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蠢皇帝
皇帝為了等到風去哀，足足推遲了兩個時辰才開始早朝。太陽都已經曬到金鑾殿正中央，身穿厚重冬衣的百官們有些受不住了。
正當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抱怨法門時，風去哀領著簫沐青和聶歡來到了金鑾殿上。
眾人有的焦躁不安，有的昏昏欲睡，見到三人都禁不住眼前一亮，心中驚嘆：法門真是網羅天下英才。
且不說女刑主風去哀如何地威震四方，艷美風流而神聖不可侵犯，天生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單看她身後的兩名男子，都是人中龍鳳。
聶歡擔任法門副刑執多年，最近又升了刑執，文武百官對他不陌生。而簫沐青，眾官員還是第一次見。
這男子，乍一看，只覺得英俊非凡，再仔細一看，可了不得，真像是壁畫上的天神披上了凡人的衣服，走進煙火人間。神仙看了要動凡心，凡人看了要動朝拜之心。一看見他，眼中便無其他人。皇帝覺得後宮嬪妃、皇子皇孫，大將宰相通通都遜色極了，無論多出色，在這個人面前都卑微地像塵埃。
整個天耀都找不到一個這樣的人。皇帝心中嫉妒得發狂，憑什麼法門總是高人一等，能擁有如此多的非凡之才？
「陛下。」風去哀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哥哥」，怕耽誤了正事，辜負了皇甫禁名的囑託，於是開口叫皇帝。
「哎哎哎……」皇帝的小心思被喊斷，有些慌張，連應了好幾聲。等他看到百官都在看著他，眼神複雜，他才意識到失態了：「刑主來了？賜座賜座。」
風去哀制止宮人：「不必了，我來說幾句就走。」
皇帝訕訕地揮手，讓宮人退下，才說：「風刑主上任之後，你我還是第一次見面，何苦著急離開？」
「還有很多事要忙，也不好耽誤文武百官……和陛下的其他事情。既然是說大地動之事，那本刑主正好從頭到尾經歷了，倒也可以跟百官說一說。」風去哀便將白霜月出世的奇事描述了一遍。
最後，她說：「壯丁失蹤一案，正是武林中的千機門和神龍山莊為了引白霜月出世而下此毒手。而白霜月出世帶來的大地動，又將被掩埋的白骨震出地面，重見天日，真相大白。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過，即便沒有這次大地動，我們法門也有了調查頭緒，相信很快也會查到千機門和神龍山莊頭上，只不過大地動幫助我們加快了速度。」
皇帝哪裡有心思管什麼壯丁、千機門和神龍山莊，他的心思都被白霜月吸引過去了。「之前聽唐大統領和愛妃提起過白霜月，朕雖然廣派人手去尋找，但心中總覺得不可能有這麼神奇的花。想不到，世上竟真的有！它的效用是否如傳說的那樣神奇呢？能比得過日月，能青春永駐，還能起死回生？」
風去哀看著皇帝垂涎欲滴的蠢樣，耳邊迴響起皇甫禁名的囑咐：「皇帝貪婪而無能，膽小但愚蠢，他一定會覬覦白霜月，如果有人慫恿他，再誇大天耀的強大，貶低法門的力量，他一定會動手搶奪。但是白霜月一事，神龍山莊一定會宣告於天下，讓全天下都來爭奪，他們好坐享漁翁之利。皇帝身邊難保沒有被神龍山莊收買或者蒙蔽的官員。所以，我們一定要先聲奪人，主動宣告白霜月所在，最好能提前扼殺神龍山莊可能造的謠，以免百姓和百官又被利用。」
如今看來，皇甫禁名全猜中了皇帝心中所想。風去哀便坦蕩地說：「白霜月此前一直活在傳說之中，今日得見，也不過是憑著武林中一個叫神龍山莊的門派的幾句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傳說中的白霜月，根本沒人知道。神龍山莊和千機門借著這朵花的由頭，坑殺百餘條人命，不排除還會繼續借白霜月造謠，要挑動朝野江湖爭鬥，他們好收漁翁之利。」
皇帝聽著一愣一愣地，但還是有些不甘心：「這個千機門和神龍山莊什麼來頭？一個小小的武林門派，不至於這麼大的野心吧？」
「千機門，是武林第一大門派。陛下此前受奸人所騙時，把當時的假刑主唐顧北嫁去聯姻和親的，正是千機門。陛下可是忘了？」一旁的聶歡毫不客氣地戳中皇帝的痛處。
「什麼？讓刑主去和親？」風去哀皺起眉，眼色甩到皇帝身上，眼中威嚴，讓皇帝有些手足無措。
「哎……奸人已經伏誅。那神龍山莊又是什麼門派呢？」皇帝趕緊岔開話題。
「法門刑主乃無上榮光，若是真的刑主，怎肯屈尊和親，虧你們也敢信。」風去哀鄙夷地掃視了一遍文武百官，眾人都心虛地低下眼。有些高官當時並不贊成皇帝的決議，只不過考慮到和風間痕由來已久的積怨，又迫於唐向和皇帝的淫威，再加上「風去哀」自己都答應了，他們便不敢反對。見真的風去哀駕到，他們心中慚愧。
若非當時助紂為虐，或許風去哀的父親便不會入獄，最後身死。
不過，他們想多了。風去哀並沒有在意這些過往。她雖然暫時忘記了前塵往事，但是風間痕深深種在她骨髓中的坦蕩，仍然鮮明。對她而言，已發生的，都是應該接受的，無需追悔。至於未來，則要緊緊握在手中。
「神龍山莊是第二大門派，如果和千機門聯手對付天耀，恐怕天耀也不能討了好去。所以，神龍山莊一直在想辦法挑撥離間，讓天耀的子民都背棄法門，這樣他們便能誘騙或者暴力掠奪天耀子民。」聶歡輕蔑地說。
「哈？那豈不是要奪朕的江山？」皇帝這一點倒是不糊塗，立刻聽出了聶歡的弦外之音。
「沒錯。無論是壯丁失蹤，還是假刑主和親，甚至借大地動污衊我們刑主，這背後都是千機門和神龍山莊的黑手。不然，假刑主如何肯單槍匹馬地嫁去千里之外的千機門？這其中當然有陰謀。」聶歡講得頭頭是道。不過，他一介武夫，一個女子獨身出嫁，被他說成單槍匹馬。
「什麼陰謀？」皇帝聽得出了神，追問。
聶歡胸有成竹地說：「自然是想裡應外合，奪取江山。」
風去哀眼神一凜，制止了聶歡：「聶刑執，尚無證據的事，要說明是你的揣測推斷，不可言之鑿鑿。」
聶歡抱拳行禮，抱歉地說：「是我造次了。這些都是我在明察暗訪時，前後勾連，得出的猜測。陛下信也可，不信也可。」
話雖如此，可這疑心的種子，播進了皇帝的心裡，就長成了一根刺，再也難拔掉。
風去哀見聶歡停下來，滿意地說：「不過，聶刑執有一句倒是證據確鑿。千機門和神龍山莊一直在挑撥離間，前不久法門抓到一個散播關於本刑主謠言的人，這人卻來自千機門，每天都有人給他錢，他拿著錢去請客吃酒，博得眾人信任。但這錢，是神龍山莊給的。由此可見，那些中傷本刑主的人，應該就是千機門和神龍山莊。法門被背棄，他們就能鑽天耀的空子。」
「他們為何要針對天耀？為什麼要鑽天耀的空子呢？」皇帝昏庸，日日花天酒地，他不明白為何其他人、其他勢力不能安於現狀。
「近年來，投身武林的人大大減少，讓原本隆盛的武林各大門派都變得沒落，有些門派甚至只有掌門和長老，卻沒有弟子。這是其一……」風去哀解釋。她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這些話是從哪裡來的，但就是想說出來。
這些其實都是她當年逃出法門之後，流落江湖時心中所思所想。雖然忘了經歷，但這些反思和道理卻刻在她的心上。
「其二，有許多初入武林的人，在武林的規矩上吃了虧，便向法門求助。這些人往往還沒脫離天耀子籍，法門也會出手追討公道。這便是他們有意針對本刑主的原因，意在瓦解法門和天耀。」
「其三，不排除有對天耀和法門不滿的人，在武林中推波助瀾，煽風點火。或許，這些人此刻就在朝堂之上。」
皇帝嚇得立刻四處張望：「是誰！是誰對朕不滿？」
百官面面相覷，無奈地看著龍椅上的人。他最擔心的就是失去龍椅和江山，因為他除了做皇帝以外，什麼都不會做。
風去哀見自己三言兩語就將這個皇帝嚇成這樣，心中嘆息一聲：法門花了多少心思，才讓這種人坐鎮天下也能安然無憂。
皇帝叫喚了一陣，風去哀三人冷眼旁觀。直到宰相實在看不下去，出來表態，一定嚴查屬下官員的背景，揪出那些與千機門、神龍山莊有瓜葛的人。皇帝這才稍稍安心。
他突然又想到什麼，問：「天耀子民不願意投身武林，是否因為朕太英明，他們更喜歡留在天耀安居樂業？」
風去哀冷冰冰地說：「天耀連年對外征戰，導致子民凋敝，加上孱弱者多，如何投身武林這弱肉強食之地？」
大殿上的武將頓時臉一陣紅一陣白，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