聲音突然突兀的傳了過來。
「安師妹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季江南殺兄殺嫂殺友,可是在南域傳了個遍,就算你是安師伯的女兒,也不能這樣胡亂袒護啊。」
季江南一眼望去,一名藍袍少年走了過來,眼下天氣尚冷,七劍門眾人還披著斗篷,可這藍袍少年只穿了一件單袍,背後背著一把劍,身後跟著幾名同樣背劍的少年人穿著要比藍袍少年厚實一些,清一色裹了件裘皮襖子。
「餘杭你閉嘴!門主都說了此事尚有疑慮,就你們幽劍閣像條狗一樣死咬著不放!」安瑤大怒,提劍上前指著藍袍少年的鼻子就開罵。
一旁看戲的沈雲川挑了挑眉,有意思,看來這七劍門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嘛。
「安瑤!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可不會顧及安師伯的面子,」餘杭臉色驟然一沉,對安瑤喝到,「況且,我說的可是實情,如此江湖敗類,簡直有辱我七劍門門風!」
「你!」安瑤氣的臉色通紅,指著餘杭說不出話來。
餘杭冷笑一聲轉眼看向季江南,還未開口,就見季江南身形一動朝著自己過來,餘杭眼色一厲,舉掌主動迎著季江南而去。
季江南一拳打來,餘杭出至半路的手掌一握同樣變拳,雙拳相擊,內力涌動,餘杭不由自主的後退半步,抬頭震驚的看向季江南。
「化海,你居然也入了化海境!」
餘杭神色扭曲,濃烈的不甘從心底湧起,他與季江南同年拜入七劍門,後分別被幽劍閣與凌劍閣閣主收入門下,為親傳弟子,餘杭心氣極高,天賦也高於常人,與季江南同為七劍門年輕一輩領軍人物,入七劍門后首次七閣大比,餘杭一路所向披靡勢不可擋,最後對戰季江南時以一劍只差落敗,間接奠定季江南七劍門年輕一輩第一人的稱號。
餘杭一向自視甚高,結果猝不及防敗給了季江南,大受打擊,從此閉門苦修欲一雪前恥,好不容易突破化海境,餘杭迫不及待出關要找季江南再比,卻聽聞季江南殺兄弒嫂,逃竄江湖。
餘杭既痛快與季江南自尋死路,又不甘心不能親手擊敗季江南,此次梅花山四方會,季江南之前也收過帖子,餘杭猜測季江南可能會來,結果果真被他猜中,餘杭正興奮可以一雪前恥,卻被季江南一拳從夢中打醒。
憑什麼季江南也能進入化海境?他不是應該像條喪家之犬一樣逃竄嗎?哪裡來的時間修習?
餘杭的腦子有一瞬間很懵,回過神來眼神中露出一抹瘋狂,他不信!肯定是季江南使了什麼障眼法!
餘杭雙手呈環如抱月,足尖一點沖季江南爆沖而去,雙手一繞,雙拳一上一下裹著冷風襲來。
季江南身體往後一縮,縱身一躍,形如金翅大鵬,經常見陸皓塵用這招,季江南也學了個七七八八,雙手后張,直撲下來。
餘杭迅速變招,同樣一躍而起抱拳打來。
其實這招餘杭本可以直接避開,可心裡總有個疙瘩,不願在季江南面前退步,所以他選擇直面硬剛。
季江南見狀眉頭一挑,想不到還真有如陸皓塵一般傻的,當下一腳踩在躍起的餘杭頭頂,往下一壓,餘杭不由自主的跌落,落地還沒站穩,身側風聲一動,餘杭迅速一讓躲開季江南這一腳,季江南再次出拳,餘杭上手一格,還沒來的及反應,季江南左手握拳又沖面門而來,餘杭本能的側頭一躲,拳頭出至半中突然化掌。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異常清晰,餘杭被打得一個趔趄晃了幾步才站穩,再抬頭時已經眼睛赤紅。
季江南甩了甩手,這招耳刮子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