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神乎其技
當巨大的滿月正好走到兩人身影中間時,風去哀虎口破裂,濃稠的鮮血注滿了手中的天罟劍。
兩人比拼內力,從黃昏到深夜,終究是簫沐青更勝一籌。
風去哀內力減弱,握緊天罟劍。戰局片刻之間,就要從內力換成鋒芒畢露的兩柄神劍。
簫沐青劍逢敵手,神情越發如鬼魅。血紅褪去之後的雙瞳漆黑冰冷,臉色依舊慘白,身上的傷口已經凝結。
風去哀眼中血紅一片,天罟劍尚未提起,已經到了簫沐青面前。快得無跡可尋。
簫沐青身形未動,長劍在他掌心中凌空繞了幾圈,不差分毫地將天罟劍擋住。
幾乎在同時,兩人又換了劍招。風去哀的天罟劍化出的劍影,就像一朵巨大的蓮花一般,在她周身盛放,令簫沐青無處遁逃。
簫沐青隔空控劍,長劍直破天罟蓮花劍影的中心,每向風去哀推進一寸,長劍便更快一分。
與此同時,簫沐青手上再度捏起劍訣。
瞬息,風去哀的蓮花劍影已將簫沐青包圍,一朵剛消逝,另一朵隨即綻放,簫沐青身邊的殺機此起彼伏。
簫沐青雙目緊閉,不為所動,在劍氣剛碰到時就晃動身形閃避。他的長劍看似橫衝直撞,實則每一次都攻破蓮花劍影的陣眼之處,逼得天罟劍半途停招再次出招。
簫沐青倏地睜開雙眼,漆黑的瞳孔中映出風去哀身邊綻放的朵朵蓮花。他的長劍憑空自舞,繞過了所有盛開的花瓣,掐准每一朵蓮花劍影消逝的時刻,一步步逼近風去哀身邊。
他算計著長劍的動向,突然身形一晃,虛空地出現在長劍之上,駕馭著長劍突破蓮花劍影的禁錮。
兩人在不斷綻開的蓮花劍影中再次見面。
在廣闊天地中,以宏大無邊的內力與劍招對戰了幾乎七個時辰。兩人的距離也隨著內力消耗而逐漸拉近,此時此刻,兩人之間只有一柄長劍的距離。
簫沐青站在劍上,劍身和他足尖隔著一層流動的劍氣。他居高臨下,悲憫地俯瞰著風去哀。
他御劍來到這裡,已經宣告了天罟劍陣被破、風去哀落敗的命運。
風去哀抬眼的瞬間,劍上那個男子指尖的劍訣已經打下來。天罟劍被一股強勁的劍氣封鎖,無法再用,無法為風去哀擋住劍訣。劍訣毫不留情地穿過風去哀的胸口,在她胸膛中炸開。
一股難以忍受的劇烈痛楚在體內不斷地湧現。這股痛楚不像是從外致傷,更像是從身體深處生出來的,彷彿風去哀天生便伴隨著這劇痛。她的身體一個難以察覺的角落裡,有一個漩渦,這劇痛便是從漩渦中長出來、蔓延全身,再回到漩渦之中,周而復始。
風去哀終究是忍耐不住,鮮血不斷地順著喉嚨灌入口中,天罟劍失去了主人的操控,在空中迷茫地轉動。
隨後,風去哀和天罟劍同時落在黃沙之上,激起一陣沙塵飛揚。
簫沐青像死神般,如影隨形地跟上來。他手中的長劍輕輕劃過風去哀的臉頰,在她鼻樑處停下來。
「你,不錯。」簫沐青緩緩說道。劍尖往前一送,要將風去哀送入黃泉地府。
風去哀身上的血,就和此前死在試場上的眾人一樣,緩緩地滲入黃沙。
簫沐青的劍尖,只來得及在風去哀雙眉之間刺出一個紅點。大地突然劇烈地晃動,就像一條遠古的巨龍從黃沙底下破土而出般,將這一方沙域攪得天翻地覆。
大片大片的黃沙被震上九天,再重重地落下來,壓在二人身上。縱然是兩位超神入聖的殘獄鼎峰,在造化面前仍然是弱小無力。二人被九天之上壓下來的黃土壓得無法動彈,簫沐青被震倒撲在風去哀身上。
他本能地環抱住身下的人,就像他以往做過許多次一樣熟練。
頃刻之間,二人已經被厚厚的黃沙掩埋。
大地還在持續劇烈地震動,天上的銀月被漫天沙塵遮蔽,呈現出血紅色的模樣。
黃沙像波浪一樣起伏不止,整個大地在朝著天空憤怒地咆哮!
大漠周圍的村子,都被強烈震動波及,較簡陋的房子禁不住,倒了一片。
京城之中,尋歡作樂之後,抱著皇貴妃正在酣睡的皇帝被震醒,他只睜眼看了一下房外,見還是夜間,他疲憊得不得了,翻了個身,繼續睡覺。轉身卻發現皇貴妃不在床上。
他迷迷糊糊地開口問:「愛妃?」
皇貴妃紅著臉,氣喘吁吁地從門外推門走進來,見皇帝還在酣睡,心中一塊石頭才落了地,暗想,要不是蒙汗藥藥效不錯,自己和侍衛恐怕都要人頭落地。她厭惡地看著床上那個肥胖年邁的男子,他脫去龍袍之後,連街邊的小販都不如!
她皺了皺眉,想回身去繼續找侍衛。那皇帝又喚了一聲:「愛妃在哪裡啊?」
皇貴妃心中慌亂,只好放棄找侍衛的念頭,強顏歡笑,蓮步輕移地走向皇帝床邊,邊走邊應:「臣妾只是起個夜。」
她走到寢宮中央時,寢宮房頂上華麗的琉璃夜明燈,晃了一下,「哐當」地砸了下來。
宮女和太監們驚慌地尖叫起來,亂作一團。皇帝突然從床上坐起,看向大堂中央,只見皇貴妃被琉璃大燈砸得血肉模糊。
「這這這……這是什麼!朕是在陰曹地府嗎!」皇帝受到了驚嚇,指著地上的血肉大喊:「快來人!快把這些髒東西掃走!快點,朕一定要誅你們九族!」
侍衛像潮水一般湧進來,有人給皇帝披上毯子,迅速撤離皇貴妃的寢宮,有人指揮清掃,有人搜尋寢宮中是否有刺客。
待皇帝驚魂甫定,才從瑟瑟發抖的宮女太監口中得知那一團血肉,就是他寵了十幾年的皇貴妃。
皇帝便下令給皇貴妃立了衣冠冢,並將當夜值守的所有宮女太監活活坑殺,為皇貴妃陪葬。
這一場大震,掩埋了許多,也暴露了許多。天耀和武林中被殺的百餘二百人的屍身,重見天日。
這一天,法門陸陸續續收到了十多個密驛發回的緊急情報,均與連環失蹤及壯丁乾屍慘案有關。就連專門派出去接應刑主的衛隊,也在經過大漠的途中遇到了一場強勁的沙塵暴,隨後往前走時發現了十幾具骸骨。
他們一路巡查,發現這些散落的骸骨就分佈在去往千機門的方向上。衛隊們起了疑心,順路摸到千機門外,卻發現掌門人已經換成了唐顧北。
這些衛隊都是皇甫禁名精挑細選出來,保護風去哀,個個都精幹無比,膽大心細,他們發現不妥之後,通過半天的明查暗訪,就摸清了千機門如今的底細。
原來,舊少主在千機大試中喪命,舊掌門人舟上尊聽到消息后,不堪打擊,已經魂歸離恨天。掌門人便由舊少主的未婚妻唐顧北出任。而神龍山莊的少主南宮雨則出於朋友義氣以及顧慮兩家世交,擔任大總管,署理千機門大小事務。
法門衛隊長聽完了屬下打探回來的情況,有些憂慮:「為什麼沒有刑主的消息?」
「千機門上下對刑主似乎毫不知情。都說沒見過畫像中的人。」那名弟子如實回答。
「哼,分明是撒謊。刑主的容貌與唐顧北一模一樣,千機門的人又如何能說從沒見過?分明是唐顧北交代過。可能我們已經泄露了身份和蹤跡。不過,也無妨,千機門這般境況,我們也不需要耗太多時間敷衍周旋,正面交鋒便是。立刻去千機大試的試場尋人。若尋不到,便去千機門要人。」
衛隊弟子領命,根據從千機門拓來的試場圖,直奔千機大試的比武之處。千機門還在休整,無暇顧及清理試場,倒是讓法門衛隊尋人找路便利些。他們風塵僕僕地趕到試場,發現一片狼藉,已經沒有活口。
「查看每一……個人,不能漏掉任何線索。」衛隊長本來想說查看每一具屍體,但想想這對刑主不敬,便改了口。
半盞茶時間,屬下回來稟報:「沒找到刑主。」
大家的心中都略鬆了一口氣。至少,刑主還有生還的一線希望。
「沿著方圓二十里,仔細搜尋。」衛隊長又下令。
「前面有怪事。」衛隊派出西北方向的小分隊不知道遇上了奇怪的事,連刑主也不找了,趕忙回來報告。
「什麼?」衛隊長疑惑地問。
「那片沙域,結滿了霜,還有一條混體雪白的藤蔓匍匐在沙域結霜的中央。」弟子說。
「還有這種怪事?」衛隊長招呼了另一隊弟子:「你們先不去南邊,跟我一起往西北去,看看有什麼玄機。」
兩隊人在原本西北小分隊的帶領下,走了約十里。
一大片白霜,在陽光下閃耀著星芒,就像湖面一樣波光粼粼。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雖然眼下正是初冬,但是沙漠之中的正午仍然炎熱,即便有結霜,也會很快地化掉。如何能有如此大片的霜花?
霜花中央的藤蔓,像一條蟒蛇一般粗細。
西北小分隊驚訝地指著藤蔓:「我們之前來的時候,它只有拇指般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