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榔海域】第23話 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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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索娜恭大教堂的閣樓里，十幾個人圍坐在一張長桌邊，厚重的窗帘被拉上，整個房間里唯一的光亮就是投影儀的畫面。
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人坐在最中間的位置，黑暗裡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是光影勾勒出的模糊的輪廓依舊給人一種很硬派的感覺。
大軍閥長張天斗，2298年與世界政府簽訂了聯盟協定。除了鎮守在清水區的部隊以外，還在距離清水區不遠的地方建設了一處要塞，也就是西北軍區。這些年來西北軍區日益強盛，清水區在東亞的名聲也水漲船高。不過這都是后話，現在張天斗把在清水區頗有名望的人都聚集在這裡，自然是有要事要商量的。
「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張天斗的開場十分簡單暴力。
「相信大家對東彐黨和帝女黨都不陌生。兩大異變種黨派常年爭鬥，最近幾年愈演越烈。近期在塔克區、歷山區、鳳里區等很多安全區都出現了大規模的異變種戰鬥，再繼續蔓延的話，清水區也會成為他們的戰場。」
「張大帥，這事兒我們也幫不上啥忙吧？」在對面，一位老者哼哼唧唧的插了一嘴，態度儼然算不上恭敬。但被稱作張大帥的中年人並沒有因此感到不快，反而是看向老者，平靜的說道：「守護安全區是軍人的職責。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軍備，再優秀的軍人也無法戰鬥。這次的敵人是比人魚更難對付的異變種……所以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能否對軍方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
他話音一頓，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過。
眾人均是有些沉默。
「嘖，我們梁家也沒什麼大產業，不過要真打起仗來，豬肉罐頭管夠。」沒想到最先給出張大帥回應的，竟是一開始哼哼唧唧沒什麼態度的老頭子。老者的話說的輕飄飄的，但是聽了他的話，張天斗的眼前卻是一亮，緊接著點頭致敬：「那就多謝梁老爺子了。」
雖說只是豬肉罐頭，但是在戰爭中除了兵器，又有什麼比食物更加重要的呢？眼前的這個看起來很有個性的老人，就是蘇良損友梁朝風的爺爺、梁家家主梁雲燁。梁家經營著各種餐廳、會所、莊園、牧場……總之完全稱得上是清水區餐飲行業的領袖了。
梁老頭哼唧一聲，撇過頭去竟是沒有理會張大帥。
「我洛家可提供些軍用品。」張大帥身側，一個瘦高的老頭沉聲說道。
張大帥聞言，依舊點頭致謝：「多謝洛老。」
洛維生，在清水區德高望重，卻始終和蘇家關係不和。平時但凡是有蘇家人在的場合，洛維生都不會出現，但今天卻是例外，畢竟誰都不能拂了張大帥的面子。
「既如此，資金方面，我琅寺家族定竭盡全力。」緊接著，一個身材圓潤的光頭老頭笑呵呵的接過了話頭。他話音剛落，坐在他身側的中年美婦也微微一笑，表明了態度：「蘇家自然也會儘力。」看起面目，這兩人赫然便是桐人·琅寺和相殊儀二人。
見這二人也表明了態度，張天斗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意。也不怪他忍不住笑，有了蘇家和琅寺家族的幫助，就算東彐黨和帝女黨真的打了過來，他也有十足的底氣把他們趕出去。
「兩黨之爭，已近十年。哎，真希望上面能好好看看，難道這城外面的人民就不是人民了么？」一個老頭坐在角落裡，身上頗有股子書生氣，說這話的時候搖頭晃腦，儼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老頭子我幫不上什麼忙，真是慚愧。」
這老頭並不是什麼家族的家主，而是清水區學府的校長，姓周名晟，是張天鬥上學時的任教老師。自張天鬥成為清水區大軍閥長后，在各個場合都對這位老先生頗為敬重，將他請來開會，自然也是出於尊敬。
坐在周老先生旁邊的，是一個面容粗獷的漢子。一臉橫肉，甚至還帶點兒草莽氣。這漢子用鼻音重重的哼了一聲后，接茬道：「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就算是勝利的一方，其力量也會被大大削弱。我這大老粗都懂的道理，上面又不是傻！」
房間里頓時一陣安靜，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搭話。這粗壯漢子是清水區黑道勢力的龍頭陸楨，只是這人平日根本沒有一點身為黑道大哥的自覺，不去給政府搞些絆子反而是熱心於軍事，不但把自己唯一的女兒陸祈兒送去前線當軍醫，自己還帶著一幫兄弟時不時地就出去打游擊，讓張天斗無可奈何的同時，也只能默默認同了。
只是，這人畢竟是混黑道的，這言語間的犀利，還真是毫無忌諱。
「陸家主快人快語，道理雖對，卻也不盡然。對於兩黨之爭，世都方面也是有很多其他方面的考慮的。」這個時候，坐在張天斗左手位置的一位始終未發一言的中年男人忽然開口，他帶著一副鏡片很厚的黑框眼鏡，看了陸楨一眼，隨即說道：「任何決策都是有優先順序的。人類和人魚之間的仇恨只有鮮血才能抹去，與人魚相比，人類和異變種之間的矛盾並非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而且這些年來兩大黨派相互爭鬥，即便發生過屠殺人類流民營的惡劣事件，但是兩黨都有遏制，顯然也並不想與人類開戰。」
這眼鏡男忽然接話並不奇怪，因為他的身份和在場的所有人都有所不同。他叫李朴紳，不過三十歲的年紀，可以說是在場十幾人中最年輕的一位了。以這樣的年紀卻坐在張天斗左手邊的位置，自然是因為他的身份——身為清水區大使館的司長，乃是從世都調任而來，以世界政府的名義對張天斗提供輔助的。
在清水區，他的話就代表著世界政府的意思。
「他們不想開戰，我們就要縮在安全區里當孫子么？」但對於李朴紳的解釋，這位豪放的陸家主顯然並不買賬。
李朴紳微微看了陸楨一眼，隨即淡然道：「戰爭會破壞很多東西，一旦開戰，這世上，還會有更多的東西像那幾座流民營一樣消失。現在的平衡來之不易，在不具備更大的力量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維持現狀。」
「李司長，你是從世都來的，怕是不知道黃金路里的人都是怎麼生活的。」陸楨挑了挑眉頭，把一條胳膊放在了桌面上，身體后傾翹起了二郎腿，頗有些氣勢洶洶的說道：「我陸楨是流民出身，這輩子就一個人生理想，那就是干翻那些該死的異變種！你可知我之前所在的流民營是怎麼沒的？不是人魚！就他媽的是那群沒人性的異變種！他們來了，二話沒說殺了個血流成河！李司長，人死不過頭點地，可世界政府偏偏要做縮頭烏龜！」
李朴紳聽了他的話微微皺眉，聲音也略微低沉起來：「陸家主，異變種也並非完全非我族類。他們都是感染了人魚病毒，經歷過死亡的可憐人。你這樣以偏概全，並無道理。」
「我不是說異變種都是混賬，但是帝女黨和東彐黨里絕對沒一個好貨！現在是黃金路里放肆，沒準哪天就殺到安全區了，到了那時，你還能輕飄飄的和我說什麼道理么？」陸楨微微撇嘴。
「即便如此，以現在各安全區的實力，和異變種戰鬥也會是遭受損失更大的一方！」李朴紳微微加重了語氣，目光微抬與陸楨對峙起來。
「那世界政府是幹什麼吃的？聯盟同意了，協議也簽了，倒是也給我們調點兒高端的武器啊！那什麼什麼戰鬥機，電視上播過的，就算他不願意調倒是教我們怎麼造啊！他媽的，我算看清楚了，你們這就是恨不得世都外面的，除了風箏什麼都不能飛！」陸楨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
「戰鬥機並不是說造就能造的。更何況人魚數量巨大，即便動用戰鬥機也不過只是徒增消耗而已！世界政府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將研發的武器向全世界普及，只是凡事有先後，前線的需求是務必率先滿足的！」
「這話我已經聽了十幾年了！世界政府要是真有態度，就先把那什麼門禁接觸了先！」
「門禁是為了保留文化的完整性！保護文化並非是搞壟斷，門禁政策利大於弊！更何況世都的面積只佔安全區總面積的百分之五，卻養活著安全區註冊人數百分之二十七的人口，這其中的困難，陸家主難道一點都不能理解么？」
「呵呵，什麼都不用想只需要繁衍就好，這特么也要我們理解么？」陸楨眉頭一挑，不屑道。
「世都每年派往前線的戰士無一不是部隊中的精英，他們同樣為保衛家園而浴血奮戰著，你這麼說是在侮辱他們！」李朴紳似乎也嗆出了真火。
「好了好了，都冷靜！」張天斗一聲低喝打斷了兩人的針鋒相對，微微側頭瞥了李朴紳一眼，然後把目光投向了陸楨：「你們再怎麼爭論也不會改變任何現狀。這次會議的目的是為了讓清水區周遭不受外敵干擾，包括附近的流民營！」
「我已經向軍區傳達了命令，加強戒備。過一段時間，軍區將會在區內進行徵兵，還希望各大家族能全力支持。」
眾家主紛紛表態自當儘力，貢獻一份力量什麼的。
「最後再次感謝各位賞臉。祥門宴還未結束，希望大家能享受接下來的宴會。」
張天鬥話音落下，身後的副官便走到窗邊拉開了窗帘。
陽光傾瀉而入，眾人心中的壓抑似乎也散去不少。
眾人開始紛紛離開，李朴紳無聲的攔住了還未走出會議室的陸楨身前，在陸楨一副吃屎般的表情里，淡淡的說：「我的確從小在世都長大，但世都並非是你們想象的那般無憂無慮。陸家主，或許我的話沒有什麼說服力，但是我想告訴你，世都男兒，並非孬種。」
說完這話，李朴紳推了推眼鏡，快步離去。只留下一臉錯愕的陸楨，詫異的看著李朴紳的背影，半晌撓了撓頭，環顧一圈，又猶豫了一陣兒，也走出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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