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蔡邕條件,靜書農典
蔡邕目光深邃,完全收斂起了方才的笑意,面色此時變得極為平靜淡然,讓項明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
一瞬,兩瞬,三瞬……
一老一少就這樣尷尬對視良久,最後,蔡邕實在忍不住出言道:
「乾元年少才高,按理說乃是金婿,更何況老夫並非迂腐之人,若乾元與小女情投意合,老夫理應笑而受之。」
項明不做反應,只是靜靜等待著蔡邕的下文,蔡邕如此說,顯然還有轉折。
果然,蔡邕話鋒一轉,道:
「然門第之牆不可免,蔡家雖不為名門望族,卻也是蔡侯旁系,亦為大漢世家。」
蔡邕所言不假,雖然蔡倫乃是一宦官,然其家族卻香火未絕,雖然流傳今日分為數脈,遍布整個大漢,可蔡邕依然擁有大漢世家的光環在身。
「而乾元的江東項家,雖為古楚貴胄,卻並非大漢之名姓,老夫若將小女許配乾元,難免會令天下人非議。」
蔡邕還有一句話沒說,自己的門徒衛寧顯然也對昭姬有意,雖然衛寧無論才華還是能力都遠遜項明,但他畢竟是河東衛家子弟,在這個極重身份的時代,兩相結合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項明低下頭去,蔡邕所言確實是一個時代特徵,但凡世家女兒,嫁人極重面子,若無對等甚至超越女方家族的身份,那麼雙方都會遭人非議。
當然,再富貴也富貴不過皇室,因此公主嫁人都算是下嫁,合情合理。
在大漢有一個很典型的例子,當年司馬相如未曾發跡,只是一窮困書生,而卓文君家族雖無官職,卻也是西蜀富商,即便是這樣的家族,雖然卓父賞識司馬相如的才華,卻不願乃至是不能將女兒嫁與司馬相如,導致二人負氣私奔,卓父憤怒之下與卓文君斷絕了父女關係,因而兩人後來窮困潦倒,甚至販賣起了女兒紅。
直到後來司馬相如被武帝賞識重用,卓文君也被賜為文君,卓父才重新與他們來往。
這個時代,門第之牆大于山海,雖然項明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可和蔡邕相比,還有很大差距。
所以,蔡邕的確欣賞項明的才華,但若是僅憑這份賞識便將女兒終身託付對方,是不可能的事情。
項明瞬間緊張了起來,他的志向顯然此時無法能夠讓蔡邕知曉,因此,他的身份的確不比蔡邕。
況且蔡邕大概還有深一層次的擔憂,此時的自己乃是天子極為戒備的對象,一旦被天子抓到把柄,自己身死,蔡琰也會被牽連,蔡邕恐怕也有這方面的思量,因此,寧願棒打鴛鴦,也不願女兒受罪。
這種心情項明很是理解,但不代表能夠接受,他張了張嘴,想努力說些什麼,但腦中一片空白,竟愣在當場。
三世記憶,使得他可以應付絕大多數突發事情,但感情亂心,又是這種瑣事,讓他一時間沒了主意。
見項明語塞,蔡邕突然道:
「不過,乾元想要迎娶小女也無不可,只要能夠答應老夫三個條件。」
「蔡翁請講。」
項明聽聞蔡邕此言,連忙道。
「第一,老夫並不想逼迫小女,也希望小女能夠找尋到琴瑟和鳴的如意郎君,所以,迎娶小女的首要條件,便是獲得小女認可。」
「此事,乾元已然快要做到。」
蔡邕淡笑道,蔡琰近日以來的表現證實了這個事情。
「第二,乾元在雒陽城中當韜光養晦,不當再引得天子的猜忌,老夫此前給你的建議,希望你能夠聽進去,能否做到?」
「可。」
項明知道蔡邕擔心自己被劉宏整治,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老夫門下衛寧也心儀小女,甚至也曾與老夫提及此事,老夫推測,當他出師之後,河東衛家的婚帖便會隨之送到府上。」
蔡邕猶豫一下,最後還是說出了衛寧的事情。
「這第三件事情,便是乾元應當在衛寧出師之前做到能夠與衛家抗衡,揚漢之項姓。」
「最多三年,衛家將不入項明之眼!」
項明眼中攝出一道寒光,令蔡邕脖頸一涼,回過神來,卻感覺項明沒什麼變化。
「好了,衛寧出師還有數年時間,乾元不要忘了第二條的韜光養晦,此時以近午時,何不在老夫府上用過餐飯再行離開?」
蔡邕邀請道。
「明還有事,便不叨擾蔡翁了。」
項明匆匆告退,內心卻格外清楚,自己的計劃要加快速度了。
回去的路上,項明一再思考蔡邕所言,感嘆無論在什麼時代,娶得優秀的女性為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蔡邕沒有項明想得那麼膚淺,雖然對項明提及此事,但也是提醒項明而已,並沒有強行阻止的意思,那三個條件,只是對項明的鼓舞,還到不了約束的層面。
項明一回到庭院便埋頭房中,就連院中練武的孫策也不能牽動他的注意,十日之後,三封奏摺便已然寫好。
項明對當下大漢的情勢進行了詳細的分析,在奏摺中對當下的主要問題進行了解析與解決建議。
他並不打算立刻呈上,而在這期間劉宏能夠解決他所書的事情也未可知,因此他準備了三封奏摺,他不相信劉宏能夠將這些連見識如此廣博的他都冥思苦想的問題統統解決,因此三封雖少,卻也足夠。
此時,他的案上,擺著數本農桑之書,有前朝農家的典籍,也有《漢書》中的《氾勝之》十八篇,項明埋頭其中,不知時令流轉。
雜事已畢,現在開始做正事。
他的計劃很龐大,自未來降臨這個時代,他不願僅僅是按照歷史的軌跡投機取巧,而是想真真正正將未來的見識帶到這個時代,成為這個時代的一部分。
農業,商業,工業,軍事,制度,等等等等,他想如先賢那樣將自己的見解匯聚成書,共後人學習,從中獲得更多的靈感。
他並非什麼專業人士,所以只能邊學邊歸納整理,在他案上,除了先賢的農書以外,還有他自己歸納的曹操屯田制,唐代的均田制,清代的攤丁入畝,乃至近現代的公社制,合作社制,他分別根據時代需要和發展前景,取精華去糟粕,慢慢總結專屬於他的農事著作——《農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