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機門前千機變
木極涯母子馬不停蹄，只想儘快趕到千機門去伸冤。
千機門中，掌門人舟上尊還未入寢，她在籌劃兩個月之後的千機大試。千機門每三年便舉行一次大試，吸納武林中的高手加入千機門。
千機大試，不分男女，無論老少，只要自願報名，都能參加。一輪一輪比試下來，進入最終試場的五十位高手，會由專人接到千機門，進行最後的比試。最後，千機門會從中選出十人加入本門派，成為千機弟子。
之所以隔兩年才舉行一次，是因為武林中人想要武功更上一層樓，少不得要三年時間修鍊。千機門這樣安排，是不想有意加入千機門的人急功近利，每年都來比試，浪費時間。
每次的千機大試，都有一個潛在的目的。提拔千機門原有的弟子。有意走文路者，可以參與比試的安排。有意走武路者，必須憑實力抵擋住任何比試者的挑戰。最後環節中，想走武路的千機門弟子，和最終勝出的新弟子，從對方陣營中任意挑選對象進行比試。新弟子勝，則取代舊弟子的輩分。舊弟子勝，則提拔。
為了新舊弟子對比試結果心服口服，不至於心中暗暗恨上千機門，比試裁判變得非常重要。這個人，必須是和千機門毫無關係，和任何比試者都沒有瓜葛，同時武功高強，足以服眾。
簡而言之，這個人必須德高望重、身手頂尖。
前幾次千機大試，都是隱世高人囚龍先生擔任比試裁判。但就在上一次比試中，有兩人擾亂試場，囚龍先生下場阻止，卻因不敵而身受重傷。
舟上尊對此心知肚明，是其他門派聯合收買了頂尖殺手，傷了比試裁判，讓千機門顏面無光。連裁判都被人打傷了，所謂的武林皇帝千機門，還能有幾斤幾兩可以在武林中主持大局？
舟上尊也不客氣，不留任何辯解的機會，當場殺了那兩個殺手。她知道，如果在比試現場審問二人，絕對是給了他們機會，去煽動其他落敗的武林人士。殺了二人之後，千機門派人追查了二人的來歷，把牽涉進去的五大門派都查得水落石出。
五封戰書悄悄躺上五大門派掌門人的書桌上。
十日之後，五大掌門只能交出五個副掌門，以平息千機門的怒火。
江湖有傳說，五大掌門都被千機門收拾了一頓，打也打不過，說理又理虧，只好把副掌門交出去。
舟上尊現在頭疼的，是找誰來當比試裁判。放眼武林，大家彼此之間多多少少都有交情，師門、情仇糾葛不清，很難找得出絕對公平公正的裁判。
「篤、篤、篤。」有人敲門。
舟上尊抬頭一看，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映在門上，來人正是她的副手飄萍。
「進來。」舟上尊貴為一門之主，自然不會計較什麼男女之別。
來人也不會將舟上尊視作閨房中的女子，他眼中的舟上尊就是他的掌門人。所以，即便他年紀更大，但還是以長輩之禮待舟上尊。
飄萍輕步走進房中，舟上尊抬手示意他入座。飄萍拱拱手，走到舟上尊左手邊的座位坐下。
「飄萍深夜來見，是有什麼棘手的事？」舟上尊撥了撥燈花，房中變得更亮堂。
「掌門人高見。千機門接到了一封伸冤帖。」飄萍說。
舟上尊不明所以，問：「什麼人的伸冤帖，讓飄萍無法決斷？」
千機門雖不曾明說，實際上是以武林皇帝自居的。武林中人經常決鬥比武，愛恨情仇也是直截了當。但是如果有人向千機門求助伸冤，則無論是否有冤情，千機門必定助其剷除對手。千機門就是靠著「有求必應」的招牌，在這弱肉強食的武林中站穩了腳跟。畢竟，不是什麼門派都有能力做到「有求必應」。後來，武林中人如果有事不能自行解決，便找上千機門。有時候，雙方都求千機門做主，千機門便立了規定：誰的帖子先到千機門，千機門就幫誰。如果帖子同時到達，那麼誰的人先親自來訪，千機門就幫助誰。
這也是千機門為何要舉行比試，吸納真正強大的新人的原因。只有保持最強的武力，才能當武林皇帝。
收到伸冤帖，按照門規處置便是。可令飄萍如此為難，恐怕不是尋常人求助。
「伸冤之人，是雌雄鬼判官。」飄萍皺著眉說，「按照我們的人的說法，這件事里，雌雄鬼判官確實是受害之人，有冤情。」
舟上尊點點頭。雌雄鬼判官既然已經遞了帖子，那就會有千機門的秘衛跟著，以便千機門更掌握真相。「那飄萍還在擔心什麼？」
飄萍沉吟了片刻，才說：「雌雄鬼判官告的是……神龍山莊。」
舟上尊眉尾高揚：「告誰？」
飄萍重複了一遍：「神龍山莊。南宮家。」
舟上尊覺得太陽穴突突突地跳：「什麼情況？」
飄萍說：「他們不提，只是要求千機門處置南宮家。他們不惜代價，只要千機門開口，他們都會答應。」
幫人主持公道，尤其是不分青紅皂白的那種，自然是要價不菲。
舟上尊問：「秘衛怎麼說？」
飄萍說：「秘衛說，他們是懷疑神龍山莊指使酒書生害了他們。據回報，仇無怨已經被抓了，現在來千機門的是木極涯和她兒子。」
舟上尊沉吟了一下，「舟渡野呢？」
飄萍臉上現出難言之隱。舟上尊搖搖頭，不消說，肯定是和神龍山莊的南宮雨在一起。
「規矩自然不能改。那就去神龍山莊要個公道吧。」舟上尊吩咐道。
飄萍唉了一聲，「可是南宮家的主人，現在已經到了千機門了。」
舟上尊有些意外，看來此事確實和神龍山莊有關，而且南宮家準備得很充分。可從未聽說過他們跟雌雄鬼判官有過節？
沒有過節，那便是利益了。舟上尊也不多說，千機門規矩不能破。她領著飄萍急匆匆地趕到前廳。南宮欽已經端坐在客人主位上，氣定神閑地喝著茶。
南宮欽見到舟上尊，連忙起身作揖：「掌門人久見了。幸好我來得快，不然倒霉的是我們神龍山莊了。」
舟上尊淡淡地點點頭，問：「既然南宮莊主已經親自來到，那千機門按規矩，就是要幫神龍山莊。不過，以神龍山莊的實力，不會忌憚一個木極涯吧？還需要千機門插手嗎？」
「哎呀，此事說來，實在是太麻煩您了。木極涯向千機門遞了帖子，千機門必然要找我們算賬。我們可惹不起你們，這不趕緊來賠禮道歉嘛？我這次來，還有一事求舟掌門。」
「殺了木極涯。」舟上尊說。
「不不不。我們想要千機門高抬貴手，放過木極涯。我們想……哎呀在舟掌門面前，我們不說暗話。我們就是想要活捉木極涯和她兒子。至於原因，舟掌門也不是那等好事之徒，就不要問了。」
「不行。千機門的規矩，收了帖子，只有一條死路可選。這次不是你神龍山莊給個交代，便是木極涯給個交代，沒有第三種選擇。若是收了某一方的帖子，便改死為活捉，當我千機門弟子是什麼人？打手？走狗還是家奴？」舟上尊不緊不慢地說，字字如刀。
神龍山莊一向囂張跋扈，南宮欽聽出了舟上尊語氣中的不滿，笑道：「舟掌門言重了。」
舟上尊臉色很差，正要下逐客令。
突然聽到風中傳來極細極細的排簫聲。這簫聲非常陌生，傳聲甚遠，不像是千機門外那些莊稼漢吹出來的。
木極涯母子已經快要接近大漠了，他們也聽到了縹緲的排簫聲。尾隨在他們馬後的秘衛看到了千機門獨特的信號彈，手起刀落，兩母子已經赴了黃泉。
一起赴黃泉的，還有破廟裡的十幾個大漢。
死人，風去哀見得太多了。但是被死人的血濺到臉上，她還是頭一回。
二人躲在供桌之下，行跡暴露了，十幾個大漢同時抽刀攻擊。供桌之下，空間狹窄，很難躲開攻勢。
舟渡野空手奪白刃，先是卡住了最左邊的第一把刀，隨即強迫第一把刀從左到右橫掃了自己的同伴。二人立刻從供桌底下爬了出來，舟渡野將風去哀攔在身後。風去哀見他手上毫無血跡，看來剛才奪白刃時，用的是氣勁在控制，並沒有真正觸碰刀刃。這人的內功已經可以隔空取物了？他至少能和聶歡聶余打平手。
「你們是什麼人？敢攔千機門的買賣？」瘦男子陰惻惻地說。
「少打著千機門的旗號嚇唬人。千機門與雌雄鬼判官毫無瓜葛。」舟渡野沉著臉，飛起一腳踢在瘦男子的臉上。
瘦男子伸手隔開，還是被舟渡野腳上的力量震得向後飛了十幾米。
刀疤臉率眾趕出門外，把瘦男子扶起來。
瘦男子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你要我說多少次？如果有人把我打倒了，你要趁他不備，第一時間帶其他人搶攻。你來扶我幹什麼？你是不是沒有腦子啊？」
「大哥，這次我有腦子了。那小子沒有不備，我趁不了！我來扶你，咱們一起跑啊！」刀疤臉殷勤地說。
「你……」瘦男子氣得血氣在胸前翻湧，地道里還關著那麼些人，他們跑了，那些人被人救走了怎麼辦？這些話不能當著舟渡野他們的面說，瘦男子哀怨地看著自己的兄弟，已經無話可說。
「一個都跑不了。」舟渡野已經追到破廟之外，「千機門不是你們能提的。」
刀疤臉和瘦男子面面相覷，他們確實收的是千機門的指令。
但沒等他們開口，舟渡野已經搶過一把刀，將他們全部攔腰斬殺。他身影如鬼如魅，那十幾個人還站在原地未有反應，便已經被他刀刃劃開。當他身影停下來，刀尖滴落第一滴血，十幾條身影也砰然倒地。
「等一等！」風去哀出聲阻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怎麼了？」舟渡野輕鬆地問道。
風去哀在風中佇立，沉聲說道：「若他們罪已至死，他們的幕後指使又該定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