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周瑜入門,蔡邕察覺
周瑜尚且年幼,而且沒有在蔡邕門下學習,故而他的知識水平在座除了項明以外無人知曉。
顧雍若問詢學術上的問題,難免有強人所難之嫌,所以詢問周瑜求學的目的,以此來判別周瑜的道德水準。
這個問題也算是老生常談,周瑜幾乎沒有思考,只是下意識地抬眼看了一眼項明,便脫口而出:
「學而得之,一則解惑,二則傳道,三則報於帝王。」
周瑜的回答中規中矩,拜入蔡邕門下一是為了解答心中迷惑,二是為了傳承先輩道理,三是建功立業,報與帝王。
「善。」
顧雍滿意地點點頭,一名十歲孩童能夠明白這個道理已然是極為不易,自己十歲之時還僅僅是為了傳承家業而讀書求學,周瑜的心境顯然要勝過當年自己一籌。
其餘門徒接連提問,都沒有難為周瑜的意思,周瑜回答得也頗為巧妙,引得眾人頻頻點頭稱善,蔡邕也微笑端坐,看來,不出意外的話周瑜即將入門。
很快,便到了衛寧提問,作為蔡邕門下年齡最小的門徒,他的提問便是最後的問題。
衛寧早就想好了問題,此時便直接脫口而出:
「蔡師學究天人,深不可測,我等只能學一而就,某的問題便是:汝想治學何道?」
蔡邕略一皺眉,衛寧的問題稍顯奇怪,卻不算困難,所以便聽而任之,等待周瑜的回答。
而周瑜顯然因衛寧的問題有所困惑,他此前也做了準備,卻沒想到這個問題。
一般來說,治學何道都是待得入門之後恩師因材施教,衛寧的這個問題明顯超過了學前問詢的範疇,可畢竟不算學術上的問題,因此周瑜也沒有表達不滿,而是開始正視並思考起這個問題。
蔡邕的學識無疑是廣博的,而自己需要做的並不是完完全全將蔡邕的知識全部學到,這樣會耽誤他大量的時間,他需要做的,便是思考項明需要他學會什麼。
此前項明雖然提點過他,但周瑜並沒有真正靜下心來想過這個問題,此時衛寧提起,讓他陷入了沉思。
此時的他,擁有的僅僅是天賦,如何將天賦兌現成才能,需要他自己探索,任何人都幫不了他。
等了很久,眾人才在周瑜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語:
「瑜不才,願學蔡師治經之法。」
周瑜如此之說,是因為他意識到項明需要的不僅是謀算沙場的將帥,項明自己也擁有這樣的能力,他所需要的,是能夠管理地方的能吏,自己雖志不在此,但也應當有所準備。
雖然這個時代儒家已經變了性質,但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有所忌諱,比如,大儒不提政,周瑜想學為政佐王之道,只能從典籍中自己總結,無法讓蔡邕直接教懂。
更何況,政之一道複雜無比,即便是當年縱橫家與雜家,也不會教弟子如何處理政事,最多教導一些遇事的想法與解決問題的思路,真正有資格教導政事的,唯有天子一人。即便蔡邕隱晦的教導周瑜政事,那也是蔡邕的看法,並不是自己的本意。
周瑜不希望被蔡邕貫徹對方的想法,便只能自己學習如何引經治典,從先賢與蔡邕的教誨之中得出屬於自己的結論。
聽聞周瑜此言,項明表面上波瀾不驚,實則在心中已然是無比的欣喜,為人臣者,懂得變通,又堅定了內心的想法,才是項明眼中最好的人臣。
周瑜顯然又完成了一次發自內心的蛻變,此刻,在項明心中,周瑜未來的可能性已經可以比肩韓言。
韓言好歹歷經兩世磨礪,周瑜則是天賦異稟,兩人若平穩成長,何愁天下不定……
項明思緒再一次漂泊到了遙遠的未來。
「這……善!」
衛寧本有意為難周瑜,還想繼續提問,卻被蔡邕嚴厲的目光制止,悻悻道了一聲善。
「今後,你便是老夫門人。」
蔡邕滿臉帶笑,一掃方才的嚴厲。
這個時代拜師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只需要弟子真心尊師,老師實意愛徒,自此,周瑜便居住在蔡邕府中,聆聽蔡邕教誨。
「行了,此事已了,你們都退下吧。」
蔡邕擺擺手,眾人皆起身離開,一干蔡邕門生盡數退下,為周瑜安排住所,顧平也急於和顧雍敘舊,屋內只剩下蔡邕項明兩人。
蔡邕與項明閑談幾句,忽然道:
「乾元文筆大概最近又有所長進,不知能否作詩一首贈與老夫?」
項明心下一緊,聽出蔡邕話裡有話,問道:
「蔡翁何出此言?」
蔡邕依舊保持著笑容,雙眼眯成一條縫,也不言語,直直看著項明。
項明心底有些發毛,忍不住又問了一遍,蔡邕這才悠悠開口:
「前幾日老夫整理書房之時,無意中發現一張字條,上面寫了一首好詩,仔細甄別,才發現乃是小女所寫。」
「什麼詩?」
項明心中已經猜出個大概,卻還是厚著臉皮問道。
「詩名《贈昭姬》,老夫細細品讀,實在是一首上等好詩,與那日宴席之上子美的詩不相伯仲,若以頌風閣的判斷標準,不入頂層也必將被收入四層之中。」
項明預感不假,蔡邕還是知道了自己給蔡琰贈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蔡邕為什麼能夠如此準確地判斷出是自己。
「蔡翁何以知道是明所作?」
蔡邕看自己的眼神頗為不對,項明急於擺脫這種尷尬的氣氛,於是直接問出了心中所想。
「老夫本來也不知,只是推敲詩中詞句,知曉此人參與過那次大宴,還是文才絕然之輩,如此,範圍便大大縮小。」
「子美垂垂老矣,自然不可能,醉翁悶頭飲酒,全然沒有機會和小女接觸,如此想來,唯有乾元與鍾隱居士年輕才盛,才能以一詩打動小女之心。」
「仔細回想那日你的表現,行酒令時興趣缺缺,作詩頌美的時候更是一言不發,原來,並非是你不想作詩,而是早早作好,只不過,寫的並不是那些驚艷的胡女,而是小女昭姬,老夫說得可對?」
蔡邕漸漸收斂起了笑意,緩緩說出他的推理過程。
「蔡翁所言分毫不差,此詩,正是明所作,贈予文君。」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項明也不再扭捏,一抬頭,直直迎向蔡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