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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許邵虛驚,示以農典

  許邵兄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彈身而起,頭上冷汗直冒。

  項明始終不肯向她們言明此行的真實目的,但話裡有話,似乎在不斷給他們暗示,而以他們領會的意思,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聽聞項明此問之後,他們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情。

  作為百家傳人,誰不想在這個獨尊儒術的時代恢復自家學派應有的地位?自祖輩開始,他們便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做出了許多努力,可惜全部都是徒勞。

  儒家的理論同當下王朝制度的契合度太高,儒家借大漢發展壯大,而大漢也憑藉儒家管理天下,兩者相互依存,無法分割。

  這樣久而久之,無論什麼學說,最終都只能被儒家同化。傳承斷絕。

  這是他們拚死也要阻止的事情。

  所以,當得知張角有造反之心的時候,農家也蠢蠢欲動,摻上一腳,甚至說,他們規劃良久,張角只不過是出現在他們視線之中的一枚棋子。

  當初的南華老仙,雖名義上為道家之人,但傳承的《太平要術》字裡行間透露著農家的氣息。

  地卷就是耕作之法暫且不提,至於天卷,測算時令,觀察天象,正是農家傳承所擅長之事,因為天時與耕作息息相關,一旦天氣沒能測准,便會給耕作帶來麻煩。

  還有人卷,推測人心,還有那一家學說比起當初先秦時人數最多的農家更為擅長?後來發展壯大的儒家算一個,但那僅僅針對儒生。對於沒有文化基礎的百姓來說,還是農家更擅長蠱惑。

  之所以農家會冒如此大的風險,因為他們清楚,倘若不將大漢徹底傾覆,儒家的地位便如同山石一般無可撼動,先祖篳路藍縷開創下的學說,終將走向覆滅。

  而許家作為當世隱藏農家第一家族,自然也加入了這次謀划。

  雖然許邵兄弟在許家輩分不高,卻也知曉家族的動向,知道當初那次黃巾之亂也離不開家族的推動。

  在得知張角伏誅於雒陽之後,許家也擔心大禍臨頭,儘管農家不會將全部希望投注在張角身上,行事也不會暴露,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堅牆,只要認真追查,還是有找到蛛絲馬跡的可能。

  於是,許家戰戰兢兢地繼續隱藏,唯恐大漢查明真相秋後算賬。

  自己兩兄弟由於創立月旦評在大漢頗有一些名望,倘若跟隨家族繼續隱藏,則難免會有此地無銀的嫌疑。所以,他們便繼續開設月旦評,也以此為由,探聽大漢動靜。

  這兩年多來,雖然每日都過得提心弔膽,但大漢的追責始終未至,他們也在心中放下了這塊石頭。

  只是沒想到,這位年輕的陽羨侯在黃巾之亂過去近三年之後還出現在他們面前,「質問」他們是否要復辟農家,這怎能不引起他們的高度警惕?

  謀反,可是誅九族的罪行,可不在「親親得相守匿」之列,倘若東窗事發,許家上下百口,皆為刀下之鬼。

  甚至,還有可能影響農家傳承,說農家就此滅絕也不是沒有可能。

  眼前的陽羨侯出現在自己面前,若是想要將自己兄弟捉拿歸案,他們就連反抗都做不到。

  當下,唯一的機會,便是這位天下第一猛將不知曉其中詳情,這次只是無意之間的出言試探,只要他們打定主意死不承認,便不會有太大問題。

  相當這裡,許邵強行壓制心中恐慌,勉強笑道:

  「陽……陽羨侯說笑了,我等祖輩雖為農家,現今也保有農家傳承,可農家早經朝堂罷黜,不復存在了,我等現在身份也是儒生,復辟農家之事,我二人從未想過,許家也沒有。」

  「是是是,我二人斷不敢有違逆朝堂的意思。」

  許靖也隨聲附和道。

  倘若項明知曉兩人心中所想,必定會啼笑皆非,站在他的立場之上,即便黃巾之亂真的由農家挑起,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則消息罷了,他根本沒有用這個來脅迫農家的必要。

  他之所以提出復辟農家,只是他未來的打算罷了,根本沒有試探的意思,卻不想被兄弟二人誤解。

  但是,單看兩人那戰戰兢兢的表情,項明便知他們肯定是想錯了自己的來意,於是淺笑道:

  「復辟農家,只是某之所想,二位不必擔心給你們帶來麻煩,此言出某口入你們耳,再無他人知曉。」

  說得輕巧!

  許邵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聲不吭的蔡琰,倘若這番談話只有三人也就罷了,旁邊還坐了一位儒家文君,如此明目張胆地話題倘若傳到儒家耳中,免不得又是一番打壓。

  察覺到了許邵的目光,項明才明白問題關鍵,自己早將一些思想灌輸給蔡琰,使得她不會在意這種事情,但兩兄弟並不知曉,這才不敢直言。

  於是,為了打消兩人心中的顧忌,他輕聲對蔡琰囑咐一句,讓她回車上等待自己。

  等到蔡琰走後,項明也不等兩人開口,直接道:

  「不瞞二位,某此番前來,便是聽聞兩位乃是農家之後,便想著可能會尋到通曉農事之人。」

  許邵兄弟皆鬆了一口氣,對視一眼,許靖問道:

  「不知陽羨侯尋這通曉農事之人目的為何?莫非是想要探求『增社均攤制』的解決辦法?」

  繞了半天,終於說到點子上了。

  「是,也不是。」

  項明一笑。

  「陽羨侯此言何意?」

  「二位請看。」

  說罷,項明從懷中抽出一本被草草裝訂的書,遞了過去。

  「這是某居於頌風閣之時,查民生疾苦。欲改變現狀所書,請二位過目。」

  「農典?陽羨侯倒是好大的口氣。」

  許邵接過此書,掃了一眼封面上的兩個大字,擠出一絲笑意。

  實則,他內心有些不滿。如果說,先祖所著《神農》還是取自農之始祖,是謙恭,那麼項明這《農典》則是有些狂妄。

  不是農家弟子,更不是聖人,只是提出了一個對農事好壞參半的制度,便妄圖給農之一字作典,在許邵兄弟看來,這是對農家赤裸裸的諷刺。

  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沒有膽量駁了陽羨侯的面子,畢竟雙方身份存在差距。

  於是,兩兄弟帶著複雜的心情,翻開了《農典》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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