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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坍塌

  宵天鬼王目光一厲,渾身氣勢陡然一變,手中拐杖一動,一股蒼茫的氣息開始從體內擴散開來,這股氣息所到之處,色彩似乎都變了一下,這股無形的氣息在他周圍升騰,彷彿強行奪走了一塊天地,而宵天鬼王,就在這片天地中間,為絕對主宰!

  季江南驚詫的看過來,這是什麼?

  「武道一途本就是逆流而上,武者修行己身學習天地規則之力,而當武者的修為到達一定程度時,就可以借用規則之力,嗯,強行借用,說白了就是以自己的內息囊括一小片天地,自己就是這片小天地的主人,」沈雲川看了一眼猶如兩個土包子一樣震驚的季江南和方唯玉,開口解釋道,「這片小天地,武者稱之為「域」!宵天鬼王為何叫這個外號?宵為夜幕之意,宵天,即為夜空,夜空下的鬼王,這就是他的域。」

  季江南猶自驚詫,這是他從未聽過見過的,七劍門內尚未有人達到這樣的高度,即便是江乘月,也還未曾觸及。

  「夜空中的鬼王,是因為他修習的功法與夜色有關?江湖上關於宵天鬼王的傳說不少,卻沒有任何關於他武道功法的來源。」方唯玉驚詫之後回神,他本是商人,雖也習武,但志在商道,不會向季江南一般震驚。

  「嘖,這個嘛……」沈雲川語調拖得極長,忽然就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

  「嘁!」方唯玉沒好氣的白了一眼,不再追問。

  白色的嬰蠱逃的很快,且來回的在竹枝之間穿插,很難捕捉,宵天鬼王立於竹枝之上,動作不緊不慢,域的張開使的本就寡淡的月色越發朦朧,因他背著月光,季江南看不清他的動作,只看見他將手中的拐杖反手別了一個角度,似乎很隨意的將拐杖拋了出去。

  拐杖離手之時,宵天鬼王周身那股無形的域也消弭無形,只有一根並不直溜的木頭拐杖在空中直直劃過,拐杖上邊並沒有罡氣擴散或者殺機升騰,內斂到極致,就如同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隨意丟出去的一截木頭。

  季江南搖了搖頭,這個境界離他太遠,他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就連他對於殺氣那股敏銳的感知,也完全失了方向。

  凝虛宗師之上,是他目前連仰望都望不到的境界。

  嬰蠱能為萬蠱之王,自然是有些許靈智的,雖然它並沒有感覺到那截木頭條子對它有什麼威脅,但作為天地靈物與生俱來的,就是趨吉避凶,所以它猶豫了一下,選擇依照靈性,避開那根拐杖。

  可就在它避開拐杖方向之時,拐杖已經近它十步,才入十步之內,嬰蠱突然覺得自己不受控制,極度的恐慌令它再次發出一聲尖銳的哭嚎,在十步這個範圍內,它的速度似乎受到了壓制,那截不起眼的拐杖輕而易舉的穿透了它的身體,劇痛使的嬰蠱奮力的張開翅膀想要掙脫,然而那截木棍之上突然爆發出一股極強的勁氣,像鋼針一樣穿透內臟。

  「嘰——!!!」嬰蠱終於不在哭嚎,而是一聲凄厲的痛叫,撕裂的雙翼不斷滲血,左翼從根部折斷,重重的往下方砸落。

  早已經持傘而立的唐蓮立刻一躍而起,雙手持傘於身側一轉,機關傘上層層疊疊的傘面就變成了無數把小型飛刀,呼嘯著奔掉落的嬰蠱而去!

  密密麻麻的飛刀襲來,嬰蠱再次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僅剩一隻的翅膀撲騰著想避開,但胸口那截拐杖傷它太狠,縱使它是蠱王,但它並不完整,這樣的傷勢也足夠致命了。

  嬰蠱徒勞的掙扎著,數十把飛刀刀刀中身,嬰蠱已經叫不出來了,像一隻被射殺的鳥一樣,落在滿是泥土的地面上,生機逐漸消逝。

  眾人心頭一震,終於死了,這隻嬰蠱可控制大量的黃金蜘蛛,還會吸食人血,青竹寨的那個山凹里,已經有好幾具被吸乾的屍體,死狀極為可怖。

  只要嬰蠱一死,那扇門就可以打開,門的後面,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一切。

  季江南抬頭看向前方,那片山脈被宵天鬼王打崩,矮小的山脈被夷為平地,上邊稀疏的站著一些人,離得遠,季江南看不清是哪些,唯獨一身錦衣的夏侯旭倒是看得真切,他站的地方不在中心,距離人群有好大一截,剛巧就在那輪寡淡的月亮之下,雙手負與身後,夜風一起衣袂飛揚。

  兩側的山頭上不知何時站起來一排排的軍士,渾身黑甲,沉默的站在山坡上,像矗立著的石雕。

  這裡的人都為著即將打開的密庫各自肚腸,唯夏侯旭一人遠離人群獨立,彷彿在淡然的看著一場鬧劇,他自己既不激動,也不慌張。

  夏侯凌膝下子嗣不少,而夏侯旭能在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牢牢佔據儲君這個位置數年,足以證明其優秀程度,夏侯凌多疑,而夏侯旭可隨身帶蘇衍出行,也可見對這個兒子是極為滿意的,甚至不擔心他與六扇門交往過密而生出讒言。

  夏侯旭此人是一個絕對合格的領導者,擁有足夠的個人魅力,襄王夏侯成是陰險變態,宸王夏侯傑是運籌帷幄,手段非凡,而夏侯旭卻呈現與他二人完全不一樣的形象。

  那就是真誠,在這雲翠山中,幾人皆與夏侯旭是初相識,但此人的自來熟卻不令人反感,也沒耍什麼心機,坦陳以待,令對方不好意思跟他耍心眼,倒像是幾個年歲差不多的年輕人在一起討論一些新奇有趣的東西,很容易產生親近感,不自覺的為其所折服。

  同樣是夏侯氏的皇子,夏侯旭簡直不像是夏侯凌調教出來的,與他的叔伯兄弟相比,性格反差過大。

  現在只等嬰蠱一死,那些黃金蜘蛛就不足為懼,眾人心頭火熱的同時,朝廷的軍隊也已經將雲翠山圍住。

  至於為何此次前來的是太子夏侯旭而不是宸王夏侯成,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東域郯州離豫州雖不近,但也沒有從盛京來遠,宸王剛剛平息東陵,正是聖眷正濃之時,可此次雲翠山一行,來得卻是太子夏侯旭,宸王自東陵平息之後也再沒有消息。

  夏侯凌多疑,此次浮屠密庫出世明顯是有人暗箱操作,宸王雖未公開露面,但人是已經到了的,還曾親自說服慕容卓,看似雙贏的局面,卻因浮屠密庫的出世而開始破裂。

  夏侯傑為夏侯凌的胞弟,如今太子逐漸長成,朝堂之上局勢微妙,少不得多了幾分猜疑。

  季江南收回思緒,看向那邊似乎已經死去的嬰蠱。

  那白色的一坨躺在泥土裡一動不動,距離他們不遠也不近,宵天鬼王只丟了一根拐杖之後就不再動手,江乘月也趕了過來,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季江南,又轉頭看看毫髮無損的唐蓮,緊繃的心弦微微放鬆下來。

  唐蓮手持機關傘,上前走了兩步,看了那紮成刺蝟的嬰蠱很是嫌惡的別開臉,單手抬起機關傘握著手柄一扭,三支小箭咻的從傘中射出,準備給嬰蠱補一刀。

  雖說看著是沒氣了,但這玩意兒畢竟百年沒見過,鬼知道死沒死絕?

  三支小箭急速射出,可就在此時,變故陡生!

  那一團白肉一陣蠕動,像蟬蛻一樣飛出來一個更小的白色影子,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那白影比之前的嬰蠱速度更快,直直的撲向後方!

  季江南剛好就站在那道地縫靠里一些的位置,眨眼之間一張白色的臉就在眼前。

  那是一張嬰孩的臉,閉著眼睛,出了皮膚白得滲人,背上長著一雙怪模怪樣的肉肢以外,看著與普通的孩子無異。

  那東西突然張嘴,是一口尖銳的獸牙,近前就要咬季江南的脖子。

  季江南大駭,迅速抬劍一擋,一聲脆響,那兩排尖銳的獸牙咬在泠泉劍鋒之上,身畔一聲熟悉的龍吟之聲響起,烏光一閃,那東西放開泠泉往前一躲,季江南持劍後退,驚訝的發現,這把出自歐冶子的名劍上,已經被咬出淡淡的牙印。

  這時大地再一次顫動起來,地縫開始擴張,不斷有人驚呼而起,季江南杵劍踉蹌了幾步,灰塵瀰漫,腳下忽然一空,季江南心頭一跳身體下陷,江乘月救援不及,一眾人順著地縫往崩裂的大地下方落去。

  轟隆隆——大地下陷伴隨著機括運轉的咔咔聲,整片雲翠山似乎都矮了一截,大地下方像是有什麼東西抽身離開,擔空的地面在下陷。

  雲翠山外,戴白色面具的白衣人看著整體崩塌的雲翠山,拍了拍袖口,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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